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牢头不多时便找来了许多玩意儿,并特意关照傲因小心藏好,若是被县令大人发现那可就遭殃了。
傲因嘴里应着,心里却毫不在意,三两句便将牢头轰了出去,琢磨起这些她从未见过的玩意儿。
不过几日光景,傲因对像是番摊、牌九、赌骰子这些赌坊的玩法都已样样精通,牢中狱卒甚至是囚犯们都不能敌过,全身家当输个精光,不禁连连告饶。
傲因在狱中混得风生水起,甚是快活,上生星君看在眼里,心下却略有不屑,不过是凭法术在身边,使一些雕虫小技,究竟哪里值得沾沾自喜?
是夜,傲因无聊之下唤来了离朱,教她与自己赌骰子,离朱直言自己身上没有半分铜钱,傲因却说不赌钱,只赢了的便可以在输家脸上画一笔。
当离朱脸上被傲因画上一只王八时,她已后悔不已。傲因捂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还不忘调侃上生星君。
“阿越,你快看,我画的像不像你啊!”
上生星君瞥了一眼,直言道不太像。
离朱无奈道:“姐姐你耍赖,你怎么可以使法术?”
傲因无辜道:“我又没说不可以。”
上生星君早就想说了,此时便趁机插话道:“若是人人都使法术,那赌坊开着还有什么意思,在那里凭的就是手气。”
傲因闻言挑眉,心想着上生星君看她整日耍玩怕是眼馋许久,随即便邀他一同玩。
上生星君像是等这句话等了许久,立即走上前,拿起了骰盅,嘴上挂着自信的笑。
“先说好,不许使法术。”
上生星君坐庄,轻巧摇起了骰盅,举手投足间尽是风流。骰子在里头噼啪作响,傲因无心欣赏“美景”,不由得跟着骰子的响动绷紧了脸。
哗啦一声,上生星君将骰盅按在桌上,等着眼前二位姑娘押大小。
傲因不假思索,押大,离朱跟着押大。上生星君嘴角上扬,开盅后看也不看,径直拿起笔蘸了蘸墨。
傲因黑了脸,当即质问道:“你使法术了?”
上生星君光明磊落,笑道:“凭我的道行若使法术,你会看不出来吗?”
三人如此对战了一个时辰,傲因的脸上已被画上一只栩栩如生的山雀,离朱脸上只被上生星君稍稍勾勒,原本不太像样的王八也变得活灵活现。
上生星君欣赏着眼前的画作,不禁点头称赞。
傲因心有不甘,却装作大度道:“阿越当真是厉害,只看着旁人玩几次,竟这般熟稔了。”
上生星君坦然道:“并非如此,我刚成仙修习法术那时,南斗第一星君司命和第五星君度厄便时常偷偷地带我玩这些,升了仙官以后便没有再碰过,如今想来十分怀念呢!”
傲因口中应着,手里已偷摸拿起了笔,趁上生星君一个闪神便将他推倒在地。
傲因用全力压制住上生星君,坏笑道:“好郎君莫怕,让奴家给你勾上几笔,包教你万分怀念往事!”
上生星君勉力抵挡着,急声道:“傲因你别闹!愿赌便要服输!”
傲因玩心大起,哪里顾得了这个,只咯咯笑道:“我傲因愿赌却从不服输!离朱,快帮我按着他!”
几番折腾之后,三人身上都被染了黑乎乎的墨汁,傲因看着狼狈的上生星君心中甚是欢喜,连连点头道:“你这样才像个人嘛!”
上生星君无奈道:“难道我先前不像人吗?”
傲因打趣道:“先前你像是只王八!”
说完,傲因也不管满身黑污,倒头便睡。
傲因既已睡下,离朱便也飘然而去。上生星君看了看自己,直摇头叹气,他今晚着实玩得过火了些,倘若被南极大帝知晓,定又要责备他贪玩放纵。
陈源只用了两天时间,便将牢中所谓的疑凶几乎全部审完,放其离去,他们都不是凶手。
两日没有歇息,他已十分疲惫,不停揉捏着颞颥。他稍作休息后,问向一旁的状师,牢中疑凶是否全部审问完毕。
状师翻查后禀告道:“大人,还有两人。”
陈源问道:“不会又是老妇稚童罢?”
“那倒不是,这两位都正当年。”
“如此便带上来罢。”
状师依言朝外大声喊道:“带归越、刘因上堂……”依照惯例,喊犯人上堂都要拖长尾音,不过此时这尾音却叫陈源头疼不已。
嗯?等等?
刘因?
陈源瞬间打起了精神,问状师:“那刘因可是个断了腿的女子?”
状师闻言再次翻查记录,确实如此。
这宁河县怕是没有第二个名叫刘因还断腿的女子了!
陈源想不了许多,匆匆给自己灌下一杯苦茶,忙往大牢奔去。
刘因不能行走,上堂恐多费周折,还是他亲自过去比较快些。
而牢中这边,同样是焦急万分。
傲因与上生星君对弈了两天两夜,至今未分出胜负。
只见棋盘上黑白两子已呈胶着之态,各占半壁之时却又相互撕咬,无论是谁只再走错一步下场便是粉身碎骨。
狱卒们围着两人,里外三层,都跟着看了两天热闹,心中着急却也毫无头绪。
陈源气喘吁吁进了牢中便看见这样一副景象。
他的大牢何时竟变得这般闲散怠惰!
“都不用做事了!”
狱卒们听闻一声怒吼皆身形一震,面色发白,四下逃散。
“所有人,罚俸半年!牢头,再加半年!”
陈源此次当真是发怒了!
牢头再这里待了这么些年,从未被罚得这么狠过。
陈源进牢房前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些,他可不想让这唯一的线索再次溜了。
奈何,傲因根本不抬头看他。
陈源再次出口唤了一声,这倒教刚要落子的上生星君抬了头,不料手中白子却从指缝中滑落,跌在棋盘上。在悬崖峭壁上小心行走的白子,瞬间便落入深渊化为灰尘。
一子之差,满盘皆输。
傲因大喜,不禁从凳上跳起来欢呼雀跃。
上生星君不作辩驳,正所谓愿赌服输。
陈源这才看到上生星君的全貌,心头竟微微一颤。
世上若真有惊鸿之仙子,大抵便是眼前此人!
“你快别叫了,陈大人找你问话。”上生星君好心提醒傲因,同时也教陈源回了神。
陈源这才想起自己前来所谓何事,恢复了以往的冷静,问道:“刘姑娘,你上次是被何人掳走了?可有受伤?”
刘因此时也已平复了心绪,侧卧在石榻上,笑道:“谁说我是被掳走了?我不过是去四处转转。”
“不是被掳走?那我府上为何那般狼藉?”
上生星君闻言想起那日与傲因交手,貌似便是在陈源府上,不由得有些心虚。
谁知傲因却装作不知,理所应当道:“你是县令该你去查才对,怎得问起我来?”
陈源无言以对,只得改问道:“三月初五子时,你在哪里?”
三月初五子时,不正是傲因被绑在驿站里那时?
“不记得了,可能是在某处睡觉罢。”
“请姑娘好好想想,到底在哪里?可有人证?”
傲因依旧摇头表示不记得。
陈源几番询问只换来几句不知,倒教他有几分气馁。他转而又问向了上生星君,上生星君见傲因什么都不说,他倒不好只顾自己脱罪,便也回说不记得。
“恕本官冒昧,你二位是什么关系?”
这一时倒问倒了上生星君,他下凡是为监视傲因,这属于什么关系?傲因曾对他痛下杀手,敌人吗?可他二人前几日也算走得挺近,友人吗?
“我不认识他。”傲因毫不犹豫,便吐出了这几个字。
“我们只是恰巧路上碰到,恰巧被相鼠抓了,又恰巧关在一处,闲来无事便下了把棋。仅此而已。”傲因似是几个字说不痛快,又添上几句。
陈源有些不信,转而又看向上生星君。
“如她所言。”上生星君如是说。
这二人,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陈源已然有几分动怒,却隐忍不发,他们不愿配合,不愿洗脱罪名,却想上断头台,那他还有什么办法?
思及此处,陈源起身便要走,傲因此时顺手捋起胸前一丝发拿在手里把玩,倒教陈源生生停了脚步。
陈源神色大变,冲向傲因跟前将她身后的头发拿在手中细细查看,甚至凑到鼻前重重嗅了几下。
傲因心想着这人怕是查案查疯了罢。
陈源不可思议的盯着傲因看了许久,又叫牢房外的状师将囚押犯人的记录拿过来。
傲因心中有几分不祥的预感,不禁坐起了身子。
陈源翻看过薄本,便将薄本丢在桌上,激动地问道:“你分明是丑时被抓,为何之后却出现在了任安平的灵堂上!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去那里究竟意欲何为?”
陈源此时已处于半疯癫状,傲因久久不说话更教他急火攻心。
上生星君见状心有不忍,他抚上陈源肩头,稍稍使了法力,化去他心中急火,并出言安慰道:“大人千万保重身体。”
陈源自以为是上生星君安慰奏效,心中已不再焦躁,出言道谢后便从怀中掏出一枚香囊,将里头的一缕断发拿出,举到傲因眼前。
“这个,是你的吧?这是本官在任安平棺材旁发现的。”
傲因凤眸半眯,心中已经了然,顺便将杜子仁上上下下腹诽个遍。
是了,杜子仁把刀架在她脖子上的时候,正巧还割断了她一缕发!
现在要她如何解释?
“事到如今你还打算缄口不言吗?”
“我只是出去走走,不小心走到了太守府,不小心......”
“你以为本官会信吗?”陈源已经受够了傲因的胡言乱语,厉声将她打断。
傲因见不能蒙混,便正色道:“那我若说那四个人是为鬼魂所杀,你信吗?”
又是鬼怪之说?!
陈源是不信的,可是难得见傲因如此正经,倒是想听听她会说什么。
“说说看。”
“从南海郡太守被杀那日,我就一直在追那只鬼。”
上生星君知晓这件事,却不知傲因为何要去捉鬼,便趁机问道:“你为何非要那鬼不可?”
傲因对着上生星君作了个白眼,敷衍道:“说了你也不懂。”
陈源对傲因为何捉鬼并不感兴趣,接着问道:“那鬼怪总之也是肉体凡胎所化,你可知它生前是何人?”
“好像是唤做清姝罢。”傲因与杜子仁争夺噬魂鬼时,依稀记得杜子仁是这么叫那只鬼的。
陈源闻言神情满是不可置信。“你怎会知道?你可有证据?”
傲因冷笑道:“证据?那几个凡人的魂魄都是被吸走的,这还不算证据?谁人不知,这天上地下会噬魂术的只有噬魂鬼。”
陈源当即如遭五雷轰顶,眼前的女子说的这些都是什么?什么魂魄?什么噬魂术?这世间当真有如此奇异之事?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上生星君轻叹口气,暗中对傲因使了眼色。她这样一番言论,是个凡人谁都接受不了。
傲因立即领会,随口便扯了段胡话。“大人不必惊慌,我小时候在道观里待过几年,学了一点法术,精通阴阳术法,捉鬼不在话下。我上次去太守府也只是想确认是不是噬魂鬼作案,看样子是她做的。”
陈源沉吟了好一会儿,面色依旧十分难看,也不知他信是不信。
忽然,他又像是想到什么,从袖中掏出一片包裹着的布帛,放在桌上小心展开,里面装着的正是那日在甘棠宅子里发现白色粉末。
“姑娘可知道这是什么?”
傲因只看了一眼,便脱口而出道:“死人的骨灰。”
“这是在甘棠姑娘的宅子里发现的,不过本官一直想不通,那里久不住人,到处都积满了灰尘......”
“为何这些骨灰上却干干净净,像是新放进去的?若是鬼魂作怪,一切就都能解释得通。”傲因接过话,将陈源想说的都说了出来。“不过大人相信眼见为实,不愿轻信我这来历不明的妇人之言。大人是这么想的罢?”
不错,陈源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他活了二十年,从小饱读诗书,从未看过哪位圣人有过鬼怪之说,别提他自己更是见都没有见过。
“既然如此,那我便露一手给你看看。”
上生星君不知傲因要做什么,碍于陈源还在他也不能发声,只得用口型对傲因说道,别太过分。
傲因脸上露出骄傲神气,对着上生星君眨了眨眼,教上生星君安心便是。
“那骨灰应该是照着什么图形画在地上的罢?你还记得是什么样吗?”
陈源想了想,便将图形画在了桌上。
傲因将那一点骨灰铺画成同样的形状,然后默念口诀,桌子周围随即便出现一层薄薄的光,将三人笼罩在里面。
“这骨灰太少了,只能做出这么点大的结界。”傲因解释道。
可是陈源什么都看不到。他四处张望,也不知傲因说的是谓何。
傲因轻笑,抓住了陈源的手。“现在总能看到了罢?”
陈源心中已是惊奇不已!
那光圈只静静罩在他们周围,他还能看到上面飘着几丝色彩,随意的滑动着,看起来就像是河面上泛起的泡,他见那位公子伸手去摸,却像是被一堵墙挡住,无论如何也不能打破。
陈源好奇似的,伸出手去,谁曾想他刚一碰触,光圈顷刻间便消散无踪。
陈源大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傲因笑道:“这种结界本来就是噬魂鬼用来藏身的,一般人是打不破的......除了阳年阳月阳日出生的人。”
他陈源不正是阳时阳月阳日出生!
陈源当下便明白过来,道:“你那日是故意引我前去甘棠姑娘的宅子!”
“没错。”傲因大方承认。
“所有事情我都已经告诉你了,现在能放我走了罢?”
“怕是不能,方才那些顶多能证明你会些法术,尚不能证明你是无辜的。你非说是清姝的鬼魂作怪,别说本官不信,任大人也不会信。本官要的是确凿的证据!”
傲因有些恼了,抓起陈源便要去撞墙,陈源大惊失色,极力挣脱,奈何力气却抵不过一女子,正以为要命丧于此,谁知下一刻竟毫发无损的穿墙而过!
“你要看证据,姑奶奶便带你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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