24.流言蜚语
楼月霄立在屋中，靠在桌上，透过窗子，看着洛芷惜的一举一动，看她捧起一抔黄土，撒在上面，听她口中又喃喃自语，虽不真切，也知晓了个大概。
心中突然一阵酸涩，闭上眼睛，整个世界漆黑如墨，以为不去看这一切便不会想入非非，谁知，芷儿先前说的话却又传入到耳边，还伴随着夫妇二人临死前的诧异与不解。
低头看见桌上摆着那熏香炉，燃着淡淡的烟，缭绕如雾，蹿入鼻尖，香味清新自然，沁人心脾。更是难受！
往地下瞥了一眼，尸体已经不见，红黑色的液体干涸在木质的地板上。抬起自己的右手一看，虽然与寻常无异，但仿佛上面也沾染着血迹。一阵心惊胆战，左顾右盼，终于看到几步远的地方有个盛着水的木盆，如获救命稻草，慌忙冲到那里，将手浸入水中，不断地搓揉，恨不得洗去一层皮，可终究无济于事，她忽然明白，那沾染的鲜血，是洗不掉的，永远也洗不干净。
扪心自问，杀人的事她没少做，可因为误会杀死无辜的人，她还是首次。
看着自己的手，她心里不禁想到，我果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刽子手吗？
又寻到临窗的位置，靠着身子，看着不远处那座坟冢，跪了下去，拜了三拜，虔诚而卑微。忽地又捂着脸啜泣起来，我终究，还是成为了自己憎恨的人。
夜尽天明，洛芷惜整夜未眠，看到院中之景，只感觉物是人非，竹篱茅舍，已了无声息。看着走在自己身侧的人，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神情，毫无负罪感，仿佛这二人的死与她没有关联，更是气愤。
叹了口气，洛芷惜走到树下，雪白的马儿抬起头，鼻间喷出温热的气息，顺了顺它颈间的鬃毛，解开绳子。
楼月霄上马，向她伸出了手，却什么也没说。洛芷惜看着她的手，再明显不过的邀请，她应该不再与自己冷战了。犹豫了一下，抓住她的手，上了马，坐在楼月霄怀里，被靠着她的身体，清清凉凉，软软糯糯，一如先前那般。
耳边传来楼月霄冰冷的气息，惹得一阵酥痒，随即感觉到一双手爬到腰身，她低头一看，腰已被她搂了个严严实实。也不知楼月霄想干什么，却听她调笑着说，“不是先前不肯理我么？为何突然就这般投怀送抱了？”
“呵！不是你自己伸出手，邀我上马的吗？”洛芷惜虽然看不到的她的表情，却也透过语气猜出她内心的得意。不明白她为何得意，明明是她先伸出示好的呀！
“哈哈！”楼月霄的笑声就在耳侧，“你何处看出我伸出是邀请你上马？我只是……想要你递给我缰绳……所以，就是你自己‘投怀送抱’，我可有说错？”
“……”又被她耍了！洛芷惜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此仇不报非君子，伸出手，低下头，往后摸索，却遇到了阻碍，只好左手拿着剑，右手解开绑着长剑的绳子，继续前进，寻到那人腰身的软肉，隔着衣物，使劲一掐。
“哎呦！”“呀——”一前一后，两人都叫出了声。
楼月霄没有防备，夏日衣物很少，细嫩的肌肤被她一掐，条件反射般叫出了声。
洛芷惜就更惨了，昨夜两指受伤，还未完全好，刚才一激动用力过猛，伤口怕是又蹦开了。赶紧缩了回来，只见包裹着白布的指尖渗出了血迹，偷鸡不成蚀把米，说得便是自己了吧？
身子忽然被楼月霄扭转一半，还未反应过来，右手已被她握住，白布被解下，手指被她含入口中，冰凉却很舒适。
什么别扭情绪，此时全消。
又花了半日，二人赶到了永安城。楼月霄是认路的，出了永安城，向西北而行，是回云天雪宫，路途遥远；向东南而去，便是往青城山，一日便到。究竟是否要在带芷儿回青城派，她拿不定主意。
二人下马进城，寻了个最近客栈歇脚。楼月霄看着匾额上墨色的四个大字，“八方客栈”，不禁赞赏，这是接待四面八方来客，来者皆不拒之意。自己这个不受名门正派人士待见的“妖女”，也在招待其列。
楼月霄走进去，牵着芷儿的手，看到客栈很多五大三粗的汉子在猜拳喝酒，酒气熏人，瞬间眉头紧皱，甚是不悦，却也不张扬，推开挡在过道里的板凳，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在那里坐下，打开了窗子，让气味稍微散了些，才感觉有些好受，又吩咐小二随便来几道可口的小菜。
楼月霄近在咫尺，洛芷惜却不知该与她说着什么，青城派，自己是想回去的，只是怕她不悦一直不敢提起，也不敢与她对视，更不敢同她一样看着窗外的景色，只得装作不经意地，看向这客栈里的众人。
离自己最近的是一个只身喝茶的白须老翁，精神矍铄，鹤发童颜，颇具仙风道骨，与师父很相像。
想到师父，她叹了口气。随后又看向另一桌，几个糙汉直接坐在桌上饮酒划拳，吆五喝六。洛芷惜不懂划拳，便越发好奇，盯着那些人，想从他们比划的手势和说着的话里猜出一些诀窍。
整个客栈一片嘈杂，碰撞声，吆喝声，打骂声，声声入耳，洛芷惜听多了，没来由得心浮气躁，也扭头看向了窗外。
映入眼帘的是无穷的碧色莲叶，点缀着朵朵荷花，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娇艳欲滴，近处，蜻蜓立在上面，游鱼嬉戏水中，更显景色的怡人。
忽而，一阵声音传来，打破了二人欣赏景色的情致。
“你们听说了吗？最近这江湖，出了很多大事。”
“莫不是说那红衣女抢走了烈火珠，至今还杳无音讯的事？这早就人尽皆知了。”
听闻烈火珠，红衣女，两人不约而同，都朝那桌看去，是四个年轻的人，洛芷惜仔细辨认那些人的装扮，其中一个竟还是青城派的人，可那模样，自己不熟悉，应该是没见过，不认识。虽然认出来了，洛芷惜却没轻举妄动，想听他们议论何事。
“不是，不是，是我们青城派的掌门，病入膏肓，怕是不久就要驾鹤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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