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痴心离间
药室里，凌紫兰研制着新药不遗余力，妘琖在一旁帮着打下手，几番辛苦下来，凌紫兰终于结束了魔鬼炼制。
“紫兰妹妹，没事吧？”妘琖替凌紫兰擦着额角的汗。
“只是时间久了点，没事。”凌紫兰拿起桌上的水杯，大口喝着。
妘琖赶紧取过水壶往凌紫兰杯里续水。
“真是渴死我了！”凌紫兰连喝好几杯水，终于止住了渴。
“妹妹你这是研制的什么药，如此费功夫？”妘琖忍不住好奇，在行影宫这些时日，从未见到凌紫兰为研制新药如此废寝忘食殚精竭虑过。
“这次，我研制的新药可不一样，是愈合伤口抹平伤疤的绝世良药。”
“这是什么意思？”妘琖不解。
“这个是外用药，只需一点，再深再大的伤口都能愈合，不留下一丁点伤疤。”凌紫兰介绍。
“要是伤口有毒呢？也能化解吗？”
“那得先解毒，然后才能用这个药。”
“紫兰妹妹，这药可有名字？”
“这药对爱美的女子来说，可是臻品，就叫御脂凝吧。”
“御脂凝？肤若凝脂，手如柔荑。妹妹真是取得一个好名字。”妘琖赞许道。
“我这可是凭姐姐取的这名字。”凌紫兰狡黠一笑。
“什么？”妘琖一愣。
“姐姐不正是这样的美人？”
“妹妹说笑了。”妘琖抿唇。
“你们在说什么？”凌莫年闻声进来。
“哥，你来的正好，”凌紫兰拿起装着研制好的药的小瓷瓶给凌莫年，“这是我数日研制出来的药膏，快速治伤去疤，可以说是美容的佳品，我给它取了一名叫御脂凝。你说像不像姐姐？”
“有一股淡淡的香气，这名字，与妘琖一样美。”凌莫年拔开盖子轻嗅，打量着精致的小瓶子，看着妘琖由衷赞道。
妘琖笑而不语。
“看看，我们兄妹果然心有灵犀。”凌紫兰笑道，“对了，哥，你不是在前殿议事吗？这么快就结束了？”
“嗯。我过来告诉你们，明日我要去洛阳，上次的事还没解决完。”凌莫年放下药瓶，说回正事。
妘琖听到洛阳二字，心里一紧，忽地想起昏迷时梦里母亲说过的话。
“哥，这次你得去多久？要不要带上我？我也想出去玩玩。”凌紫兰拽着哥哥衣袖恳求。自上次凌紫兰从峨眉给拂倏师太看病回来后就一直没出门玩过了，想想这么长时间也着实憋坏了。
“别傻了，我去是办事的，不是游山玩水的。昨日阡寻带回各地钱柜人员，妘琖施用血祭炼心费了不少功力，你就留在行影宫好好照顾妘琖。”凌莫年打消了妹妹出门玩的念头。
“不是吧？”凌紫兰哭丧着脸。
“莫年，此去洛阳，你多久才回来？”妘琖有些担心。
“妘琖，你放心，我会尽快回来的。”凌莫年安慰着，想起一事，“妘琖，我想，等洛阳事了，我便回来娶你。”
妘琖忽即愣住，吃惊地盯着凌莫年，哑口无言。
“什么！”凌紫兰也大吃一惊，“哥，这么快？”
“妘琖，自那日，你同意跟我回行影宫，就已是行影宫的人，我要给你一个名分，让你实至名归。”凌莫年认真道，也不管凌紫兰在身旁。
“我……”妘琖乱成一团，无法适应。
“哥，你也不和姐姐提前商量，你这逼宫似的求婚让姐姐怎么答应？”作为女子，凌紫兰能体会妘琖现在心里的感受。
“我，我原本想给妘琖一个惊喜，而且刚才在大殿上，我已对众人宣布此事。”凌莫年看着妘琖惊诧的脸，感到过意不去。
妘琖兀自凌乱，思绪来不及捋顺，根本无法适应。终身大事，他应该跟她商量才是，怎能如此强行？
“妘琖？妘琖你怎么了？”凌莫年见妘琖神色不对，担心妘琖生气，赶紧道歉：“对不起，妘琖，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可是，我是真心想娶你，真心想跟你长相厮守。”
“抱歉，这件事太突兀，我还没考虑好，请给我一些时间想想。”妘琖此刻心里很矛盾，说不上生气，也谈不上欣喜。一个所谓的惊喜凭空冒出来，毫无征兆，着实呛到了人。
“妘琖，你生气了？对不起，我收回刚才说的话，你权当没听见，不要生气好不好？都是我的错。”凌莫年见妘琖脸色不对，赶紧服软道歉。
可妘琖心里早装了一块巨石，需要时间消化。
“我想一个人静静。”妘琖转身出去。
“妘琖，”凌莫年上前拦住妘琖，“你别生气，都是我的错。”
凌紫兰见状，也赶紧上前劝道，“姐姐，我哥不是有意要刺激你的，你不要往心里去，哥哥平时怎么对姐姐的，姐姐都很清楚的，他只是一时头脑发热胡言乱语的，姐姐不要生气啊。”
“我知道，所以请让我一个人静静。”妘琖穿过凌莫年身旁，径直走了出去。
“哥，你瞧你，做的什么事？”凌紫兰埋怨地伸出粉拳捶了哥哥胸口一下。
“我只想让她名正言顺留在行影宫，难道你不想让妘琖做你嫂嫂？”凌莫年看着门外，一心所想，却遭到妘琖的拒绝，心里似大石堵住很难受。
“我当然想了，只是哥哥你是不是操之过急了？姐姐她虽然心里有你，但她可不是这么快这么随便就答应跟你成亲的人。姐姐的为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怎么这么大意往刀口上撞？”凌紫兰有些不理解哥哥为何如此唐突。
“妘琖为我们做了这么多，我必须有所表示。拖下去只会让妘琖觉得我是在敷衍她。”凌莫年想尽早给妘琖归宿，不想拖延下去，让妘琖觉得他不负责。
“那好，现在你表示了，可曾让姐姐欢喜？”凌紫兰不满道。
凌莫年沉默不语。
“姐姐不是俗世女子，你不应该逼她。”
“我，逼她了吗？”凌莫年有些怀疑自己。
“终身大事，你都没跟她商量一下就直接逼宫，你想把姐姐气走吗？”凌紫兰没好气道。
凌莫年反应过来，着急看着妹妹，“妘琖她不会负气出走吧？”
“不知道。”凌紫兰摇摇头。
凌莫年急走出去，凌紫兰拉住他，“哥，别去找妘琖姐姐，让她静静吧，你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凌莫年皱起双眉，深邃的眼里充满懊悔。
妘琖一人站在后花园小湖边，望着波澜不惊的湖面因风涤荡起层层浅浅的涟漪，岸边柳姿摇曳，绰约之中拂乱人心。妘琖深深叹了一口气，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纠结如麻。凌莫年想要娶她本是好事，偏偏自行主张替她拿了主意，感觉自己就是那任人拿捏在手中的团扇，需要时出入君怀袖，不需要时弃捐箧笥中，在他眼里，她就那么没有权利任他左右吗？今天他替她作了主，以后呢？他会不会随意将她弃置，对她的意见不管不顾？对他而言，她到底是一件物品，还是一个人？
妘琖兀自站在风里凌乱，身上起了几分凉意，妘琖不禁抱起双臂。忽然肩上搭上一件衣服，妘琖回头，看见一张俊逸生柔的脸。
“怎么是你？”妘琖惊讶。
“让姑娘失望了？”阡寻将自己外衣替妘琖仔细披好，淡淡一笑，眼里多了几分温柔。
妘琖不说话，望着湖面发呆。
“姑娘有心事？”阡寻静静看着妘琖，难得能与她就近相处，他自是珍惜与妘琖亲近的每个瞬间。
妘琖摇摇头，不想说话。久于独来独往，妘琖习惯将心事埋藏在心底。
阡寻仔细打量妘琖，“宫主聚众议事之前，姑娘不像这般心事重重，想来是宫主议事后跟姑娘说了什么吧？”
妘琖看着他，有些不可思议。
阡寻见有眉头，继续说道，“宫主在殿上说起一事，与姑娘有关，待洛阳归来，便娶姑娘过门。”当他听到此事时，如同晴天霹雳，难以接受，而看到妘琖现在的表情，他有些狐疑：难道妘琖不愿嫁给宫主？他不禁心生几分庆幸，说不定他有机会。
妘琖闻言一惊，“你，你怎么知道我为此事……”
“发愁？还是生气？”阡寻饶有兴趣接过妘琖的话。
妘琖别过他，不满他油腔滑调的嘴脸又露出来。
阡寻不以为意，继续问道，“姑娘不想嫁给宫主？”
“我不知道。”妘琖看着湖面，心里很乱。
“何出此言？”
“事情发生得太突兀，我还没想好。”
“姑娘有想过要嫁给宫主吗？”阡寻试探性地问着妘琖。
妘琖低头不语，阡寻仔细看到她眼角露出一丝羞色，了然于心，看来是凌莫年逼得太紧，让妘琖产生抵触情绪了。
阡寻暗思，计上心来，“姑娘一人纵迹江湖，来去自如，何等潇洒。如今背负婚约，受着人情束缚，倒是越来越拘谨，不像玉灵子的作风了。”
妘琖一愣，阡寻的话让她想起从前，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从不知情为何物，如风般来去无踪，那等潇洒飘逸岂是现在能比？如今为情所困，心思受缚，再不得往日的洒脱。为了凌莫年，她放弃了自由，而他却拿霸道捆绑着她，是她太傻得让他得寸进尺，还是她太弱得让他肆行无忌？妘琖开始怀疑，自己的付出，到底值得不值得？他连自己的大事都私自决定了，以后她的命运，是不是也被他独自裁决了？
见妘琖开始犹疑，阡寻暗自得意，唇角微微上扬，继续煽风点火，“今日宫主殿上所言，在下还以为姑娘事前业已知晓。原来，竟是宫主先斩后奏。宫主这雷厉风行的作风从未改过，只要有谁敢违背他的意愿，想死都是一件很奢侈的愿望。”
妘琖听完，心里有些打鼓，但看凌莫年平时对她的态度，不像是阡寻嘴里宁我负天下人也不愿天下人负我的那种人。今日之事，他也向她道歉了。但时日久了，也难保他不会把对下属的态度转移到她的身上，毕竟，凌紫兰也说过她哥哥是个沉闷之人，心里总藏事，那她哪揣摸得透他？在这世上，她本无依无靠，不想再被别人算计。妘琖虽心有芥蒂，但不愿相信凌莫年会对她不仁不义，毕竟，他在父母坟前立过誓不负她。
“不，莫年不是那种人。”妘琖摇头否认。
“姑娘并非行影宫之人，知之甚少乃是常理。”阡寻不露痕迹地旁敲侧击。
“你说什么？”妘琖惊疑看着他。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阡寻淡淡一笑。
妘琖闻言，心下不语。
“宫主此行去洛阳，不知姑娘可要随行？”阡寻问道。
“莫年答应我，不会让我沾染江湖。”妘琖道。
“话虽如此，也难保不会破例。姑娘为行影宫付出那么多，不惜与边月教为敌，难道不是沾染江湖吗？”
“举手之劳而已。”
“行影宫处于风口浪尖之上，江湖上一有风吹草动，行影宫莫不首当其冲。姑娘涉足行影宫，莫不也是涉足江湖？”
“能帮上莫年一点忙，那又何妨？”
“看来宫主对姑娘的允诺，也并非百分百的保证。”
妘琖不言，沉默多时，忽然盯着阡寻，“今日镇殿使这番良言，我该当是箴言，还是离间之言？”
阡寻有点措手不及，妘琖的聪慧在他意料之外。
“是箴言还是离间之言，全凭姑娘决断。或是将在下以惑乱人心之罪交由宫主处置也未尝不可，如此，行影宫倒是少了几分瘴气了。”阡寻镇定自若，直面妘琖的逼视，缓缓扬起自信而轻佻的笑容。
妘琖注视着阡寻，他的城府果然够深。
妘琖将身上外衣摘下，还给阡寻，转身离开。
阡寻轻扬笑意，心里算盘拨进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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