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沈小鱼看着八婆带回来的三个电话号码，就像是看着压在头上的三座大山。
亲身父母是必须要联系的。因为八婆说了，要解除她家族的血咒，就必须明白血咒的来历，父母之中肯定有一人也是血咒附体，只有从他们那里才能找到突破口。被抛弃的往事对她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对她而言，他们就只是再陌生不过的陌生人，只是，贸然去陌生拜访，总觉得怪怪的。
还有那个哥哥，十多年过去了，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曾经的亲人。当年分别的时候，这个哥哥已经十多岁了，他如果想要来找自己，肯定早就过来找了，为什么会等这么久才想到来找呢？
“八姐、八姐，你说我该怎么办啊！”沈小鱼绝望地趴在宿舍的桌子上。
“小丫头，这是你的人生，你自己要做决定啊！不能事事都问我。”八婆被她从梦中吵醒，揉着眼睛说：“除非你想让我夺舍，把你的人生交给我来过。”
“想要就拿去吧！生活真的好艰难！每件事情背后都有无数件事情要考虑、每个人背后都有千丝万缕的人际关系要忌惮，你那么厉害，肯定能把我的人生过得风生水起的。”
即便是林蔚然背后，也有各种各样的关系，她可以远距离欣赏他，却不敢细想接近之后会遇到的阻碍。
“小丫头，你的这种想法是很危险的！人生就是这样，但正因为如此，才有你存在的意义啊！发现问题、解决问题，这就是人生的主题，也是主宰命运的唯一途径。你要是连这些都无法面对，来世恐怕只能投胎去当猪仔了。吃饭——睡觉——被杀，通通有人给你规划好。”
八婆说完，还做了一个猪头的鬼脸。
沈小鱼被逗笑了。
八婆虽然是个神婆，但说起话来，总是充满了乐观向上的正能量，颇有几分人民网微信公众号夜读板块的风范。
“要不你去开个公众号吧！赚的钱我们五五分。”
“什么号？”
鸡汤虽然好喝，对沈小鱼这种严重拖延症患者而言，虽然该面对的迟早都要面对，但能拖延的还是可以尽量拖延的。
上班要紧，电话的事晚上再说吧！
在门口的衣冠镜前，她看着镜子里那个女孩，水灵的眼睛、细腻白皙的皮肤、长发及腰、纤瘦而充满活力的身体，怎么看都美。以前她照镜子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精神萎靡不振、各种丧，没想到才几天时间，自己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她扯着脸蛋笑了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比了一个“fightting”的手势，元气满满上班去。
街道办又召开拆迁动员大会，陈亮在会上宣布，10天之内必须把景阳野菜馆和火神庙拿下。在此期间，整个红山子街道开启“5+2”、“白+黑”的上班模式，即一周七天每天上班、白天干不完晚上接着干。单位里除了窗口部门外，能到现场的必须到现场，一定要把业主守着，不惜一切代价把拆迁协议签下来。
“要死了！要死了！天气这么热，还要赶我们去跑现场，要是能签下来早就签了，怎么会等到现在！”蒋静拉着何薇的手边走边抱怨。
“我们那组应该很快就会签吧，之前的那个住持因为太倔了已经被换下来了，新来的那个年纪轻轻地、看着挺好说话的样子。而且还很帅呢！”何薇说的是薛守愚，她们俩一直跟进的是火神庙。
“那个年轻和尚啊，我觉得一般般吧，挺忠犬的样子。倒是野菜馆那边，听说少东家回国了，那才是真正的高富帅呢！”蒋静说着，一边指了指正在做表的沈小鱼，“她昨天跟着吃饭了，不信你问问？”
沈小鱼一脸茫然，想了半天才想起胡海洋的长相，高高瘦瘦的，脸色极差，话又很少，没什么印象，勉强答应她们去问胡海洋的电话，便匆匆忙忙和他们组的人一起到现场去了。
景阳野菜馆目前是拆迁工作的重中之重，街道办主任陈亮亲自带队，组员有冯大嘴、杨文和她，今天的任务主要是对野菜馆进行二次测量，确保赔偿款计算准确，下午和晚上还会再和胡海洋进行谈判。
到了现场，他们四人一人戴着一顶草帽，勉强遮阳。测量面积的事情有专业的拆迁公司在做，他们只是跟着跑一跑而已，其余时候就在树荫下等着，也没什么事情做。
野菜馆的工人们没好气的邀请他们进店里避暑，沈小鱼想起昨晚满屋子的鬼，心里有些渗得慌，远远地站在树底下。她想和杨文没事瞎会儿聊天，可他今天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药，不同她说话就算了，还冲她比中指。
“拆迁是不可能拆得动的，这辈子都别想拆了，这是什么地方，还能让人拆迁？真要走到强拆那一步，怕是要出大事。”冯大嘴站在她边上，一边拿着草帽扇风一边说道。
“冯哥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嘛，就一地头蛇而已，党国还能怕他？”杨文打了一个哈欠，戏谑地看着冯大嘴。
“你个愣头青懂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皇陵！而且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皇陵！”冯大嘴见杨文不听他的，转头对沈小鱼说：“这是火神庙镇住的皇陵！你看这布局，这风水，明显就是一处死地！谁要敢硬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冯大嘴一向神神叨叨，单位的人都不想听他讲话，沈小鱼听他说了一会儿，迫不得已回应道：“既然是皇陵，为什么文物局不来人呢？”
“文物局什么单位？他们整天懒得皮都掉几层了，不到施工队进场，愣是挖出些东西来，他们才不会出面呢！”冯大嘴愤世嫉俗道：“他们也是明哲保身，怕背上挖坟的罪名，损自己功德。小鱼，你运势本来就不好，没事别来这里凑热闹，小心惹祸上身。”
沈小鱼扯着嘴巴笑了笑，表示听到了，冯大嘴一看有人搭理他，立马又来劲了，在她耳边悄声道：“那个胡正邦胡总，好好的怎么就会得脑梗？还不是意志不坚定，想要保住自己产业，得罪了鬼神，现在小命都要不保了。”
“冯大嘴，你别一天在那里瞎日白，扰乱军心！去帮着拉皮尺！”
陈亮远远地吼了一声，整个现场的人都笑出声来。冯大嘴“噢！”了一声，朝沈小鱼摆摆手，笑嘻嘻往拆迁公司那里走去。
“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胡家的事情，确实疑团重重。”八婆一脸严肃道，“胡正邦突发脑梗的时候，胡海洋正在国际航班上，也就是说，他早就打算回国了。他好好的在美国留学，现在又不是假期，回国做什么？”
“可能他只是单纯想家了？”
“没那么简单......”八婆低头围着柳树转了一圈，道：“巧合的事情多了，就一定有诈。”
“那......我去医院看看？我看人，你看鬼，如果他的病有蹊跷，应该会有马脚露出来。”
“丫头，你越来越聪明了。”
市第一人民医院脑外科。
沈小鱼在医院门口顺手买了一袋苹果，熟门熟路地坐电梯到了脑外科，向前台问了胡正邦的病房。
自己跟陈亮主动请缨，说要到医院探望一下胡正邦，打打人情牌，他当即就批准了，还直夸自己心眼活。
胡正邦住在远离普通病区的高级病房里，病房外还有一间会客室，摆放了几张设计考究的布艺沙发。胡海洋正在那里签署文件，他身边还站在两名西装革履的秘书，时不时轻声说些什么。
林蔚然坐在另一张沙发上。他正在笔记本电脑上忙碌着，猛然间抬头看到沈小鱼，指了指他身边的座位，示意坐他身边。
沈小鱼看了一眼他电脑上的文件，标题是“景阳野菜馆拆迁补偿协议”。
难道林蔚然已经拿下了？！
沈小鱼惊讶地张大嘴，林蔚然伸出食指在嘴唇上“嘘”了一声，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胡正邦之前确认过的拆迁协议，胡海洋想再看看。市政府又做了一些让步，看他怎么决定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一丝热气喷在她耳边，痒痒地，沈小鱼有点尴尬，身体往旁边挪了挪，“哦”了一声，脸一直红到了耳根。
见沈小鱼往旁边挪了挪，林蔚然正在打字的手停顿了一下，他转头看了她一眼，道：“你脸怎么那么红？不会发烧了吧？”
“很红吗？”沈小鱼愕然，被他的目光迎面直视，惊慌地低下了头。
“发烧应该不会，可能是天气太热了。”沈小鱼说着，连忙用手摸了一下脸。
“晚上公园里露气重，很容易感冒的。”林蔚然说着，合上了手中的笔记本电脑，伸出左手去摸她的额头。
沈小鱼手足无措地呆在原地，手心里满是汗。
林蔚然摸完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温柔说道：“没有发烧。”
“看来，你纯粹只是害羞了。”
林蔚然说着，脸上露出戏谑的笑意，痞痞的，和他平时一本正经的样子完全不同。
沈小鱼脑袋里就像装满了浆糊一样，完全被那个略不正经的笑给击懵了，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好了！扯平了。”林蔚然说完，又凑上去，在她耳边低语道：“下次可没这么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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