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下午的时候，沈小鱼专程去了一趟火神庙。
八婆说这个薛守愚已经被她收入麾下，随便调遣。
下午沈小鱼瘸着一条腿到火神庙时，他正一个人在院子里除草。
庙太小了，又马上面临拆迁，难免疏于管理。
院子里只有寥寥几根香，薛守愚穿着常服，弓着腰，并没有看到她，直到她走近了喊他的名字，他才抬头，满脸通红、满头大汗。
见了自己，他明显有些局促，立即呈现出立正稍息的姿势，“我去洗个手，你先进殿里坐一会儿！”
洗完手，薛守愚给沈小鱼搬了一张太师椅，拿了一瓶冰镇的矿泉水，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你坐啊！”
“我站着就行。你来有什么事？还是她有什么事？”薛守愚开了天眼，并没有看到他的沁兰主神。
“是她让我来找你的。”沈小鱼喝了一口矿泉水，道：“想请你去野菜馆帮忙看看，驱驱邪。”
薛守愚了然地点点头，道：“这个野菜馆应该不只是胡总的祖宅那么简单，据我分析，它处在皇陵的左前方，可能是一处陪葬地。”
“皇陵？”这里真是一处皇陵！！！！
“不错，我查阅了很多资料，据我分析，这里应该就是金朝景帝的墓葬。”他摸了抹头，露出忠犬一般的笑，“确切的说，就是赫铭的墓葬了，和她是一个时代的。”
薛守愚并不知道赫铭和八婆的关系。
“赫铭？”沈小鱼在脑袋里搜索，“就是那个负心汉！”
八婆靠在柳树边上，听到这句话，手里拿着的柳条落在了地上。
“按照金朝的墓葬习惯，我大体将景阳公园的布局了解清楚了。野菜馆那里很可能就是当年的陪葬坑。只是火神庙，我还是不太清楚为什么会修在这里。”
薛守愚低下头，就像个考试不及格的小学生。
“所以，胡海洋的祖先是陪葬的人之一？”如果当年已经陪葬了，哪里还会有什么后代？他们家世世代代死后都不是投胎，跑这里来认祖归宗？
“按照当时的墓葬习惯，陪葬的要么是墓主生前的仆人、姬妾，要么就是士兵。”薛守愚道：“姬妾的话，我查了赫铭的起居注，没有发现有什么姬妾的记载。士兵的话，也不存在什么后代了。最大的可能性是仆人！忠诚度高。”
八婆听到姬妾的时候，就已经握紧了拳头，听说没什么姬妾，又松开了手。
怎么可能没有姬妾？
“你哪里找的起居注？我在网上查了很久，都没有查到关于这个赫铭的任何事。连这个人都查不到。”
听八婆提到这个名字后，沈小鱼就上网求教了度娘。
然而，百度了几下，也没有查到有这个皇帝。她一度以为是八婆在编故事骗自己。
“我家对金朝文化一直很感兴趣，有一座私人图书馆。”
薛家世世代代都在寻找主神沁兰，为了找到她，不惜一切代价搜集资料。这个湮灭在历史长河中的朝代，在正史里只留下了寥寥数笔，找起来十分困难。但通过萨满教义，以及各种民间资料的搜寻，这个少数民族政教合一的政权还是被他们查出一个雏形。
沈小鱼尴尬地笑了笑，有钱人的任性，她想都想不到！
“那赫铭的皇后是谁？”八婆和沈小鱼都迫不及待想问，听沈小鱼问出口，八婆紧张地绷直了身体。
“没有提到皇后。”薛守愚想了想，继续道：“不过，起居注上提到过，这是一座合葬墓。”
合葬墓，葬在一起的应该就是皇帝的女人了。
不去说那些了，只要这里尽快拆迁，迟早会打开墓室，看到里面合葬的究竟是谁。
“那依你之见，怎么才能把野菜馆里的那些鬼赶走，或是超度了呢？他们赖着不走，胡海洋就不会签协议，拆迁工作就不能往下走。”
也不能挖坟考古看谁是皇后了。
薛守愚脸色不太好。拆迁什么的，当我火神庙是死的啊？
我还没签字呢！
不过，出于对主神宿主的尊重，他忍了下来，道：“忠诚度高的鬼，一般情况下脑袋都比较轴。他们只认墓主人，墓主人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根本不会搭理别人。”
“赶走的话，就要把野菜馆掘地三尺，在上面撒上石灰、钢球，在请和尚作法七七四十九天，或者直接在那里修一座寺庙。这个时间耗费久、工程量很大。”
“超度的话，都是凭自愿的。我只能劝说他们，打开轮回之路请他们回去，但是，选择权还在他们手上。不过，恕我直言，如果他们愿意进轮回的话，早就走了，不会等这么久。”
赶也不是，请也不是，这怎么办？
沈小鱼问八婆，八婆明显比她还要着急。
“如果是陪葬，那肯定只有那个仆人自己了，他的子孙后代对又没什么感情，干嘛跟着一起守在这里？”
薛守愚笑了笑：“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嘛！”
沈小鱼：“......”
“还有，古时候家规什么的，特别严格，不得不从。”他们薛家就是一个例子，不然也不会世世代代都只为等一个人而活了。
这个什么赫铭，那么坏的人居然还有忠仆陪葬，真是哔了狗了。
“那你的意思是，这家野菜馆无论如何就拆不了啦？”
如果真是这样，就只有强拆一条路？天，强拆放在今天，那可要成为一个大新闻啊！
苏诚强拆野菜馆，万一出什么篓子，他的政治生涯恐怕就完了。
连带着参与这个项目的一竿子人。包括林蔚然。
“除非......”薛守愚拿出一把蒲扇给沈小鱼扇风，道：“除非墓主人出来劝他们离开。不过，像这类帝王，他们死后一般都有强大的超度团队，早就进入轮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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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守愚除完了草，打扫完卫生，天已经完全黑了。
他自己下了一碗清汤小面，放了些许香油，味道还不错。
他答应过沈小鱼，晚上无论如何都要再去也菜馆看看，私下和那些鬼交流一下，看看有没有可能威逼利诱成功。
至于那些鬼们听不听他的，他也无所谓。
野菜馆里只剩下胡海洋和沈小鱼两人，胖大妈收拾完桌子已经去旁边的房间休息去了。
胡海洋看到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房间里的鬼一看他来了，又都缩回了后厨。
“久等了。”薛守愚自己找了根椅子，坐在了沈小鱼旁边。主人家的脸色不好看，他这个不速之客也是很尴尬呀。
“沈小姐一定要我过来帮忙看看，不好意思哈。我就直说了，胡总开了天眼能见到鬼，我没说错吧？”
“没错。”胡海洋冷冷道，知道他能见鬼，也不算什么本事。
他本来不想留下来的，可是这个沈小鱼死活赖着不走。她好歹也是林蔚然的女朋友，自己不配合签合同也就算了，大晚上的赶一个女孩子走，万一出了什么事，他罪过就大了。
“我很理解你的心情，我家祖传就是干捉鬼的营生，小时候就被迫开了天眼，被迫去和鬼交流、打架，真的挺苦。”薛守愚说着，情不自禁地想要擦擦眼泪。
喂，让你过来威逼利诱，不是卖惨的好伐？
再说，这个演戏的痕迹也太明显了吧！
胡海洋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脸上可以冷漠的表情有点绷不住了，沉默半晌财道：“不经一番寒彻骨，哪来梅花扑鼻香，否则法师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成了一庙之主。”
薛守愚心道，这家伙常年在国外居然古诗词还用得那么溜，自己也不能示弱。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胡总，你我都有一样的境遇，算是半个同门师兄弟了，你有什么困扰，尽管给我讲。”
半个同门师兄弟是什么鬼？
胡海洋神情凝重：“我没什么困扰。”
薛守愚一愣，这让他怎么接？只好转头看了眼沈小鱼。
沈小鱼心道，你这算是什么和尚，你除魔卫道的正义感哪里去了？
“胡总，不好意思，恕我直言，你家的情况……”她顿了顿，往后厨看去，八婆说那里盘桓了一众鬼，她自己虽然看不见，但这并不妨碍她故作高深地环视一圈，眼光最后落在了胡海洋身上。
“死人讲究入土为安，灵魂讲究往生极乐，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这些长辈们着想啊！”
胡海洋挑眉，眼中含笑道：“沈小姐也是同道中人？”
小时候他发现自己能见到鬼，觉得自己也是不人不鬼，身边也没个境遇相同的人，特别孤独。
没想到这回国后没几天，居然就有这么多能能人异士。祖国这些年的发展果然突飞猛进。
“我……”沈小鱼顿了顿，道：“我也不幸有这种遭遇。所以特别能体会你心里的苦，特别希望能够帮助到你。”
这情真意切的话，她自己说得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沈小姐现在还觉得苦吗？”胡海洋追问。
“不苦了，早就不苦了！”沈小鱼挺直背，连忙道：“自从遇到了守愚法师，我再不害怕鬼了，虽然还是能看到，但那些鬼再也不敢来吓我了，自己也变得特别自信，特别勇敢！”
她绞尽脑汁说疗效，只差没说腰不酸腿不痛，吃饭香香，身体棒棒了！
“哦，听你说起来还真不错。”胡海洋笑道：“不过，对我而言，没什么意义。你也看到了，我们祖祖辈辈都在这家野菜馆，，即便是已经死了，我也能够看到他们，聆听他们的教诲，这样不是很好吗？”
沈小鱼：“......”
“那你父亲呢？”薛守愚皱起眉头：“难道你就眼睁睁看他去死吗？如果忤逆了祖先的意愿就必须死，你也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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