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八婆一整天情绪都不是很好，回到办公室后，勉强和杨文贫了几句，就借口写材料一言不发。她一直看着电脑，页面上搜索的全是关于苏诚的信息。
苏诚，男，41岁，现任景诚市委副书记、市长......
沈小鱼看着满屏的苏市长简历、苏市长新闻，道：“八姐，你不会是喜欢上苏市长了吧？”
八婆沉默了一会儿，道：“不算是喜欢，只是觉得他和一位故人有点像，想查查他的底细。”
沈小鱼：“故人的意思就是旧情人吗？你是想和他复燃吗？”
八婆苦笑道：“什么旧情复燃？我即便是有旧情，能复燃的那个也早就死了几百年了。这个人，可能是他的某个重重重孙子吧。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除了林蔚然，我不会四处沾花惹草的。”
八婆今天的心情非常低落，沈小鱼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沈小鱼忽然很想抱抱她，关切地问道：“那你之前说的有重要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我可以帮你吗？”
说完自己又有些后悔了，对于这只来路不明的鬼，她似乎太上心了。
八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重要的事，真的那么重要吗？她对自己的死因有所怨恨、对他的背叛心痛不已，如果这些算是重要的事，那么来到五百多年后的这个时代后，所有的人和事都已经随着历史灰飞烟灭了。
那个女人真的得逞了吗？他们是否真的生当同衾死亦同椁、共享万年香火？
而自己在无尽荒野独行那么久，究竟是为了什么？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就想挖挖坟、鞭鞭尸而已。用你们的官话，就是考古。”
之后的一上午，八婆都沉浸在对苏诚的各种资料搜集中。下午和杨文去野菜馆看现场，老板暂时不在，她就和杨文闲聊八卦，侧面打听苏市长的消息。
“我听蒋静说过，这个苏市长名校毕业，是中组部的重点培养对象，很有政治前途的哦！他以前的女友是金字塔尖上某位BOSS的女儿，本来都要结婚了，结果那女的去国外旅游出车祸去世了，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结婚。至于有没有女朋友嘛，上层的事情，不好说，情人怎么都有的吧，不然怎么解决生理需要。”
“你跟林蔚然熟，可以问问他呀！市长秘书肯定知道一些领导的私密。”杨文八卦起来一点也不比女人差，他推了推脸上的黑框眼镜，两只眼睛滴溜溜转：“你问到了也顺便给我说一说。”
快6点的时候，景阳野菜馆的老板才出现。
来人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小伙子，明明这么热的天气，他还穿了一件黑色的夹克，再仔细一看，他的黑眼圈很重，看上去很疲惫，但也很礼貌地和大家打了招呼。
“不好意思各位，这几天家里出了点事情，关于野菜馆拆迁的事情，你们以后就找我谈吧。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胡海洋。”
胡海洋邀请他们坐在靠大门的桌位上，让服务员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冰镇菊花茶，“夏天喝菊花解暑。”
八婆端起茶杯闻了闻，对沈小鱼说道：“你看到没有？这一屋子全是鬼。”
沈小鱼顺着她的视线看出去，只看到光线暗淡的餐厅，战战兢兢道：“鬼在哪里啊，我什么也没看到。”
“胡老板的身后站着一男一女两个鬼，那个跑堂的小伙子旁边站了一个女鬼，正在东摸西摸的，上次帮你们点菜的胖大妈身边还坐着一个，小样的，还在给她打扇子。这里面的每一张桌子，除了这一张，都坐满了的鬼，他们正盯着我们看呢！”
沈小鱼虽然看不见，但听她这么一说，还是吓得躲到了柳树后：“八姐，你说这些鬼都是来找我的？”
八婆喝了一口茶，道：“今天不是，有我在这里压着，他们感觉不到你。他们今天都是冲着胡老板来的。”
胡海洋消瘦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看了一眼左手上的手表，道：“今天让你们久等了，晚上就在这里吃饭吧，我们边吃边聊。”
杨文熟门熟路的点了一份豆豆野菜汤套餐，故作成熟道：“小胡总，我们来的意图，你应该很清楚，景阳湿地是市政府的大项目，十大民生工程，是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你们有一些情怀很正常，但要有大局意识、看齐意识，毕竟有国才有家嘛！”
胡海洋就像没听到一样，为他们二人各添了一筷子雪菜，道：“这个菜好吃，多吃一点。”
杨文见对方没动静，连忙向八婆挤了挤眼睛，示意她来公关。
八婆说了声“谢谢”，四处看了一眼，乖乖，暮色下来，野菜馆外的鬼也多了起来，他们就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这桌吃饭的人。
八婆收起筷子，若无其事地问：“小胡总看着挺年轻的，结婚没有啊？”
杨文：“......”
胡海洋还没开口，站他旁边的胖大妈赶紧抢过话道：“没有！连个对象都没有呢！胡总之前可着急了！你说这二十七八的人了，整天这么瞎晃着成什么样子！”
胡海洋的眉毛拧成一团，脸上的肌肉抖了抖，勉强扯出一个笑脸对胖大妈道：“麻烦您加点汤过来。”
胖大妈“哎”了一声走了，胡海洋才松了一口气，对二人尴尬一笑，道：“长辈们就是这样，见不得人单身。”
他身后的两个鬼一脸的痛心疾首，相互之间说了几句还吵了起来，后面的鬼见二人吵架，纷纷过来劝解，时不时指一指胡海洋，也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这下屋里这些鬼的身份就都清楚了，全是胡海洋的祖先。
八婆摇摇头，现在催婚都催成这样了？
杨文接过话：“谁说不是呢？现在我回家都不敢多说一句话，只要我一张嘴，无论说什么话，家里都能引申到结婚上。我昨天就问了句饭好了没，我妈就劈头盖脸说，催什么催，有本事自己找个老婆给你做饭啊。”
杨文说着，顺势话锋一转，道：“不过，小胡总，我觉得你这处境确实应该快点找个媳妇，这片马上就要拆迁了，你找个媳妇，立马多分房子铺子，要是动作再快一点买一送一，又多了几十平米的房子。”
拆迁政策是按人头算的，确实也有很多人为了多分房子光速结婚的，不过对于胡海洋这种资深富二代而言，这些都不是个事儿。
周围的鬼一听说拆迁的事情，脸上催婚的表情立即消失了，转而充满愤恨地向杨文看去。
杨文连续打了几个喷嚏，嘟囔了句：“我怎么忽然觉得那么冷呢？”
八婆心道：只是感觉到冷已经很不错了，屋里的这些鬼还好不是厉鬼，否则就凭你这小身板，今天恐怕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胡海洋还是没搭话，正当三人气氛将至冰点的时候，外面传来鬼们的喧哗声。八婆往外看了一眼，外面围观的鬼忽然很有秩序地让开一条道，从外面走过来两人，是林蔚然和薛守愚。
八婆转身对上了胡海洋的眼神，他冷冷地错开眼神，起身迎道：“林主任里面请！这位是......”
“这位是火神庙的守愚法师，我们运气不错嘛......”他看了一眼沈小鱼，正要说“拼桌吃吧”，又看到了正对着自己傻笑的杨文，话到嘴边咽了下去。
“不介意的话一起吃，我们也才开始。”胡海洋忙站起身，叫来胖大妈添碗筷。
薛守愚刚一进门，之前满屋子都鬼都缩回到后厨去了。他皱着眉头环视了一眼餐厅，把目光落在了沈小鱼身上。
昨天晚上，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那块玉佩的来历——那是古代萨满尊者的专属玉佩，代表着萨满的最高等级和最尊贵的身份。这种玉佩，只在国家民俗历史博物馆里有个复原物，可以说是萨满教的镇教之宝。
这个红衣女子随随便便出手就是一个如假包换的正品，别说是可以拿着它在萨满教呼风唤雨，即便是拿出去当古董卖，也能异地重建一座火神庙了。
她究竟是什么来路？
八婆一脸“知道我的厉害了吧”的样子，回敬给薛守愚一个了然的眼神，道：“守愚法师，我们很有缘啊！”
薛守愚开了天眼，知道此沈小鱼非彼沈小鱼，鼻子里冷哼一声，坐在八婆对面一眼不眨地回盯着她。
气氛似乎更冷了。
林蔚然不知道二人有什么过节，他坐在八婆和胡海洋之间，试图缓和这种紧张的气氛。
“海洋刚从国外回来就到野菜馆来，怎么样，旅途还顺利吧？”
胡海洋的父亲胡正邦病危，正在美国留学的胡海洋一路风尘仆仆地回家，照顾父亲的同时还要管理那么多产业、处理拆迁这一档子事，也够他忙乱的了。
“还好，我......我父亲多次跟我提起你，让我一定要配合你们的工作。”胡海洋礼貌地笑了笑。
沈小鱼害羞地看着林蔚然，对八婆说道：“他会配合工作才怪，就他们家最难交流了，你可别被他骗了。”
八婆依旧盯着薛守愚，对沈小鱼道：“知道，他们祖宗十八代都不会配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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