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背后孤冷
妘琖的病情开始呈复苏趋势，凌紫兰亲自在屋里搭起两个药炉，熬些药给妘琖恢复身体，妘琖好不容易升起生的念头，她要用药精准，让妘琖快些恢复，让别人熬药，无法掐准时间和药力。而且在屋内熬药能随时注意妘琖的身体状况，她不放心让别人伺候妘琖，总没身为医者的自己细心。
“小姐。”凌紫兰正在熬药，瑶伊推门进来。
“瑶伊姐姐，你来得正好，帮我扇着这火，我去看看那个药罐的药熬的如何了。”凌紫兰将手中扇炉火的扇子递给瑶伊。
瑶伊接过，不敢马虎，给炉子扇着火，“小姐，这些事让下人去做就行了，你何必这么劳累自己？”
“你不知道，姐姐急需药补补身子才能恢复元气。我找的这些药药性不稳，必须拿捏它们的最佳时间才能熬出最好的药力，姐姐喝了才能康复。”凌紫兰揭起旁边药炉盖，仔细查看。
“小姐，你对妘琖姑娘真好。”瑶伊露出羡慕的目光，能被凌紫兰如此重视的人，一定不简单。
“你只看到我对姐姐好，没看到姐姐对我好。”
“不知妘琖姑娘是怎样对小姐好的？”
“姐姐对我非常好，救过我两次性命，为了我，她不惜与边月教为敌，差点被边月教害去性命。”凌紫兰放下药盖，眼里动容。
“早听闻玉灵子嫉恶如仇，想不到她会为小姐舍生取义，可敬可叹。”瑶伊一时入神，停下手中摇扇。
“瑶伊姐姐别停手！”凌紫兰赶紧提醒。
“对不起对不起。”瑶伊赶紧扇扇子。
“你怎么知道姐姐是玉灵子？阡寻哥哥告诉你的？”凌紫兰感到奇怪。
“嗯？呃～是的。”瑶伊含糊应道，其实她是听阡寻和仇媚计谋的时候知道的。
“哦，其实，最可讲的，是姐姐跟我哥发生的事。”凌紫兰越说越带劲。
“小姐快讲讲。”瑶伊被吊起了胃口。
于是，凌紫兰便向瑶伊讲述妘琖和凌莫年之间的点点滴滴，瑶伊听得如痴如醉，心生向往。她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妘琖，她实在比自己太过幸运，能得一人痴心相守；而她的幸运，遥遥无期。妘琖能得凌莫年一个冷酷无情叱咤江湖的玉树人物坦诚相待，她却只能得一个温柔笑颜却流连软香温玉的背影遥遥相望。不同的人，不同的命吧，瑶伊低过伤婉的眉，掩去眼里流出的悲伤。
“瑶伊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被我哥和姐姐的故事感动了？”凌紫兰笑道。
“是，很感动。”瑶伊尴尬笑笑。
“阡寻哥哥呢？”
“镇殿使去查仇媚的藏身之处了，他想在交易日期之前救出宫主。”
“没想到才来洛阳，哥哥被仇媚抓走，姐姐身染重病，一瞬间天塌了下来。”凌紫兰沮丧地摇摇头，情绪变得低落。
“小姐，你还有我们。”瑶伊安慰她。
“谢谢。”凌紫兰抿抿唇，回神看着药罐。
“药好了。”凌紫兰把两个药罐的汤汁分别倒在两个碗里。
“小姐为何要分开倒药？”瑶伊不解。
“这两碗汤药疗效不同，得分开给妘琖姐姐喝。”凌紫兰端着手里的药碗走到妘琖床边。
“瑶伊姐姐，麻烦帮我扶起妘琖姐姐。”
瑶伊过来扶起妘琖，坐在妘琖身后支撑着她。
凌紫兰小心翼翼喂药，生怕弄洒了辛苦熬的药。
“小姐，妘琖姑娘的病可有好转？”瑶伊看着眼前绝代佳容散发出沉静而恬雅的气息，很是歆羡。
“妘琖姐姐凭意念支撑，只要她有心向生，我便能治好她。”
凌紫兰喂完药，瑶伊将妘琖轻轻放下，理好被褥。
“瑶伊姐姐，这两年你在外面过得可好？”凌紫兰将药碗放在桌子上，坐到桌旁看着她。
“自从受宫主之命在各地赌坊来回盘桓，属下觉得生活充实了不少。”瑶伊淡淡笑道。
凌紫兰拉她坐下，“瑶伊姐姐，自你离开行影宫后，我就感觉生活少了什么。灵月娇蛮，霏霜姐姐又冷漠，剩下一个阡寻哥哥也不常在行影宫呆，其他人都因为我的身份敬而远之，可你不同，你就像姐姐一样包容我，陪我上山采药，上街玩耍，研制新药。都怪哥哥，把你调走了，我连说知心话的人都没了。”
“多谢小姐如此挂念属下，”瑶伊看了一眼妘琖，“现在小姐不是已经有一个不是姐姐而胜似姐姐的人陪伴吗？”
凌紫兰笑了笑，“妘琖姐姐可是要成为我嫂嫂的，而瑶伊姐姐我也不想失去啊。”
“只要属下回行影宫，一定常伴小姐左右。”
“咚咚，”敲门声响起，阡寻在外问道，“小姐，属下能否进门？”
“进来吧。”凌紫兰应道。
阡寻推门进来，瑶伊站起身向他行了一礼。
“阡寻哥哥，瑶伊姐姐说你去找我哥了？找到了吗？”凌紫兰起身走向阡寻。
阡寻失落地摇摇头，“属下无能。”
凌紫兰叹了口气。
“小姐，属下可以去看看妘琖姑娘吗？”阡寻看着凌紫兰身后床上的妘琖，眼里尽是关切。
凌紫兰点点头。
“妘琖姑娘，对不起。”阡寻来到床前，看到妘琖，心里越发觉得愧疚。本想拆开二人，他趁虚而入对妘琖关怀备至以获得芳心，谁承想妘琖对凌莫年入情已深，不经打击轰然病倒不省人事，这让他如何唤醒她？谁让她的心早给了凌莫年。他从未想过让妘琖伤心难过，看到妘琖痛彻心扉昏死过去，他心里比针扎还难受，这并非他所愿。如果放手才会让妘琖快乐，那他就忍痛成全她。那么从此，他心里再无第二人。
“阡寻哥哥，你说什么？”凌紫兰狐疑地看着阡寻。
“呃，没什么。”阡寻回过神，躲闪着双眼。本能很好的掩饰情绪，偏偏为了妘琖慌了心神，她可是被自己弄病的。面对妘琖，他心中有愧。
凌紫兰本来没觉得什么，但看到阡寻的眼里掠过一丝愧色，心下起疑，她从未见过阡寻露出这种眼色，就是赌坊出事，他的态度也不会像这样不自然。
瑶伊见状赶紧替阡寻打圆场，“小姐，镇殿使的意思是没找到宫主，无颜面对妘琖姑娘，故此向妘琖姑娘致歉。”
“阡寻哥哥，这不能怪你，都是仇媚太狡猾了。”哥哥丢失事大，打消了凌紫兰对阡寻稍起的疑虑。
“小姐，时间紧迫，属下随镇殿使再去寻找宫主下落。”瑶伊暗暗向阡寻递眼色。
阡寻会意，“小姐，属下告辞。”
“好，辛苦你们了。”
阡寻与瑶伊退出房外，来到偏厅前院，阡寻忽然站住，颜色偏冷，“瑶伊，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瑶伊站在阡寻身后，被阡寻突然冒出来的话吓了一跳。
“镇殿使说什么？”瑶伊微微低着头，有些紧张。
“那天半夜，你的出现似乎很巧，而且话里有话正对我心思。并且一夜未睡在柜坊等到天亮，你是不是预料我会带回什么惊喜？”阡寻转身，注视着瑶伊的双眼，唇角浮起一丝戏弄，眼里的轻佻之色极尽妍态，步步逼得瑶伊连连后退。
瑶伊怔得说不出一句话，明明是他阴谋败露，为什么觉得是自己漏了馅儿无地自容？
“小姐带着妘琖来的时候你并不惊讶，好像之前就见过她们似的。而且，”阡寻俯身凑近瑶伊的脸，近乎一指的距离。
瑶伊瞪大双眼，心里砰砰直跳，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
“刚才，你替我解围，似乎知道我是因为什么才对妘琖说那声对不起的，并非找不到宫主下落的原因。因为，这个理由太烂，小姐太关心宫主安危才没起疑。我是不是该谢谢你？”阡寻慢慢凑近瑶伊，二人距离仅剩一条缝。
瑶伊紧张到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属，属下，应，应该的。”
一句真言就这样防不胜防吐了出来。
阡寻露出阴狠的笑意，眼神不减暧昧，突然，他出手死死掐住瑶伊的脖子。瑶伊惊慌之余，来不及呼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性命被在乎的人轻而易举毫不吝惜地捏在手里。
“知道我秘密的人只有两种下场，一是死，二是变成活死人。你选择哪种？”阡寻温柔地注视着瑶伊逐渐放大的瞳孔，言语轻缓。
瑶伊并不还手，任阡寻抓住自己的致命点，一生无期的遥望，选择终结在他手里，未尝不是一个最好的结局，倒免去了她一生为他的背影颠沛流离，免去了她面对一份不可能的感情孤助怅惘。在他面前死去，还能让他记起自己一分，胜过在他身后默默死去，无声飘零。
“能死在你手里，我无怨无悔。”瑶伊扬长脖子，带着一丝微笑，心甘情愿接受他的判决。
阡寻忽觉心有所动，这份致死告白让他惊愕，还没有哪个女子，这样心甘情愿结束自己的正当韶华。阡寻看着瑶伊，她没有任何反抗，欣然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他的手里，这一份认定没有丝毫打折。阡寻有点不知所以，她这算是在向他示明心意吗？阡寻松手，放开了瑶伊，背过身去。
“你为什么不杀我？你不怕我泄露你的秘密吗？”瑶伊看着阡寻的背影，又是这样的背影，如果要永远面对这遥不可及的背影，她宁愿死在他手里，结束这不可名状的噬心悲凉。
阡寻犹豫片刻，眼神里有一丝躲闪晃过，“今日之事，权当没有发生。”
“你是不想杀我？还是不敢杀我？”瑶伊被逼到底线，已是一概不顾。
阡寻转身盯着她，发现她的眼里多了许多坚韧，这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女子一旦较真起来，便对一切视若无睹。阡寻忽然觉得有点理屈，第一次在爆发脾性的瑶伊面前有一种望而生畏避之不及的心理。
“你一心求死吗？”阡寻收起笑容，面无表情。
“刚才你不是想让我死吗？”瑶伊豁了出去，拿出从来没有对他的生硬态度，这是第一次与他直面说话，也许也是最后一次。
阡寻鼻里轻哼一声，“要你死并不难，但当务之急是先把宫主救回来。”
瑶伊明白事有轻重缓急，便一口应下，“好，等救回宫主，属下便来领死。”
话说完，瑶伊头也不回走开，第一次，她在他面前充满硬气。
阡寻目送瑶伊，直至她的背影隐没，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厉害，分不清是因为刚才的争执，亦或是其他……阡寻感到疑惑，自己的心跳，为何如此不同寻常。
随着时日的推进，离仇媚交易的期限已经逼近，而妘琖于恍惚昏梦中得知凌莫年有难，顺着心生挂念，不由得有了生的信念。妘琖缓缓眨着双眼，终于凭着一丝信念重回人间。
“姐姐？姐姐，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凌紫兰坐在床边，看到妘琖醒来，喜极而泣。
“紫兰妹妹？我在哪里？”妘琖处于昏厄中还未醒神。
“姐姐，这里是汇通柜坊。姐姐，你感觉怎么样了？”凌紫兰关心道。
妘琖定定神，恢复了一些气力，慢慢撑起身子，凌紫兰扶着她坐起来。
“我感觉自己一直昏昏沉沉的，就像做了一个梦，身处一片浑浊的世界，看不到光，没有任何人，只觉得孤冷蚀骨。”妘琖努力回忆。
“姐姐，还好你醒过来了，不会再回到那孤冷的梦里去了。”凌紫兰感到欣慰。
妘琖忽然想起前事，满目悲戚。凌紫兰看在眼里，十分替妘琖抱屈。
“姐姐，你暂且不要悲伤，只要是我哥做了让你伤心的事，我绝对不会饶他，但前提是先把他救出来。”
“他怎么了？”妘琖处于昏迷中，意识并不清醒，凌紫兰唤醒她的话，她只隐约记得凌莫年有危险，其他的都模糊了。
“姐姐，就在你昏迷的那天夜里，哥哥被仇媚抓走了。她要我们拿两百万两银子和你去交换。”
“我？”妘琖迟疑一下，“明白了，她几次想置我于死地都落空了，这次她是势在必行了。”
“姐姐，这可怎么办？银子倒是小事，要是你出了什么意外，我哥可怎么办？”
妘琖沉思不说话，总觉得凌紫兰刚才的话有什么问题。
“姐姐，你怎么了？”
“紫兰，你说莫年是在我昏迷的那天夜里被仇媚抓走？”
“是的。”
“怎么会如此之巧？”妘琖狐疑道。
“巧？”凌紫兰歪过脑袋思忖，“是有点巧合，怎么了姐姐？”
妘琖想了一下，“紫兰，你把这些天的情况仔细对我说一遍。”
“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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