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傲因醉后素来睡得安稳,既不吵闹也不呓语,呼吸轻柔,静静蜷在榻上。
上生星君侧卧在一旁,看她的蛾眉,看她的卷睫,看她的俏鼻,看她的樱唇,嘴上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他在心中轻唤着,阿因,阿因。
要到何时才能这么唤她……
阿因……阿因……
男子焦急的叫唤声不停地回荡在山脉间,一娇俏女子裹着雪白兽皮在错落雪松林中飞快地奔走,她听闻唤声回头去看,冰雪打在她的脸上不一会儿便化成了水黏在肌肤之上,她停下脚步,大口喘着气,神情有些烦躁。
“叫!叫!叫!成天叫魂似的!”
女子出口便是怨骂,恨不得将那叫唤之人扔下山崖去。
“今日还是别玩了罢,你若回去晚了少不了要挨罚。”那女子身前不远还立着一位个头高些的年轻女子,她轻声劝慰,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娇俏女子犹豫片刻,终是妥协道:“罢了,明日你再来寻我,还是依着那条小道过来,别教伯尧发现了。”
高个女子点头答应,临别之际又叫住了娇俏女子,轻笑道:“阿因,日后待我成了昆仑山守护神,便将你送回家去,这段时间,你可要忍住脾气,千万别再顶撞山神大人,免受皮肉之苦。”
傲因满心感动,她向着高个女子身前走近几步,紧握住她的手,哼哼唧唧道:“那你一定要尽心修炼,早日成神,送我回家。”
两人就此约定,而后便道了别。
却不知这一别之后,便是永隔。
傲因寻着原路悄悄返回,她过了一段松林,再过一座半月形的石桥,穿过几处矮小山峰,后又经过一处高耸入云的山脉,只轻巧慢跃便从山脚上了山顶,进了一座精致雄伟的大殿内。
傲因在殿内急速奔走,几经弯绕进了一处偏殿,关上门,迅速脱下兽皮,正襟危坐,捧起书籍假意翻阅着。
不多时,门外便响起沉重的脚步声。
“你去哪了?”来人推开门,劈来便是一句。
傲因心中有些畏惧,脸上却还故作镇静,若无其事地回道:“方才内急,去茅房了。”
那人知她撒谎,也不多说,伸手便揪住了阿因的耳朵。
“疼!疼!”阿因大声叫痛,那人充耳不闻,拽住阿因的耳朵将她拖到大殿上,手中化出长鞭。
“几日没有挨打本君瞧着你的皮是又痒了!”
说着便对着傲因狠抽了一鞭。
“说谎成性!”
“不思进取!”
“贪玩享乐!”
“本君费尽心思栽培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本君的!”
“如你这般三心二意,何日才能助我做成九转回魂阵!”
伯尧每说一句便用力抽打一次,傲因疼得满地打滚,嗷嗷直叫,不多时便皮开肉绽,血染衣衫。
傲因听伯尧提及九转回魂阵,顿时火上心头,她一手抓住即将要抽下的鞭子,怒瞪着伯尧,骂道:“什么狗屁回魂阵,你只晓得逼我看心法咒术能做成才是怪了!你看了几千年你做成了么?说到底还不是你伯尧无能!成日里只会抓些山猪野狼试阵!你若真有那个本事,你便杀个人丢进去,成与不成,一试便知!”
“你!”伯尧气得浑身颤抖,扬起手来正要给她一鞭,却忽而停在半空动也不动。
伯尧冷笑一声,随手丢去了鞭子,整个人恢复了往日清隽模样,不似方才那般好似鬼魅。
“你说得对,今日真是多亏得你提点。”说罢,便飞身离去。
从那日起,伯尧接连几日都没有在殿内出现,失了伯尧管束,傲因便也自得其乐,可奇怪的是,离朱也是几日都没有来过。
傲因一人在殿里待着正百无聊赖,躺在殿内案上打起了盹,忽然耳边扑通一声,傲因的瞌睡虫顿时跑了个精光,睁眼看去来人正是伯尧。
“打开看看。”
傲因依言看向地上黑色布袋,不知伯尧又在打什么主意。她打开布袋上的绳结,从中露出一女子的头来。
傲因大惊失色,惊叫一声退后几步摔倒了去。
“离……离朱……”
“离朱!”
傲因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她爬向离朱尸首,轻拍她的脸庞试图将她唤醒。
“你怎么了离朱!你怎么了!”
傲因对着她额头施法,对着她心口施法,如此几番,离朱依旧冰冰冷冷躺在布袋中。
“以后你就不必留在昆仑山,背些无聊的心法咒术,同本君回因川去拿她来试阵!如何?”
伯尧冷眼瞧着泪流满面的傲因,说出的话更冷漠至极。
傲因咬牙瞪着伯尧,“是你杀了她!”
傲因眸中的憎恨于伯尧而言是如此可笑,他轻笑着蹲下身来,平视傲因,道:“是你杀了她!傲因!”
是我杀了她?
傲因猛然惊醒,醒来时已日上三竿,她环顾四周没有看到离朱的身影,便赤脚奔出屋内大声唤着离朱。
“离朱!离朱!”
离朱听到傲因叫声,赶忙从厨屋里出来,手上还端着将要摘洗的青菜。
“姐姐你醒了?”
“姐姐你怎么没有穿鞋?”
离朱连连发问,满是担忧。
“你去哪了?我叫你这么多声你没有听到么?”
“哦,我在帮十一公子他们做午膳呢。”
傲因这才注意到离朱手里的菜,一把将其打翻在地,怒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做什么午膳!凭你现在这一身浅薄的修为还想去昆仑山争神!你做梦也争不到!”
傲因忽来的发怒教离朱有些措手不及,她看着满地的菜神色十分黯然。
“还不快去修炼!没我的吩咐不许出房门一步!”
离朱点头说是,便独自回了房。
原本众人在厨屋内说笑着,傲因突来发一通脾气教众人面面相觑,气氛顿时沉默起来,他们看着傲因,既是气愤又是无奈。
傲因怒气未消,瞪着眸子扫过众人,道:“看什么看!做你们的午膳罢!”
傲因拔腿离去,迎面撞上上生星君,上生星君笑脸相迎,傲因却视而不见一把将其推开,迈着大步出了府门。
上生星君心中纳闷,昨夜还好好的,今日醒来怎么就如此了?
“你们谁又招惹她了?”上生星君如是问道,众人纷纷摇头。
傲因在隔壁陈府留至晚膳后方归,回来时众人正围着饭桌吃暖锅,席间闲话说笑从未间断,其乐也融融。
傲因带着三分醉意,摇晃着进入厅中,抬起手来便将从隔壁顺回的两坛子美酒丢在饭桌上。
“这是老夫人新酿的,你们今日可有口福了。”
傲因话毕打个呵欠便要回房,上生星君出声将她唤住,问道:“你要不要来吃点,这暖锅可是十分美味呢!”
傲因瞥了眼上生星君,轻哼一声,道:“没见识!”而后便悠然而去。
傲因这般态度上生星君自是见怪不怪,可旁人便不这样想,宫十一往上生星君碗中夹菜,道:“她就是这样,星君咱们吃咱们的,别同她一般见识。”
宫十三趁着桑臣不注意,偷抿了口酒,而后又轻扯桑臣衣袖,道:“阿臣,你尝尝这酒。”
桑臣依言喝下一杯,不禁拧住了眉。
“如何?味道是不是很像娘亲酿的?”宫十三瞧着桑臣脸色似有不对,紧接着问道:“不像么?”
桑臣放下酒杯,回说不像,宫十一尝过一口却也说相似,待到宫十三再要喝上一杯,却被桑臣劝下,“你还是少喝些罢。”
上生星君不明所以,对宫十三问道:“桑夫人身体不适么?”
桑臣与宫十三两人对看一眼,决定将鬼胎之事说与星君,也想着趁此机会向星君求助。
桑臣惭愧道:“那日捉鬼时,桑臣不自量力阻挠星君一行人,实在也是不得已,还请星君莫要怪罪。”
好在上次有惊无险,上生星君也不想追究,便摆了摆手,只说下不为例。
桑臣心中松一口气,脸色却还有些为难,他硬着头皮道:“上回十三突然冲进结界,实是被噬魂鬼附了身,不是存心要来捣乱。那鬼怪心肠十分歹毒,附了她的身不说,还将……还将鬼胎留在了她的腹中!”
上生星君闻言更是吃了一惊,宫十三接话道:“这肚里的小鬼先前一直在吸食我的精气,现下被傲因封住没有大碍,可小鬼一直在我腹中,总是有些不安……”
宫十一又道:“不知星君可有办法,将那小鬼取出来?”
上生星君看着满桌的佳肴忽然知晓这顿饭背后的意思,凡人有句话叫做,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饭,果真如此。
上生星君轻笑一声,坦言道:“实不相瞒,我的仙骨教傲因夺去了,如今我同泉先族众人一样,身上没有半分法力。”
宫家三人既吃惊又失落,上生星君接着说道:“不过我同桃止山鬼帝尚有些交情,待下次他来的时候,可以教他帮你们一帮。”
得了上生星君的允诺,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隔壁陈府,老夫人在厨屋里拌着酒糟,陈源难得的在这个时辰出现在家里,甚至还在一旁帮着老夫人打下手。
“真是奇了,往日你不到两更天不回来,今日怎还陪我用膳了?”老夫人手上动作不停,嘴上也不忘消遣自己的儿子。
“您身体才刚好些,我自然要多陪陪您。”陈源说着便要教母亲去休息,老夫人执拗硬是不肯。
陈源犟不过,便也只好随她去,母子两倒是久违地能在一处说会儿话。
老夫人口气像是随便一般地问道:“怀来啊,你认识阿因的时间比为娘的久,你觉得她为人如何?”
她眼睛看着酒糟,耳朵却竖起来听。
陈源倒也没多想,回答道:“刘姑娘聪明机智,又十分热心。这次要不是她出手相救,做儿子的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老夫人闻言微微笑了笑,道:“那你觉得,咱们县上还有比她更好的女子么?”
陈源想了想,坦言说没有。
老夫人抬眼看着陈源道:“那你可有想过……让她……进家门?”
陈源听得糊涂,问道:“咱们家门不是随她进么?”
老夫人听自家傻儿子这样说话便气不打一处来,抬起手便往陈源头上狠拍一巴掌。
“哎呀!你瞧你这书都读到哪去了?我是问你想不想娶了她!”
陈源揉着头,有些为难道:“您怎么又提这个?”
“我不提谁提啊?咱们陈家就剩你一个了!你不想成家也不要你的祖宗了?你瞧瞧河东的孙大娘,她跟为娘同年,孙子都有三个了!你呢!”
老夫人说着又戳了陈源一记,陈源心中叫苦又不敢发作,只好乖乖听着母亲唠叨。
“先前娘给你找过县里县外的多少个姑娘你都看不上,现在好了,老天给你送一个来,不论家世品行容貌都与你相配……”
说到此处老夫人犹豫了下,又道:“是,她原先腿脚不好,为娘便从未与你提过,可现在人家治好了呀!我瞧过她那腿了,真真是好全了。”
陈源轻叹一声道:“娘,我从未嫌弃过她的腿脚,只是……”
老夫人未等陈源说完,连忙说道:“为娘知道你心善,不在乎这些,可你知道为娘最看重她什么么?”
老夫人压低了声,向陈源凑近了些,道:“她父亲在都城做生意,听说都是与达官贵人来往,将来你若想升官,那不是一句话的事……”
“娘啊……人家可是救了你的命,可您怎么只想着这些呢?”
“她是救了我的命,她救过我两次我都记在心里!可这同你娶她是另一回事!”
老夫人转变了语气,忽而有些伤感道:“怀来啊,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娘……”
“你听我把话说完。”老夫人打断陈源的话,道:“为娘此生也不想着抱孙子了,就想在死前能亲眼看到看你娶妻,有人照顾你,陪着你,为娘不想让你一辈子只守着宁河县,到头来还不全是空?”
“你就听娘这一次,行么?”
老夫人说着说着眼泪便往下掉,苦口婆心听在耳中看在眼里,陈源终是不能伤了母亲的心,思索再三终于想到借口。
“刘姑娘才貌双全,未必能瞧得上我,我看还是算了。”
老夫人听他这般说便放了心,笑道:“真是个傻孩子!她若是对你无意,又为何要讨好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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