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杜子仁曾与傲因有过仇怨，他若这么劝上生星君倒情有可原，为何连这昔日同伴都要这样说？
神荼道：“星君可知，傲因为何会加入九黎吗？”
“倒是听她说过。”上生星君将傲因的那番经历说与他们，却听他二人偷笑不止。
郁垒指着昏睡中的傲因笑道：“她竟是这样与你说的么!”
“唉，星君，您可被她骗了！”神荼语气满是无奈。
郁垒道:“也难怪，傲因毕竟是个女人，脸皮薄些，这件事说出来确实有些丢人。”
见上生星君满是疑惑，神荼便娓娓道:“当年九黎尚未与天庭闹到那般地步，九黎中也只有五人，便是蚩尤刑天，银灵子，还有我同郁垒。”
某日雨过天晴后，这五人忽来了兴致，相约去凡间吃酒，怎料半路上冲出一红衣小妖，紧随其后的便是一群傀儡天兵，对那小妖一番穷追猛打，欲取其性命。
小妖身手矫捷，行动灵敏，更别提左右手法器轮番变换，煞是勇猛，五人不禁觉得有趣，坐在一旁看起好戏。
怎奈傀儡天兵却怎么杀也杀不清，前仆后继，小妖终是体力不支，教天兵觑了个空，一掌便将小妖拍出丈远。
小妖身受重伤，自知已入险境，凤眸骨碌转着，似是寻求生还的机会。
也只这一眼，却教小妖刚出狼窝便入虎口。
“傲因是为躲天兵追杀，才求蚩尤相救。”神荼语毕，便瞧见上生星君眉头紧锁，面色十分难看。
“蚩尤与天庭作对，不过是为争口气，但傲因是真真切切得罪了天庭里的某位仙家，即使天帝招降于她，傲因也是万万不敢去的。但倘若她拒绝了……天帝便不会轻易放过她。”
神荼一番话说完，郁垒接着说道:“傲因若像银灵子那样藏着躲着，倒也能相安无事，可她偏偏又不安分。”
“星君听我二人一句劝，趁早回绝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儿罢。”
傲因的下场似乎早已注定，他若是牵涉其中难免受到连累，早日脱身才是上策。
上生星君久久沉默不语。
他看着傲因沉沉睡颜，心中似已有决断。
“多谢二位鬼帝提醒，小仙定会牢记在心。”
上生星君拱手谢过，便要带傲因回去，他背上傲因出了洞府门，却见方才引路的小鬼怀里抱着不知何时被吓晕的陈源。
郁垒见状呵斥道:“南山柏，你怀里怎得抱着个凡人？你也不怕折了他的寿？”
南山柏苦着张脸，小心翼翼道:“这位是傲因君带来的人，折了寿也不能赖我罢……”
上生星君及时出言调解道:“不怪这位鬼君，傲因带他来此地是为了一桩案子。”说罢，便将陈源接过，轻巧地搂在手臂上。
上生星君背上背着傲因，手里提着陈源，踏风而去。
郁垒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叹气道:“星君也当真是不容易，竟接了个这样麻烦的活。”
“我瞧此人看似绵软，心智甚坚呢！”
郁垒点头道：“可不是么，你方才送他那样大的好处他都不领情，不知道会不会把我们的话听进去？”
神荼笑道:“我瞧他应当比你聪明，你都想明白，他自然也能想明白。”
郁垒当即拉下了脸，对着神荼便使出一招锁喉。
“方才酒桌上的帐还没算，你这会儿又来惹我！”
神荼轻笑着散开身形，而后又在另一处结成人形。
“你当真要同我打？这都一万年了，你哪次赢过我？”
郁垒不服，胸有成竹道:“我这次可是好好修炼过了，定能赢你！”
“这句话你都说过多少回了？下次换点别的罢。”神荼说完转身便往屋里走。
“有本事别跑！”
南山柏看着自家两位鬼帝像小儿般打闹，不禁摇头叹气，果然是天庭给的活儿太少了吧！
傲因隔日醒来，见自己还身处大牢，心中便已有数，翻个身打算继续睡，却见上生星君冷着张脸立在榻前。
自他二人入狱以来，上生星君一向都是坐在角落里，从不逾矩，这次突然离她这样近是要做什么？
傲因想也不想，再次翻身假寐。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奈何上生星君的声音却从头顶缓缓响起。
“任居林下了告示，七日后要将我们处斩。”
傲因伸出手来摆了摆，有气无力道:“星君若是害怕，便回天庭去罢。”
那百花酒竟还不是一般的上头，下次她再也不喝了。
“头还疼着吗？”
傲因不答，她现在只想睡个天昏地暗！
“你还是醒着罢，那酒性是会教你越睡越沉的。”上生星君说着，伸手朝傲因探去。
傲因行动极快，她尚未想上生星君是要做什么，身体便先一步做出反应，双手早已化出利爪，反身便向上生星君刺去。
上生星君始料未及，尽全力地抓住傲因手腕，阻止她的攻击，却还是被傲因抓到脖颈，三条血痕十分触目。
两人保持着这样一个诡异的姿势，不知该如何收场。
……
“我只是……想帮你揉揉头……这样你能好受些。”上生星君尽力地放缓语气，试图教傲因放松，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她那扑面而来的杀气。
先前傲因杀他，是出于自保。
而这次，是出于本能。
“那真是对不住了！”
杀气逐渐散去，傲因抽回手躺下，像是无事发生一般说道:“揉罢！”
上生星君得了方才的教训，只缓慢地伸出手去，待碰到傲因的额见她没有反应，这才微微使力轻揉起来。
两人皆静默不语，狭小的牢房中弥漫着一股微妙的平和之气。
昨日桃止山之行，神荼郁垒一番肺腑之言犹在耳边回荡，他思索了一整夜，终是想到了能不教傲因听了发怒的措辞。
“今晚入夜后我要回趟天庭。”
傲因听了有些不敢相信，抬眼看向上生星君道：“星君愿意去哪里便去哪里，为何还要向我禀告？”
“我想你或许......会有什么话需要我转告天庭上的某位。”
“你什么意思？”傲因听他说话不明不白有些焦躁。
上生星君见傲因脸色不对，连忙解释道：“我听闻你许多年前曾得罪过一位仙家，想着不如趁此机会与他把当年的事解释清楚，冰释前嫌，将来若是天庭招降于你，你也不至于为难。”
傲因闻言顿时了然，看来神荼郁垒为了讨好天庭不惜把她的底儿都给揭了。
傲因推开上生星君的手坐起了身，直勾勾地看着他，缓缓道：“阿越，你为我思虑这般周全，可教我如何是好？”
上生星君避开眼不去看她，轻描淡写道：“你不必想太多，我既奉命监管你，这些亦是我分内之事。”
傲因眸中似有微光闪过，她对着上生星君勾了勾食指，上生星君以为傲因要告诉他那人是谁，便附耳过来。
傲因头一次与他靠得这样近，她能感受到他的气息，能听到他的心跳，甚至能闻到他劲间的血腥。
傲因并没有说什么，她只是轻柔地，在上生星君的伤口上，落下一吻。
上生星君只觉劲上传来一抹温热，心中陡然翻起了骇浪，急急倾身后退，直至退无可退。
“你这是做什么！”
傲因唇上沾着鲜血，红得刺眼。她对上生星君的痛斥充耳不闻，依旧盯着他瞧。
傲因伸出拇指擦去嘴边的血迹，又像是好奇一般，将指上的血吮入口中。
幻境中的一幕幕瞬间涌入上生星君眼前，他早已定下决心要将那些虚假的梦境统统忘掉，可现在只一吻却教他多日的设防尽数崩溃。
傲因看着神色复杂的上生星君只觉好笑，她不过是帮他拂去伤口罢了，怎的这样一惊一乍。
傲因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禁倾身向前，出言逗弄道：“想来天规森严，阿越怕是还没有尝过鱼水之欢罢！”
“你......”上生星君闻言更是面色发红，又气又急。
“傲因！你简直不识好歹！”上生星君甩下这一句，扭头便穿墙而去。
傲因趴在榻上大笑不止。
陈源自那日回来，昏睡了足足三天三夜，醒来只见自家母亲忧心忡忡，满脸泪痕。
“怀来啊，你可算是醒了，你要再不醒可教为娘的怎么活哟！”
谁曾想，陈源醒来第一句便是，娘！我见到鬼了！
老夫人听他这样说，心中害怕，拉过边上的丫鬟银光吩咐道：“快找大夫来！”
“娘，我没病！”陈源不愿多作解释，起身下榻，披上外衣便要走，老夫人赶忙拦住，又向银光喊道：“还是别找大夫了，去找个驱邪的道士来！”
“哎呀！娘，你快别拦我了！我还赶着查案！”
“查什么案，你还要查什么，案子已经结了！你快给我回去.....”
“结了？抓到凶手了？”陈源焦急地问道。
老夫人见儿子不再折腾，便也放心说道：“抓到了，一个男的一个女的，再过四日任大人便要将他们斩首，这回你可安心了吧？”
安心？安什么心？这件案子怕是没那么容易教人安心了。
“布告放在何处了？任大人要处决犯人，总往我这县令府上送来布告了罢？”
丫鬟双泉手脚伶俐，听闻大人要看告示，便小跑去取来递与陈源。
布告上画的二人，果然是那两位。
陈源看了两眼便丢下告示，匆匆往门外走。老夫人瞥见告示上的画像脸色大变，赶忙唤住了陈源。
“怀来！我见过告示上这位姑娘！就在我被绑走的那个晚上！”
陈源闻言大惊，他母亲被绑走那晚，不正是任安平死的那晚？
“娘！到底怎么一回事？”
老夫人将事情来龙去脉简要说了一遍，陈源听后大喜，拉住老夫人便往外走。
“这是要做甚？”
陈源道：“去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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