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进展
午休时间。
姬子虚躺下，很快就沉入了梦境之中。
他走在街道上。
人很多，熙熙攘攘的，但看服饰打扮和周围的建筑物，这里并不是他们神族的地方。
“新出炉的包子，热乎乎的包子啊！”
“上好的胭脂水粉！”
“上等的新鲜菜蔬啊，还有从外面特地运过来的佳果，大家都来看看啊！”
“……”
耳边充斥着各种叫卖声。
回到了，又回到了这里。
他从小就开始做的一个梦。
一个很长的梦。
梦境的背景永远是在人界。
和神族完全不同的风格。
他生活在人界。
他总是在各种地方不停地走着，但他自己不知道方向，也不知道该走向哪里，只是任凭着这个身体动作。
梦境里他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但他的身边似乎永远有一个男人陪着。
可是，唯独那个男人说的话，他从来都听不清楚。
就连那个男人的面容，他也自始至终不曾看清。
他似乎就只是在透过梦中的自己的眼睛看着这个世界，却没有任何的控制权。
这样的梦境一直持续到岚出事的那一日。
那一日的晚上，他没有再继续这个梦。
是一片黑暗。
现在，居然，又回来了么？
“这里的行程结束后，我们就要前往墨国了。”
意外的，耳朵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个男人的声音。
“是啊，”他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回答，“夜国的一切，我们已经看的够多了。”
“你的天赋，”是那个男人的声音，“比我想得还要更强。”
“毕竟，不止是我自己，不是么？”他似乎在笑。
“你很期待见到她吧。”
“当然了，”他仰天，看着碧蓝的天空，轻笑起来，“那可是我，一直以来的信仰啊。”
“我是为她而生的。”
他，还是，她？
姬子虚并不明白这里面的意思。
“我是为她而生的。”
他又重复了一遍。
喃喃中，一切的场景逐渐消融。
耳边是欢呼的声音。
是谁，是谁在欢呼？
他有些茫然。
下意识地往前走去——
他陡然一惊。
这回，是他自己在有意识地控制这具身体了？！
入目所见，是无数的民众。他们兴奋地跑着笑着，原本满是泥垢的脸上此刻却展现出了灿烂的笑容。
乌云笼罩的天空中，有无数的光点落下，像是在下一场盛大华美的光雨。
天空中笼罩着的那些令人不安的黑暗气息在光雨中迅速地消失。
乌云渐渐散去，现出碧蓝的天空。
但光雨依旧在继续。
光点落在身上，温柔的，令人安心的力量。
涤荡了所有的黑暗，带给人无限的希望。
像是在净化这片土地，又带着，离别的悲伤。
莫名地心痛。
像是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在身体里慢慢流逝，想要抓住却只能无奈地看着她离开。
是谁？是谁？！是谁——
他下意识地扩展开神识，想要感受到这些光点的来源——
找到了，那个位置！
他运起灵力，向着那个方向快速而去。
是一个古老的祭台。
十三根石柱立在祭台之上。
每一根石柱前对应的位置，都站着一个人。
他们都阖着眼睛。
每个人的手上，都是一把剑。
刺在了最中间那个人心脏的位置。
只是，却看不清那个人的样貌。
那是被一层乳白色的雾气给包裹着，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明明都看不清这个人是谁，但看到的那一刻，心里，像是有什么地方，忽然就空出了一片。
蔓延上来的疼痛。
像是心脏被人捏住了一般，所有的血液全部倒流，身体，完全无法动弹。
“……”张开嘴，下意识地就要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但，却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
眼泪就这样毫无察觉地顺着面颊滑落。
很悲伤的心情。
那个被杀死的人，是他很重要的人。
但他就是不知道是谁。
“……”他忽然间就又失去了言语的功能。
心痛欲裂。
他忍不住蹲下身，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不要悲伤啊，子虚……”光雨仍旧在继续，耳边，似乎是一个温柔的声音。
他失去了意识。
睁开眼睛，是一片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
就像岚死的那一晚一样，什么都没有。
黑暗中，传出谁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向着他走来。
但就在快要走到他面前的时候，那个人停住了脚步，只是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姬子虚，你终于，还是没有选择她。”
“……”沉默着，他发不了声音，也无法更进一步的动作，就像是被禁锢住了一般，只能被动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我以前很羡慕你，”黑暗中，那个人的声音空灵，带着神祇般的意味，“可是如今，却也为你感到悲伤。”
“再见了。”
姬子虚陡然睁开眼睛。
回到了现实。
周围的人都还在修眠。
他是最先清醒的那一个。
他无声地下床，走到外面。
阳光温暖地洒在身上，似乎驱赶走了心里所有的不安和惶恐。
梦中的那个人，那句“再见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选择她？那个她，又会是——
晚上。
贤宇塔。
机关室中。
姬汝目光震惊地看着姬岚手中正在进一步上色的匣子。
在颜色一点点地呈现出来后，原本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匣子似乎在一点点地苏醒过来。
那只睁开的眼睛，就像是真的在透过匣子看着外面一般。
莫名地就让人心悸。
这种纹路，还有这样独特的用色效果——
姬汝当即就反应了过来，这个匣子，莫非是上古时代妖界的东西？
看着姬岚聚精会神的样子，姬汝也不敢多加打扰，只是彻底放下了自己手上的工作，干脆就盯着姬岚的进展。
终于，当最后一部分上色完毕。
姬岚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小心地反在桌上。
要完成这个匣子的表面绘制，可真是一个高精神力要求的活。
“……”姬汝彻底看呆了。
在完成全部的外部修复后，匣子的整个气场像是一瞬间就彻底改变了一般，是一种令人心惊的感觉。忍不住想要臣服其下。
尤其是那只眼睛，各种色彩的汇集，分外华丽，却也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别样的诡异感。
好像，只是看着它，意识就会忍不住被它吸走，完全地沉浸其中。
“承仪？”姬岚的声音陡然唤回了姬汝的意识。
他忍不住吓出了一声冷汗。
居然，只是看着就有这样的效果，这个机关盒，莫非，还设计了虚律的使用么？
直接可以从精神层面就对接近者产生影响。
这样的水准——
他忍不住看向姬岚。
姬岚面色淡淡的，没有任何特殊的表情。
正在整理之前使用的器具。
看起来完全没有被它所影响。
“你这个匣子——”姬汝开口，“它原本的痕迹已经被削去了一层，你是怎么做到还原的？”
姬岚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回答道：“我也觉得很奇怪，就是在感受它表面痕迹的时候，脑子里像是有一幅画卷展开。我就把它描绘了下来，之后照着这个样子重新复刻上去。”
“你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么？”不敢再去看那只眼睛，姬汝刻意地避开。
“没有。”姬岚回答。
“……”姬汝沉默了。
良久，他才幽幽开口：“从你复刻出的外观来判断，这是一件上古时代妖界风格的东西，而且，应该是属于一个地位很高的贵族。”
“以我目前的能力，可能还做不到抵御这上面的精神干扰，这个匣子，可能就只能交给你来解决了。”
“等你打开这个匣子的时候，”姬汝看着他，目光颇为复杂，既有欣慰，也有其他说不出的各种情绪，“机关术的千艺试炼，你就可以通过了。”
“承。”
回到了钧星殿。
房间中。
机关术，就像姬汝之前告诉他的一样，除却一开始的只依靠自然物宗法则建造的机关，之后在神族的研究下，加入了灵力这个元素，大大拓展了机关术的进一步发展。
所有涉及灵力的机关术，在各方面的构造上都会更加的丰富。
有些达到顶峰的，甚至可以说，一个单独的匣子就是一个完全独立的小结界。
这个匣子。
却和他之前遇到过的各种千奇百怪的机关盒不同。
用的是灵力无法作用的材料，这就意味着不可能借助灵力的作用来强行冲击打开。
最特殊的，是眼睛。
两只眼睛，就像有特别的魔力一样。
曾经经历过那样痛苦的他心智足够坚定，能够感觉到它对精神的作用，但不会被其所干扰。
明明是后面再度复刻上去的图案，却依旧能够有如此的影响。
这个匣子，这两只眼睛，一定是关键。
来回地仔细观察着图案，却并没有什么更进一步的发现。
似乎就这样陷入了僵局。
脑海里，像是有什么飞快地闪过。
似乎是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
他下意识地把两只手同时放在了左右两只眼睛上。
催动灵力。
睁着的那只眼睛处，释放的是生星的力量；合上的眼睛，是死质。
小心地控制着两边的力量输出，尽可能地寻找着平衡点。
终于，像是忽然间就被连通了一般，生星和死质的力量在匣子内部形成了一个通路。
匣子表面，现出了一个流动着的蓝色的空间漩涡。
浮出来一朵花。
表面被一层薄薄的灵力包裹住，被保存的相当完好。
是一朵很美的花，但却没有生命。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
一瞬间，身体里像是有一道锁被打开了一般，接触到的那一刻，花就像水一般，完全化入了他的身体。
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什么感觉都不存在了。
“啊——”
失去了意识。
被他的声音惊醒的其他几人立刻来到了他的房间前。
姬子吟焦急地站在门口，敲门道：“岚，岚——”
“嘭——”姬子虚简单利落地一脚踹开，直接就冲进了房间里，一把抱住了倒在地上的姬岚。
小心地把他放到床上，试着感受他体内的情况，但——
一片空白。
什么都感知不到。
就像是有什么把他的探查隔绝在了外面。
“子虚，怎么样？”随即进来的姬子吟立刻道。
“感知不出情况。”姬子虚微微地蹙眉。
“他这是——”姬子泽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来了。
“青灵呢？”一旁的姬子言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她还在睡呢。”姬子泽回答，“她睡得太熟了，我就不想吵醒她。”
“虽然感知不到里面的情况，但，岚的气息，”姬子虚定定地看着姬岚，神色严肃，“很奇怪。”
“……”姬子吟上前，沉默地看着。
忽然，一团紫色的光晕从姬岚的胸前缓缓浮出，在他们还未来得及反应之前，就将他们彻底包裹在了其中。
一瞬间的意识空白。
几人睁开眼睛。
是白茫茫的雾气，迷蒙不清。
“这里是——”姬子泽疑惑。
“如果想的没有错的话，”姬子吟敛眸，声音低沉，“这里应该就是，岚的心灵之境。”
“是岚体内的碎星神源，在什么外界的刺激下，进化了。”姬子虚出声道，说着，看向姬子吟，“你感觉得出么，空气中的味道。”
“护魂香……”被他一提醒，姬子吟马上反应过来，“碎星神源进化了！”
“嗯，”姬子虚点点头，看着面前迷蒙的一片，凝声，“我们得赶紧在心灵之境中找到岚，唤醒他。”
几个人一起向前走着。
却依旧只是无边无际的雾气。
好像没有尽头一般。
“把我们几人的本源灵力一起释放出来。”姬子虚下令。
金色、冰蓝色、青色、茶色四种颜色的本源灵力交汇在一起，不断地融合冲突着，最终爆炸开来，光点四散落下，像是下了一场光雨。
雾气渐渐地散去。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穿着灵服蹦蹦跳跳走出来的少女形态的姬岚。
她身上的打扮，分明就是辟神之礼那一日的模样。
“这是——”姬子泽有些惊异。
“是记忆，”姬子言看着姬岚走远的身影，“是姬岚，一直埋在心底的记忆。”
他们跟上了她的步伐。
然后，来到了那处祭台。
看到了，高台之上的——姬雩。
一切就像当初那样发展着。
终于，姬雩的神剑砍下了她的双手，又紧接着刺穿了她的心口。
出现的姬堇，突如其来的变数，最后的结局。
是姬岚嘶哑的愤怒的声音：“姬雩，姬若，我一定要，杀了你们！”
在姬岚昏过去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停住了。
完全目睹了全过程的几人此刻都良久地沉默着。
他们无能为力，无法改变这一已经成为既定事实的现状。
他们看到了一切。
也终于明白了一切。
一切终于慢慢地消散而去。
又是袭来的雾气。
但，这回却出现了四条分叉路。
“……”姬子虚沉默了很久，终于轻声道，“接下来，我们彼此分开来走吧。”
“心灵之境里的每个角落，都有可能藏匿着岚的意识。”
“不论是谁，都不要迷失在其中。”
四人点头，在此分道扬镳。
彼此渐行渐远。
姬子吟一处。
随着他越走越远，周围的雾气一点点地散开。
最终，不知道什么时候，雾气完全消失。
他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周围到处都是叫卖的声音。
鳞次栉比的店铺、酒楼。
这里是——
人间？
“子吟，你倒是等等我啊！”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生的很是俊秀。只是看得出跑得太急，以至于脸上红了一片。
“你走的怎么这么快？”有些无奈地喘了几口气，慢慢地走到他旁边，“就算一会儿还要去海潮阁，现在时间还早着呢，你急什么？”
“海潮阁？”姬子吟心下疑惑，但面上却不表露半分。
“知道岚姑娘是你的最新目标，可也用不着急成这个样子吧？”少年郎调笑地看着他，面上毫不掩饰的揶揄之意，“哎呀你放心，今晚的海潮江生舞，你一定是最好的那个座位！”
岚姑娘？
姬子吟心下一动。
她，会不会就是岚？
这里，应该就是一个幻境，和上次姬溪让他们接受的考验一样，都是一个独立完整的世界。
想要出去，就要想办法打破这个幻境。
或者，让这里的岚意识到，这是一个幻境。
海潮阁。
一走入，就有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缓步走来。
画着得体的妆容，身上的华服做工精致，面上挂着令人舒心的笑意。
“萧公子和陈公子来了，还请上雅间。”她微微笑道，礼数半点不缺，“依旧是之前的位子，按照两位公子素日的喜好，吃食什么的一应都已经备下了。”
姬子吟颔首，不欲多言，直接在前方侍女的引导走上了楼梯。
刚才一路走来的路上，这个原身的记忆和情况，他也在脑海里全盘接受了。
他叫萧亦年，子吟是他的字，身份是当今萧国的王族，父亲是当朝圣上的亲生胞弟。这个萧亦年平素里是个风流的人物，尤好美色。年方二十，寻了各种由头推拒婚事，故而至今仍尚未娶有妻室。而身边的这个人，他叫陈溯，是他的至交好友，自小玩到大。
海潮阁是都城数一数二的青楼，这里的姑娘不轻易接客，来的也大多是文人墨客、王孙贵族。多得是为了解闷，来此找红颜知己开解。自然不是寻常的妓院所能相提并论的。
而这个岚姑娘，则是海潮阁前不久新推出的魁首。
今日，便会是她的第一场首秀。
舞名为：海潮江生。
有过上次在人间幻境中的经验，这回，他倒是镇定了许多。
在雅间里，从外看出，正好是观看中间舞台极好的视野。
姬子吟漫不经心地喝着茶。
“子吟，”陈溯有些好奇地看着他，笑得意味不明，“我可听说，之前那个被你撩动了芳心的，可是左丞相家的嫡次女。人家现在在家中哭死哭活的，可是说了要非君不嫁呢。”
“这与我何干？”他淡淡，面不改色，“我既未曾说过要娶她，，她这般行径，我就必须娶她不可？”
“是是是，”陈溯故作叹息状，“如今能够入得了你心里去的，也就只有这个岚姑娘喽。”
姬子吟不再多言。
老实说，对于这个身份，他也是很头痛的。
既然是个风流公子，自然不能指望他有多好的道德水准和人品素养。
与其说他风流，不如说他更像是个游戏人心的混蛋。
这个萧亦年最擅长的就是撩拨女人心，但又不和她们发生任何进一步的行为，最多一个吻。
他从不和女人发生肉体关系。
女人一但对他动心了，他便失了兴致，再去寻下一个目标。
在每次追求一个目标的时候他都会投入全部的心思。
可一旦分开来，便又断的彻彻底底的，半点情面也不留。
被他伤过心的女人——
哎，这个和比上次幻境中的难多了。
“咦？子吟？”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
他下意识地看去——
当今的三皇子，也是和他关系极好的一个皇室成员——萧亦宸，字祁初。
“怎么，看样子你现在的目标换岚姑娘了？”似笑非笑地走近，直接在紧邻着他的旁边的雅座上坐了下来。
“祁初？”看得出对于他的到来相当意外，陈溯忍不住脱口道，“你怎么也来了？！”
“怎么，我来不得？”萧亦宸微微挑眉，看向姬子吟，“子吟既来得，我为何不可？”
“……”陈溯沉默了片刻，叹气道，“哎，怎么连你也这样了？莫不是被子吟给带坏了？”
“罢了，”萧亦宸收起了玩笑之意，“我是听可靠的探子说，今日海潮阁里会潜入云国的那位人物，特意来此恭候大驾的。”
“那位人物？”陈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随即大惊失色，“什么？！那个人也会过来？！”
“听说是因着岚姑娘的舞姿慕名而来。”萧亦宸淡淡，“不管消息可不可靠，既然放出了风声，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即便是等不到，只为了这传说中惊为天人的舞姿，也是值得来此一趟的，不是么？”
“厉害了，”陈溯赶紧喝了口茶来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等等，既然那位人物会来，怕是现在都城中其他几国的人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吧？”
“毕竟是难得的四国相会，那位会来，自然，别的人，也会来。”萧亦宸随手拿起一块糕点，淡淡道。
姬子吟一语不发，只是盯着一楼水池中的舞台。
人渐渐地都来了。
各位贵族、王公、巨贾们都惬意地打着招呼，饮酒吃食。
悠扬的乐声渐渐响起。
水池周围的龙头开始吐水。
最中心的舞台，玉石原料铺就的台面，在光下愈发生辉。
舞者，仍然没有出现。
半空中，不知道何时拉起了一道道素色的长条。
乐声陡然一转。
八个各色长裙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足尖轻巧地点在长条上，于半空中便做起了舞蹈。
这是，飞天舞。
也是在此之前海潮阁最富盛名的舞蹈。
八个身段轻盈的女子舞姿翩翩，不多时就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居然以飞天舞为前曲，”萧亦宸轻晃着杯中的酒，似笑非笑，“却不知，这位岚姑娘的舞能否将之压下去。”
八个女子的身影随着音乐的压低自然地退了下去。
所有的丝条在这一刻悉数收回，一个雪白色的身影，就在这一刻，缓缓落下。
停住。
所有人都忍不住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
这是，何等的美貌啊。
雪白的纱裙，增加了一种梦幻的感觉，在周围的水的映衬下，愈发显得仙气十足。
皙白的肌肤，微微勾起的唇角，似有似无的笑意，一双眸子潋滟生辉，流转着万千风情。
美的让人不敢逼视。
姬子吟定定地看着。
心里却始终不能判断。
他并未见过化作成年少女模样的岚，平日里见到的，毕竟是混合了他们几人血转化为男身的岚。男子和女子，终究还是不同的。
单看样貌，确实和男版的岚有几分相似，但，她的气质，她的眼神，却不像。
岚的眼眸深处，永远是寒凉的，带着无法融化的寒冰，幽深的让人看不清。
可这个女子，眼眸中流转的千般风情，却完全不同。
音乐一转。
她的舞，开始了。
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圣洁却又蛊惑人心的味道，明明是异常典雅的动作，却总能从每一个细节透出各种醉人的风情。
奇异的矛盾体，却又完美地总和在了同一个人，同一支舞上。
令人心醉神迷。
完全丧失了对时间的感知，当一曲舞毕，众人才都反应过来。
她站在舞台的最中间，盈盈地笑着。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射出来一支箭，直接就贯穿了她的心口。
变故陡生。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起身，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变故。
什么情况？！
姬子吟看着倒在血泊里的人，下意识地就想上前去查看情况。
一个人抓住了他的臂膀。
他回头——
却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在快速地消失，水溶般化为虚无。
他猛然睁开眼睛。
咦，这里是——
姬岚的房间？
他看了看周围，回到了现实。
同时看到了也几乎是一起醒来的姬子泽、姬子虚、姬子言。
“你们，谁找到岚的意识了？”姬子吟看向他们，“我在一半的途中，就发生了变故。”
“你也是？”姬子泽连忙接话，“我也是啊，不对，你见到岚了？”
“看到一个，但不确定是不是。”姬子吟沉吟，“应该是我们中谁找到了岚的意识，然后我的幻境就被中途打破了。”
“……”姬子虚默不作声，只是看向依旧睡在床榻上的人，握住他的手腕，凝声，“可以了。岚的气息，已经稳定下来了，看样子现在就只是在休息而已。”
“不对啊，你们谁找到岚的意识了？”姬子泽好奇道。
姬子言摇摇头：“我都还没有看见一个可能的人选，刚进入幻境没多久就出来了。”
“子虚，那就是你了？”姬子泽看向他。
“好了，回去吧。”姬子虚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起身，向外走去，“大家都早点休息。”
“怎么感觉子虚哪里怪怪的？”姬子泽有些疑惑，但也只是想了想，随即酒跟着他离开了。
姬子吟和姬子言彼此对视一眼，也一同离开了。
姬子虚回到房间，有些无力地倒在床上，疲惫地阖上了眼睛。
不是他带回的岚的意识。
而是，另一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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