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梦境6
“魁？”耳边是一个轻柔的女声，在低低地唤着她。
她睁开眼睛。
看清面前之人的那一刻，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魑？”
“该起来了，”魑笑笑，递给她一件衣服，“天辜那孩子现在吵着要见到你呢。”
“天辜啊，”她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接过衣服，利落地穿上，“他现在的术法练习得怎么样了？”
“资质很好，”魑点点头，“以他这样的进步速度，很快就可以自行解开身上的封印了。”
花海中。
一身碧色长服的七八岁模样的少年正在认真地练习着。
风诀施展开，花海中的花都开始随风摇曳着。
各色花瓣被风轻柔地卷起，在空中汇聚成一朵巨大的玫瑰。
猛然察觉到身后那个熟悉的气息，他陡然转过身，惊喜道：“魁姐姐！”
心神一分散，空中的玫瑰迅速地瓦解，无数的花瓣落下，翩飞着，像是下了一场漫天的花雨。
他和她就这样，在花海中，花雨中，四目相对。
“因为我分神了？”魁笑笑，声音中带着关心的温和。
“我——”天辜脸有些红，但却反驳不了，快步跑上去，抬首看向她，“魁姐姐，我真的很想你！”
“我知道。”魁蹲下身，和他平视，声音温和，“我不在的这些时间，你的灵力已经提高到什么境界了？”
“灵瀚境。”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我会继续努力的，魁姐姐。”
“好。”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魁轻笑着，“等你再强一点，你就可以解开自己身上的封印了，那时候，你的身体就可以恢复成你本该有的样子。”
“魁姐姐，”天辜看着她，目光中多了几分看不清的意味，“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么？”
“一直么？”似乎在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魁轻声，抚过他的脸颊，“我也不知道。”
“为什么？”他追问。
“我们都是会死的。”她回答。
“那在死亡之前，你会一直陪着我吗？”他期待地看着她。
“为什么忽然问这个？”魁看着他，这次回来，他似乎，变了很多。
“魁姐姐，”少年定定地看着他，语气坚定，一字一句，“我一定会保护你的，一定。”
“……”失笑，魁的面色认真起来，她看着他清澈的眼睛，道，“不，不要这样承诺。”
“当你做出一个承诺的时候，就是在给一个人希望，也是在给自己希望。”
“可我，不希望你被这样的希望所束缚。”
“你的未来，不应该只和我有关，你会遇上很多其他的人，你会和他们结缘、邂逅、相识、相知，未来的一切都是不可预估的。即便你的娣雅是圣音，她所能预言的，也只会是最有可能的那个未来。纵然这个未来的可能性有９９％，你也可能遇见那个百分之一的未来。”
“不要被你娣雅说的未来给束缚住，天辜。你的未来，从来就只在你自己的手里。”
“你值得一个更好的未来，而不是和我紧紧地捆绑在一起。”
“可是我愿意。”天辜认真道，“你就是我最好的未来。”
对上他真挚的眼神，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就这样无声地沉默着。
良久，她起身，微笑：“那么，就快点长大吧，长大了你才能保护我，不是么？”
花海中，一个少年，一个美丽的女子，就这样彼此对视着。
场景忽然间消融。
身体很冷，好冷，就像是要死掉一般，感觉身体的机能都在一点点地趋向于平静。
好困，好像就这么睡过去……
“醒醒！魁，醒过来，醒过来——”耳边是一个焦急的声音，一直不停地念着她的名字。
她原本就要沉睡的意识被他的声音强行地拉了回来。
有些吃力地睁开眼睛，入目——
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
俊秀至极的五官，眉宇间都是逼人的英气，只是此刻的他却紧紧地皱着眉头，眼睛都红了一圈，掩饰不住的悲伤和急切。
“天辜，”她努力地抬起手，似乎是想要触摸他的面庞，“你哭了？”
“魁，你再等一下，我们很快就到了！”他的语气中甚至带着几分恳求，“我求你，千万，千万不要就这样离开我。”
“傻瓜，”她吃力地笑笑，“你怎么忘了，我可是不死之身啊，我是不会死的。”
“死是我唯一的进化方式呢。”
“别说话了。”察觉到她愈发衰弱下去的声音，他加快了周围风流的速度，“撑住，我们很快就到了。”
“天辜。”怀中的人微弱地唤着他的名字。
“我在。”他应声，却不敢低头去看她。
他怕，他看到的时候，她就会这么离开他了。
“天辜。”她不死心地继续喊着他的名字。
“我在。”眼眶里的眼泪，似乎打转着就要落下来。
心脏，疼得厉害。
前所未有的恐惧。
就像当年娣雅离开他时一样的感觉。
“天辜啊，”她的身体真的已经衰弱到了极点，就连说话都觉得这样艰难，每说一个字，身体内就像是刀割般的疼痛，“我是不会死的。”
“所以。”
“不要难过。”
“……”
“魁？”试着喊了喊她的名字，没有反应。
他将怀中的人抱紧。
终于。
眼前展现开一片湖泊。
湖泊的表面升腾着盈盈的光点，在夜幕下显得格外光华耀目。
抱着她，小心地跃入手中。
让水轻轻地覆过她的表面。
像是被什么吸引着似的，水面上的光点都向着她所在的方向源源不断地涌来，渗透进她的身体中。
她苍白的面色一点点地莹润起来，面上宛若玉石般的光泽。
她静静地阖着眸子。
安静地沉睡着。
抱起她，潜入水中，向着湖底不断地游去。
越来越亮的光芒。
一层无形的光膜包裹着他们。
光芒中似乎有着令人安心的力量，温暖的，带着浓郁的生命的气息。
他也忍不住阖上了眼睛。
……
“天辜？”耳边的声音——
“魁？！”他陡然清新过来，下意识地就看向她。
看起来已经完全恢复了，她的面色很好，嘴角还带着浅淡的笑意。
“这次又不听话地自己跑出来找我了？”她含笑地看着他，伸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不是和你说过么，我是不会死的啊。”
“要经历怎样的疼痛？”他目光深沉地看着她，眸中是深深隐匿的柔情和心疼，“而且，你这样不死的状态，又能够持续多久？”
“……”没有回答，她只是定定地打量着他。
曾经的那个孩童般的少年，如今，已经长大了。
眉宇间褪去了曾经的青涩，深褐色的眸子中像是藏了很多的心绪，现在的她，甚至都有些看不透了。像是藏在一层湖水下，隔着水面，从中折射出了稍许的微光，却始终无法看清。
“至少，现在不会的。”
她笑笑，看向这片湖泊。
浓郁的生命的气息，身体的每一处似乎都在被温柔地抚摸着，清凉的，却又带着舒心的感觉。
是身为草灵的她最敏感的气息。
“天辜。”背对着他，她轻声道。
“离开我吧。”
一瞬间所有的场景消失在荡漾的水波中。
缓缓启开眼帘。
不同于以往突如其来的惊醒，这一次，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就像是和缓的水一般，只是在心间荡漾开圈圈涟漪。
平静的悲伤。
平静的喜悦。
天已经亮了。
感觉精神放松了不少，这绝对是他最近一段时间来精神状态最好的时候了。
起身，简单地洗漱后，他推门而出。
走到外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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