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桃熟待采
六月底到七月初,半山白凤桃,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到了极致。
果径普遍碗口大, 果皮水润白嫩, 这两天好似少女情窦初开一般, 染上了一层薄薄红晕。
果实不仅大,还结得很密集,沉甸甸压得枝条都往下垂落。好在陈不醉有经验, 提前在枝下插了木棍树杈,有木棍支撑,虽然很多桃枝承受了不该承受的重量, 却也没有断裂。
陈不醉忙着管理桃园, 为即将到来的丰收做准备,陶醇这段时间也没闲着。
谈物流, 做logo, 定包装, 简直忙得不可开交。
网上预售发货日期前夕, 大批白凤桃如期成熟, 八分熟的果子不软不硬, 正适合采摘邮寄。
书房里, 陶醇坐在电脑前,再次打开了excel表格, 核对预售订单状况。
山上的白凤桃总共百来株, 陶醇俩人选取部分桃树清点个数, 算出平均每棵桃树出产的桃子在五百多个, 重量四百来斤。总产出量可以达到五万个桃子。
这些日子接到的预售订单足足三千多笔,桃子按箱预售,不同规格的订单需求加在一起,约两万余桃,占据总产出的一半。
加上损耗,也足够完成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预售订单了,甚至还绰绰有余。
多余的桃子也不用担心销路,第一波电商出货过后,便是陶醇在山庄官网、本地论坛、v博账号上面反复宣传的“摘桃节”,老村长都在村口路边扯上了横幅帮忙给陶醇宣传。
虽然“摘桃节”没定在休息日,但以陶然村现在的日常游客量,加上论坛等地留言要来的网友人数,三天的活动时间,来他个上千人次参与进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陶醇可不信有人尝到自家桃子的美味之后,还能无动于衷拒绝购买。
美滋滋地畅想了会儿自己坐在路边称重收钱的情景,陶醇突然拍拍脑袋,嘀咕道:“好像忘了准备出摊道具啊。”
太阳伞,摆设桌,小圆凳,电子秤,采摘蓝,摘果剪,包装箱,方便袋,哦还有两款支付二维码贴纸。
这些采摘园必备的东西自家一样没有。
不过不用急,还有三天的准备时间。倒是明天预售订单发货期到了,迫在眉睫得再确认一下。
陶醇随手在便签纸上备注了采摘园的事情,然后拨通李婶电话。
跟李婶闲聊了几句,又一次向她确认了明天能来的采摘、包装工人的数量,陶醇心里算是放下一块大石。
找工人的事情,陶醇一早就交给李婶全权操办。
对比他们夫夫俩离家几年十几年,稍远些的乡民都认不全的状态,多年来一直守在家里,十里八乡都混了个脸熟的李婶显然更能胜任这件事。
李婶本身是没法过来帮忙的,她家新开的小饭馆一天忙到晚,顾不了别的事儿。
不过松木岭镇自有一群采摘娘子军,李婶也是其中一员,请她打个电话透个风声出去还是没问题的。
这些年李婶在家,除了侍弄几亩田地,圈养几口生猪以外,闲余时间便和村里其他妇女一起找零活卖体力,赚些工钱补贴家用。
春采茶叶;夏捡枳实和蝉蜕;秋去果园帮人采摘桔子、橙子和柚子,山上捡橡子打橡子豆腐;冬天则在园子里辟出两块地,撒上厚厚的萝卜种子,铺上塑料薄膜,上街贩卖芽芽菜。
对于勤劳的她们来说,一年四季都不会有一天空余。
其中果园采摘这个活儿,是最有组织性也是李婶最常做的。
果园管理要不了多少工人,采摘却不一样,仅仅几天的时间要将果子全部摘下入库,这时候就需要大量的临时工,这些临时工来源,当然是有空闲的农村妇女。
清河产橘,有个柑橘之乡的名号。
从宁荣过江去清河的大桥尾部上方,隧道口挂着六平米的宣传招牌。
中国红的背景里,金色的“中国柑橘之乡”六个字硕大又醒目。下面还有排排小字吹嘘清河的柑橘多么优质,每年多少出产多少外销。
小时候写作文颂家乡,陶醇经常自豪地写上一句:我的家乡清河,家家户户遍植橘树,是有名的“中国柑橘之乡”
虽然他从小吃橘子吃到腻,亩产几百块的柑橘也并不能养活清河农民,但是这种“某某之乡”、“某某之最”、“某某发源地”的称号总能让人生出一点家乡自豪感。
毕竟人都需要有特长,这也算是家乡“特长”嘛。
怎料长大后,陶醇发现这称号简直烂大街了。
很多地方都号称自己是中国柑橘之乡,最扎心的是,很少有人知道清河也有这个名号。
emmm,自嗨这么多年有意思吗吗?说是中国闻名,其实压根没出省呐。陶醇工作后每每回家看到那个牌子,都忍不住内心吐槽一番。
不过,虽然清河柑橘在国内实际并无多大名气,但这称号喊得出来,还在市区入口上挂了这么多年,也说明了清河市柑橘产量之大,桔园之多。算是农业方面的主打产品了。
也因此,每年秋天产橘的乡镇都有大批果商搭棚入驻,用低廉的价格收购柑橘。柑橘园也会招收大批“剪柑子”的劳动力。
李婶家的橘树算是少的,结的橘子基本都留着过年待客自家吃。
青橘、红橘上市的时候,正好田里没事儿,李婶就经常和本村邻村的妇女一起去别人家果园帮忙。
一天一百,早出晚归,除了路远点儿活儿累点儿,也算是个不错的活计。
时间久了,她们这帮采摘娘子军,也算是有了自己的组织。
哪个果园有活儿干,领头的从老板那里得到消息,便打电话下去你喊我、我喊你,很快凑到足够的人。大伙儿约定时间,约好伙伴,清晨集合一起骑着摩托车去目的地。
李婶性格爽朗外向,在采摘军里也算是个人物,知道陶醇想找人帮忙收桃子后,二话不说承包了这件事情。
本村妇女现在基本都退出采摘军了,村里蓬勃发展,她们呆在家里就可以挣到不少钱,卖菜种菜招待游客,一个个忙得很,没时间出门打零工,一百块的工资也不怎么看得上。
外村妇女倒是很有热情,李婶一个电话打出去,就有二十多个应承了这件事情。
刚刚陶醇打电话确认,虽然有个临时不能来的,但也不影响什么。
“郭佳那边的物流联系好了,包装材料昨天也都拉到了,采收棚也都准备好了,还有什么事没做?”陶醇挂了电话,掰着手指念念叨叨。
虽然不管读书还是工作的时候,陶醇都是顶层优秀的那一批,但是他书生气浓厚,工作时做的技术工不说,连读书时都是当的学习委员而非班长。
他只擅长搞研究搞技术,并不擅长管理统筹。
这会儿肩负“大任”,很多事情心里都没底,老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下楼接水喝,陶醇还是皱着眉神游物外,陈不醉一进门就看到了。
他好笑地摇摇头,走过去问道:“愁啥呢这是?”
声音突如其来,陶醇被吓得手中一抖,撒了些水出来。
陈不醉连忙伸手摸杯子,见杯壁微温,一点也不烫手,这才松了口气。
“哥!”陶醇眼睛一亮,倒是不计较被吓得事情。
“明天都要采收桃子了,你快看看,我还有啥东西没准备的?”陶醇递过便签本给他看。
陈不醉随手翻了翻,不理解陶醇的紧张:“没有啊,你布置得很到位啊。”
这明摆着的敷衍安慰并没有让陶醇定心。
他撅起嘴,发觉这样很幼稚,连忙换成面无表情,冷哼一声道:“无脑吹!”
陈不醉看他可爱,伸手就想揽入怀中,看了眼自己手心,又收回了胳膊,扬唇笑道:“你不信我啊,去年、前年我可是卖过两次桃子的,以我过来人的经验,桃桃你考虑得绝对很周到。”
“不过,”陈不醉话没说满,“我都是直接找果商货车装运,并没搞过电商零售。”
他这一说,陶醇倒是受到启发,顿时想到了之前的疏漏,脸上瞬间笑容绽放:“我想起来啦,难怪心里总觉得忽略了什么,我忘记把袁青家里的针式打印机借过来了,桃子包装好后还得打印客户的快递单贴上呢。”
说完,陶醇拉过陈不醉的手,皱眉问:“你手咋啦?”
方才陈不醉收回手的动作却是叫他看到了。
“没啥,就是脏了点。”陈不醉乖乖把手掌摊开,上面果然脏兮兮的,沾了不少泥灰草汁。
“扯草咋不带手套啊?”
“戴着手套没手感,还闷得慌。”
陈不醉狡辩:“我力气大,扯起草来比用镰刀割还快,一掌握下去草叶都蔫儿了,也不会弄伤手。”
陈不醉力气多大陶醇自然知道,可是力气再大也是**凡胎,并不比别人多一层皮。
桃园里长着五节芒,还有不少芭茅草,这些草叶子很是锋利,长得又密集,力气使得越大越容易被割伤。
所以才不管他狡辩呢,陶醇翻箱倒柜找出两双线手套,一双递给陈不醉,“喏”了一声又瞪了他一眼,指责道:“你清理杂草不喊我我都没跟你计较了,还不老实做防护,是要逼我生气吗?”
陈不醉这下没话说了,乖乖戴上手套,又不甘地隔着手套捏了捏陶醇的手指,辩解道:“我皮糙肉厚,不会被割伤的,你的手只适合用来握笔杆子敲键盘,白白嫩嫩的弄伤了得多可惜。”
虽然陶醇不承认,实际上陈不醉没瞎说。
同样农村出身,陈不醉少年青年过得都不轻松,回乡的三年也没少田里劳作。
陶醇则不然,高中起他几乎都没握过锄头,一双手常年只在教室办公楼里忙活。
现在辞掉工作后,也是在家里吃好玩好,偶尔玩乐似的做些轻松活计,但凡辛苦一点的事情陈不醉都会瞒着他自己解决。
被这样宠着,陶醇连手腕上因为常年握着鼠标磨出的一层薄茧都消失了,本来就白皙修长的手,愈发变得完美无缺,好似完美的艺术品,看着就令人赏心悦目。
陈不醉爱煞这双手,不想让他沾上一点脏污血痕。
清河有句俗语:“过得好不好,看手滑不滑。”对清河男人来说,爱人的手光滑白皙,是自己一生最大的成就。
陶醇要戴上另一双手套,陈不醉连忙阻止:“别,桃桃,我一个人就可以搞定,要不你再想想明天有啥差漏?”
“滚吧你!”陶醇没好气地收回手,奉送给他一个白眼:“你当我是你家娇藏的小媳妇呐?”
“那倒没有,毕竟我金屋还没盖起来。”
“呸!说好的是你上我家户口的,要藏也是我藏你!”
“也行,我就委屈一下。”
俩人贫嘴了几句,陈不醉到底拗不过陶醇,只能任他和自己一起上山。
这次陈不醉倒是没说什么不用戴手套的话,估计就算陶醇不想戴,也会强逼他戴上。
俩人一块儿干活,隔着桃树聊聊天、说说话,枯燥的劳动也变得有趣了,效率都高上许多。
不过半小时,清理出来的杂草便在路边堆成了草垛。
大概是因为桃树林荫厚密,抢去了阳光,树间草深,树下倒是枯黄一片。
俩人一左一右沿着桃树间隙清理杂草,最后在中间的树下碰了头,。
回头一看,彼此清理的过道居然差不多长度,不由相视一笑,坐一起先休息会儿。
陈不醉冲着桃树比划了一下,感叹道:“今年的桃树产果就不说了,树本身都比去年粗壮不少,个头也长高了。”
陶醇点头:“这树好像过高了欸,枝头的桃子我都够不着。”
“那没事,冬天我把高枝修剪一下,让树枝往两边散着长。”
杂草丰盛,里面的蚂蚱、蟋蟀和蜗牛也数不胜数,俩人经过便有虫子时不时蹦起,其中还有不少通体灰色、绿色的螳螂。
陶醇和陈不醉拔草时,动作太快草又太深,很多虫子都连着杂草一起困在了草堆里。
一只半大的芦花鸡,本来在果林里溜达,突然闻到一股诱人的青草香味。
它顺着青草香味,穿越从没踏过的马路,看到一个大大的草堆。
小芦花兴冲冲赶过去扒拉了两下,发现有嫩嫩的草茎,香喷喷的草籽,还有美味的虫子,兴奋地饱餐了一顿,还不忘抻着脖子咕咕叫唤,喊兄弟姐妹们过来。
没一会儿,鸡群大部队赶了过来,发现这座“大粮仓”,一时间咕咕咯咯声此起彼伏,仿佛在开联欢会。
陶醇正享受着被陈不醉按捏肩膀的舒爽感,听到下面的动静也没想太多。
直到身后传来草丛被扒拉的声音,才回头诧道:“咋回事,这是咱家的鸡吗?怎么跑到山上来了?”
陈不醉轻而易举地将那只全无闪躲的小鸡拎到了手里,打量一下点点头:“是咱家的。”
陶醇想起刚刚听到的鸡群嘈杂声,有种不妙的预感:“它们怎么跑到这边来了,我去瞅瞅。”
他走到桃山边缘,一眼看到群鸡扑腾着翅膀在草堆上飞来蹦去,小爪子也不闲着,左一扒拉右一扒拉,将好好的草堆弄得乱七八糟,还不时撅着屁股把头钻进草缝里,没一会儿便摇晃着脑袋叼出一条小虫子,仰着脖子一口吞下。
带头的那只红毛公鸡尤其嚣张,站在草堆最顶上,翅膀爪子跟装了马达似的刨得草叶空中乱飞,不时还引吭高歌几句。
被这样折腾,草堆的平衡点遭到破坏,缓缓又无法阻拦地倾塌倒地,散乱的草叶铺盖了小半马路。
陶醇:“……”
“怎么啦桃桃?”陈不醉远远地喊道。
“没啥事,突然又想吃小鸡炖蘑菇了。”陶醇瞅了眼天色,叹气:“就是老天爷不给面子,最近老不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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