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杏花之媒
“为了我?”凌莫年不解。
凌紫兰退出哥哥的怀抱,“有了妘琖姐姐,你再也不用一个人背负那么多心事而无人诉说了。而且,自从妘琖姐姐出现后,哥哥也不像以前那样总板着脸了。”
“有吗?”凌莫年狐疑道。他只是身在情局中而不自知罢了。
“有没有照照镜子就知道了。”凌紫兰坏笑道。
“你这丫头是不是皮紧了需要哥哥给你活动活动筋骨?”凌莫年微微合眼,露出一丝阴笑,双手捏着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的关节声。
凌紫兰赶紧投降。
“你就知道欺负我,”凌紫兰嘟嘴不服气,“我可是帮了你大忙的。”
“你不给我添乱就算帮我大忙了。”凌莫年摇摇头。
“人家根本就没添乱,都说父债子偿,我可以效仿来个妹债兄偿,这不正给哥哥一个顺水人情?哥哥救了妘琖姐姐一命,妘琖姐姐怎么着也得来个芳心暗投以身相许吧?”凌紫兰辩解道。
“你说相许就相许?”凌莫年无奈道。
“又不是我说的。”
“嗯?”
“我看出来的,妘琖姐姐心里有哥哥。而且妘琖姐姐现在没有心上人,我不替哥哥争取一下,要是被别人抢了去,哥哥岂不抱屈?”
“傻丫头,哥哥有你就满足了。”凌莫年伸手轻轻蹭了一下妹妹的鼻梁。
“恐怕哥哥心里不这么想吧?”凌紫兰挑了一眼。
“什么?”凌莫年一愣。
“机会当前,抱得美人归的机会你会忍心错过?”凌紫兰笑道。
“你这丫头讨打是不是?”凌莫年佯怒扬起拳头。
凌紫兰做了一个鬼脸,跑开了。
凌莫年立在原地,想起妹妹刚刚说的话,淡淡摇了摇头。他又想起与妘琖初见时的情景,当时那种感觉很微妙。她的琴声是那么清灵,涤荡着浮世浇离的人心,洗去铅华,着一缕轻烟于青山里辗转悠扬,不困于情,不摄于心,不累于形。她就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谪尘仙子,尤其在揭开她面纱的那一刹那,花英纷落,流水止汀,世间光华尤为失色。重要的是如此清绝脱俗的女子却饱受世俗艰苦,一人独自于世间飘零,孤独无依,那一种无依无靠的失落让人心疼万分。凌莫年仿佛一下理解了妘琖的心境,那种舍不得的心疼没来由地从心里油然升起,越来越强盛。
凌莫年兀自沉思,不知一切全被院门外路过的一双娇目看在眼里,那双眼里充满了无限的失落。未几,隐退在门外。
夜里,在一处隐秘的竹亭里,仇霸天迎来一个蒙面黑衣人。
“你来了。”仇霸天看着黑衣人。
“仇教主,久等了。”黑衣人不慌不忙道,是个女子的口气。
“绑架凌紫兰失败,这次还得仰仗姑娘。”仇霸天叹了一气,心有不甘。
“事情我已知晓,是玉灵子救了凌紫兰。”黑衣人说道。
“我已让仇媚解决了玉灵子。”
“解决?玉灵子根本没死!”黑衣人眼里露出恨意。
“难道是凌紫兰那丫头……”
“不错,若不是凌紫兰,她早该死了!”黑衣人咬牙切齿。
“唉,早就料到。那现在如何是好?”仇霸天问。
“行影宫对你们已有所防备,不过我会找到机会,仇教主且宁耐一时。”
“凌莫年不是吃素的,我们若不提早抓住他的软肋,凭他的手段,定会借他人之手除掉边月教。”仇霸天不无担忧,好不容易建起的边月教可不想一朝毁在凌莫年的手里。
“放心,我不但会帮你抓住他的软肋,还会帮你抓住他的要害!”黑衣人微眯着眼,如阴森的杀人利刃。
“姑娘什么意思?”仇霸天不解。
“他喜欢上了玉灵子,只要抓住凌紫兰和玉灵子,想要扳倒行影宫简直易如反掌。”黑衣人硬生生吐出喜欢二字,憎恨的目光可以吞噬浓雾笼罩的夜色。
“哦?果真如此?”仇霸天喜出望外。
“我会找机会把凌莫年引开,你们趁机抓住凌紫兰和玉灵子。”
“玉灵子武艺高强,可不好对付。上次若不是仇媚使计,怎能近得她身?”
“仇小姐足智多谋,这点应该不成问题。教主且等我消息便是。”黑衣人并不担心。
“好,事成之日,老夫定不忘姑娘的鼎力相助。”
“不必,教主只需兑现当初对我的承诺便是。”
“呃……哈哈,放心,老夫自会谨守诺言把凌莫年交与你处置。”仇霸天爽快答应。
黑衣人闻言便纵身消失在浓雾夜色里。
“哼!小丫头片子也敢跟老夫讲条件?!若不是大事未成,怎会被你一个小毛丫头牵着鼻子走?凌莫年我是杀定了!”仇霸天面色一冷,嗤之以鼻。
过了数日,妘琖在凌紫兰的调理下恢复的很快,可以下床走动了,但不敢运行内功,连武功也丝毫不能使及半点。凌莫年每日也来看妘琖几回,但从那日凌紫兰道破天机,两人见面倍感尴尬,说不上几句话便离去。妘琖一心想着伤势早日康复,离开这个尴尬之地。
一日,妘琖闲来无事于院中走动,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可以活动活动筋骨。妘琖试着练武,舞动双臂,但稍用力就会拉扯到伤口,疼得她不得不放弃。这次伤势颇深,复元还需要一些时间,但在行影宫呆了已有半月,妘琖感到十分过意不去,既然现在能活动了,就能自己照顾自己了,她打算找个时候悄悄离开回碧霞山。从来没有离家如此之久,妘琖很想家。要是与凌莫年兄妹明说,他们断然不会同意。而且门外有人把守,她必须躲过他们的耳目,换作以前她轻易而举就能办到,但现在使不了轻功,恢复还要好些时日,妘琖有些坐不住了。
妘琖坐到石凳上,旁边杏花开得正浓盛,花香袭人,一阵微风轻过,几许花瓣飘落,挂到妘琖的衣襟上,妘琖拾起花瓣,细细观赏,不禁吟出数字:
“沾衣欲湿杏花雨……”
“吹面不寒杨柳风。”一个深朗清逸的声音传来。
妘琖顺声望去,凌莫年出现在院门口。
“凌宫主……”妘琖站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站着,快坐下。”凌莫年赶紧过来,看着妘琖的双眼满含心疼。
“没事,已经好多了。”妘琖道。
“姑娘的伤如何了?”凌莫年明知故问,妘琖什么情况,他一问妹妹就知,而且每天询问妹妹,不厌其烦。他只是不知该说什么。
“已无大碍,不妨事。”妘琖看着石桌,不敢看凌莫年一眼。
“……姑娘喜好风雅之词?”凌莫年想起来时妘琖吟诗。
“谈不上喜好,只是偶尔读读而已。”
“姑娘过谦了,在下不才,对诗书略知一二,不如……”凌莫年看到妘琖手里的杏花,有了主意。“不如以姑娘手里杏花为引,来拈杏花诗词可好?”
“这……真的?”妘琖看着凌莫年,一脸惊异。从小到大,除了与父母谈诗论道,她再无与人谈论诗词了。凌莫年提及诗词,让她有种久违的感觉,多少年了,第一次有人邀请她谈论诗词。
“当然。”凌莫年看着妘琖,浅浅抿唇。
妘琖忽然感觉很亲切,就像父母在身边一样觉得很踏实,因为一直以来只有父母陪她谈诗论词。妘琖不由自主想到了父母,眼神黯了下去。
“你怎么了?”凌莫年看出妘琖的不对劲。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我的父母。”妘琖哽咽了一声,眼里微微泛起一层泪花。
凌莫年心里微微泛疼,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看见妘琖落寞的眼神忍不住有一种想去呵护一生的冲动。
“是不是我说什么话让姑娘伤心了?”凌莫年有些慌了,听妹妹讲起,妘琖父母几年前去世,她一人独自在山里生活,想必十分孤单吧。
“没、没事。”妘琖别过脸去,将眼泪忍了回去。
凌莫年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让凌宫主见笑了。”妘琖低头,纤指掩面,轻轻吸了吸鼻子。
凌莫年看着妘琖暗自坚强的模样,很惹人怜,她是无人可靠,任何伤痛都选择隐忍,懂事得让人心疼不已。他忽有一种伸手去握妘琖的手的安慰念头,他想保护她,手也禁不住伸上前,但转念一想太突兀,遂抽回手去。
“对不起,让姑娘想起伤心事了。”凌莫年很后悔刚才说的话。
“凌宫主说哪里话?”妘琖不明就里。
“紫兰跟我讲了姑娘的家事。”
“无妨,看我,扰了凌宫主雅兴,真是不应该。”妘琖觉得过意不去。
凌莫年却觉得妘琖失意并不失态,反而得体。
“姑娘言重了。”凌莫年反倒觉得自己不好意思。
“说回主题吧,就按凌宫主所说,不过输赢也有个奖罚。”说起玩诗词,妘琖想起与父母玩时总立赏罚令,很是有趣,她就把立赏罚令的习惯带到这里来了。
“哦?”凌莫年觉得新奇,饶有兴趣的看着妘琖,眼前这个女子真有点不一般。
“什么奖罚?”凌莫年问。
妘琖忽然想到,可以借对诗输赢让凌莫年答应自己早日回去。对诗而言,她还是比较有把握,以前与父母在一起基本上她赢得最多。
“这样吧,谁若是接不上,就答应对方一个条件。”妘琖说道。
凌莫年一听,心里有了一个主意,若是他赢了,就此留住妘琖岂不更好?如此说来他就要放手一搏。
“好。”凌莫年答应的斩钉截铁,似乎胜券在握。“姑娘先请。”
“如此我就先抛砖引玉了,就刚才那句‘沾衣欲湿杏花雨’。”妘琖小小地调皮了一下,捡了一个便宜。
凌莫年一愣,忽而反应过来,觉得妘琖甚是可爱,跟妹妹有点相似,先前感伤的妘琖不见了。
凌莫年微微一笑,唇角的一抹喜爱跃然纸上。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凌莫年信手拈来。
“问牧童、遥指孤村,道杏花深处,那里人家有。”妘琖跟着台阶下。
凌莫年心里越发开心。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凌莫年又起一句。
“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妘琖接道。
“屋上春鳩鸣,村边杏花白。”凌莫年道。
“雨后却斜阳,杏花零落香。”妘琖道。
“垂钓绿湾春,春深杏花乱。”凌莫年越觉兴趣盎然。
“裙垂竹叶带,鬓湿杏花烟。”妘琖也觉兴致勃勃……
不知不觉,二人相互作答,气氛异常融洽。妘琖有时思考得久了点,凌莫年便耐心等她;待凌莫年沉吟片刻时,妘琖反倒连声催促,一来她太想要取胜取得条件主动权,二来凌莫年让她有点棘手,算是遇到对手了。而凌莫年也不敢懈怠,他也想取胜赢得美人归,而且他十分欣赏妘琖的诗书才华,德才兼备,才貌文武双全,有此一人,浮生足矣。
“乱点碎红山杏发,平铺新绿水蘋生。”
凌莫年一吟出,就让妘琖头疼了半天,今天遇上了劲敌。可妘琖不甘心败下阵来,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就这样失之交臂太可惜。手里的杏花瓣早已被揉得不成模样,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凌莫年看着妘琖焦头烂额的样子不忍心,可他必须要留住她,只得狠心让她失望。不过妘琖很厉害,对战了这么久,再对下去他也要词穷了,不过今日这一文局平添诗意中捎带着彼此未曾意识到的缱绻情意,让他平生第一次感到如此开怀和满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只是冤了妘琖,本不该如此对她,只是一切都为了她。
妘琖思来想去,咬住手指冥思苦想,依旧无头绪,急得她暗地跺脚。
凌莫年见她如此这般模样更生几分俏皮可爱,心里越发倾心。
半晌,妘琖垂头丧气,回转思绪,放弃了。
“我输了。”妘琖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
“哪里,姑娘其实非常厉害。”凌莫年不忍心见妘琖如此消极。
“既已败,虽败犹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既然败了,只能多待一些时日再走,妘琖暗暗叹了一气。
“姑娘出言别具一格,在下佩服。”凌莫年见妘琖语言犀利,由衷称赞。
“凌宫主谬赞。既然我输了,但不知凌宫主的条件是什么?”妘琖问。
凌莫年思忖一下,“明日再告诉姑娘。”
他还没想好怎么说。
“凌宫主这是在打哑谜?”妘琖不解。
“哪里。今日搅扰姑娘多时,在下先行告退,姑娘好生休养,明日在下再来看望姑娘。”说着,凌莫年离去,他还没想好怎么说,担心再说下去局面会很尴尬。
妘琖依旧坐在那里,看着凌莫年的背影一点一点离去消失在门外,心里忽有一种舍不得的感觉。
邻墙头上始终潜着一人,一直看着凌莫年与妘琖谈笑风生。那双娇目死死盯着妘琖,眼里妒火,足以燎原。
本文为书海小说网()首发
(https://www.uuubqg.cc/106_106072/5408657.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