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chapter55.病
现在是海圆历1514年的5月。
我已经瞎了一个月了,彻底的瞎,连一点光源感都没有的瞎。即使是特拉男在这里,我觉得我也没什么救了。
视神经已经彻底坏死了。
讲道理,看不见东西让我变得十分缺乏安全感,脾气也变得容易暴躁起来——我虽然明白自己的情绪,可是却无法控制。
除了缺根筋大大咧咧的德林杰和几乎什么事都波澜不惊的多弗朗明哥以外,大家都对我展现出了更多的包容——只是这种包容对我来说却更像是同情与怜悯,反而让我变得更加敏感与暴躁——尤其是砂糖对我态度的转变,让我感觉她的内心似乎终于得到了什么安慰一般。
当然她也可能是出于单纯的好意,可是在这种多疑的状态下我始终会将事情往不好的一面去想。
要坦然接受自己的失明,可能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缓冲吧。
我被凯蒂牵着,前往明哥的议事厅。我想要离开这里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伟大航路的动物们都有天生的灵性——在后来的日子我发现,凯蒂还是能够听得懂一部分人话的。而且可能是因为相处的时间久了,它逐渐的适应了自己的巨大身体,也能够做出人类的行为来了。
“呋呋呋……中将大人,您还真是敷衍呢。既然这样,那我只好通过CP0的……嗯?呋呋,那好……两周后等您的……好消息。”
“GACHIA。”
我走进议事厅时,明哥正好结束了这通电话。
凯蒂扶着我,坐到了属于红心之位的石椅上。
“明哥,有空吗?我有些话想和你谈谈。”
“……我拒绝。”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冷漠,“我现在很忙。凯蒂,把优带回去。”
“明哥,我想离开FAMILY一段时间。”我按住了凯蒂伸过来扶着我的手,冷静着再一次说出了自己的诉求,“我在这里呆下去会出问题的。”
我想那些家伙想的快要发疯。
我感觉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我自己——原本明哥可能算得上一丝慰藉,可是他越来越冷淡的举动和飘忽不定的态度,使得我本就多疑的情绪无法再承受更多。
德林杰又什么都不懂,维奥莱特也有着属于自己的烦心事。
再没有人像三哥那样理解我,尊重我,也再没有人像他们一样,哪怕只是站在我面前,我都会感受到幸福的阳光的能量。
“……你到底在闹什么?”明哥的声音带上了怒气,杯子重重地被拍到了桌子上发出了‘啪’的响声,“一个小人族而已,有什么好可怜的?现在跑到这里来天天跟我抱怨?!”
我……讨厌被人这样吼。我短促地换了几口气,低着头道:
“你们还会再用她,在她已经消耗了足够多的寿命之后——为了将我从死神手里拉回来。如果她就这样死了,等下一次治愈果实再出现,鬼知道要等多久?!”我反驳着他,语气渐渐激动起来,“……你自己再清楚不过了,多弗朗明哥!不要做出这种好像很在乎我的举动出来!你爱的只有你自己,任何人的离去和死亡对你来说都是完全可以接受的结果!我不过和维奥莱特一样,仅仅是你用来消遣的特殊多功能宠物罢了!”
“……”多弗朗明哥沉默了许久,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发出吞咽的声音,然后低沉的笑了。
“原来……是这样啊……呋呋呋。李悠黎,你费尽心思想从我这里得到的东西……是什么呢?”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他的声音足够冰冷。
我沉默以对——这是我不想回答的表示。
“是这个吗……”有一片冰凉触到了我的嘴唇上,然后用力地想要挖开我紧闭的嘴唇。“你就是为了得到这种东西吗?!吃啊!你心心念念的狮鹫果实!……怎么,舍不得吃?你到底想把它给谁!——还有那把皓丸,又是替谁准备的?!”
“李悠黎……连你也想要背叛我,是吗?”
嘴部被狮鹫果实顶得生疼,火辣辣的感觉就像破了皮一般。我沉默着忍受着一切。
“我对你太过宠溺了……!宠溺到你不懂得感恩和珍惜……李悠黎,你太让我失望了。你……太让我失望了……”
果实被拿开,我死死地咬着唇,仍然不说话。
我不知道说什么。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反应,我只感到莫名的心慌、委屈,和愤怒。
这些情绪使我愈加沉默,整个人也变得愈加冷漠。
“……呋呋呋。李悠黎,你才是个恶魔阿……呋呋……哈哈哈哈哈哈……!”
-
那天明哥的反应,直到现在回想起来,我仍然会觉得心慌。
即使我已经受到了惩罚—— ‘血之家规’的刺穿之刑,他叮嘱迪亚曼蒂留下了我的一条命——然而一想起他的话语,我的胸口仍然会涨得发酸。
可即使是现在,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凯蒂变得越来越细心,每日笨拙地协助我处理自己的伤口和帮我进食。如果没有凯蒂,我可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多弗朗明哥啊……你究竟在想什么?你为什么要把凯蒂留在我身边?你如此愤怒我的态度与欺瞒,是什么……让你保留了那一丝期望?
……
——不,明哥他是一个不懂‘爱’为何物的人——不如说他是一个爱自己胜过一切的人,他对我这样,仅仅是出于我还有用的原因,无论是身份也好天赋也好。
即使我是个瞎子,可我的战斗本能仍然保留了下来,见闻色霸气甚至因为失去了五感之一而自行缓慢提升着。
“不要……再浪费你的眼泪了。”我朝着墙壁的另一端低声劝道,“这样的日子不会再剩多久了……请你为了你的国民们坚持下去吧。”
“骗子、呜哇……骗子……!”稚嫩的声音反而哭得越来越大声,“明明还要过很久很久!!你这个坏蛋大人类!!呜呜呜……雷欧……快来救我啊……雷欧……!”
“……”
曼雪莉只要一大哭起来几乎就没完没了了。总之,我是没有办法停止她的哭泣。
我轮换着手指做着俯卧撑,汗液滴落在地的声音即使在曼雪莉的嚎哭掩盖之下也变得清晰可闻。
我欠了曼雪莉一条命,而且是在她被强迫的情况下。所耗费的寿命我无从得知——在完成这一切之后,我想我必须找到那个少女,或者得到相关的恶魔果实。
内脏仍在隐隐抽痛,尚未完全愈合。
这些年里,我应该积累了不少旧伤吧……一直有种感觉,这副身体,会在30岁以前就被我用到完全损坏。
不过那时一切都早已结束,我可以幸福的死去。
-
即使是打着‘热情’名号的德雷斯罗萨,地底也一样的阴冷潮湿——同时伴随着我的还有饥饿与疼痛。
身体将要到极限了。
我并不是期盼着多弗朗明哥的怜悯,对于他那样的人来说,如果我没撑过去也不过只能代表我的无能而已,他最多将嘴角扯得更高些,‘呋呋’一笑以示遗憾和嘲讽。
我只是无法控制折磨自己的欲望。
不知道从前一世的何时开始,我所发泄的途径就只剩下了这样极端的方式,即使到了这一世也并没有多少好转——曾经我以为我好转了,可在这样的环境和心境下,还是再度萌出了芽。
所有的疼痛都宣泄着我的感情,宣泄着我无法诉诸于口的痛苦,犹如酒精与毒品一般,足以让我获得心灵上短暂的平静。
在这样的情形下,我又度过了暗无天日的一个月左右——如果不是曼雪莉每天在墙的另一边哭哭啼啼的让我还能感受到人类的情绪,如果不是每夜都能被凯蒂搂在软绵绵的怀里入睡,如果不是随时都能摸到藏在凯蒂身体中的那些东西——我会早就如同前世那样轻易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而现在的我,不过是拖着被自己折磨得连呼吸都无法顺利进行的身体苟延残喘的活着,并没有好多少。
一直在心中从未彻底消退而去的负面思考能力,在黑暗的世界里愈演愈烈——即使明哥没有将我关进地牢,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也是迟早的事情。
我清楚的知晓自己的劣根性,所以在负面情绪刚开始萌芽之时我就曾想要离开这里,去寻找我的光明,去寻找我的良药。
……可我已经撑不下去了。
甚至连求救的欲望没有。
黑暗之门已经彻底合上。
-
我无法记得这是我被关进这阴冷之地的多少天,感觉最后一次看到东西已经和上辈子一样遥远。
一个属于女孩子的哭声也不知多久没有响起过了——不,也许她正在哭泣?……只是我可能听得麻木了,已经再也听不到了。……有女孩子在哭吗?
饭菜也已经很久都没有味道了。我总是吃了两口,然后通过墙边的小口塞到旁边的房间。
……为什么要持续这个动作?我不记得了……
胸膛深处泛出一股剧烈的痒意,我抬起冰冷的手掌拍了拍,扭头咳嗽着将从下至上的液体吐到地上。
熟悉的黏糊糊的软绵触感擦拭着我的额头,然后按着我的胸膛让我躺平身体,又将我的眼皮合拢。
……我的眼皮合拢了吗?
它在我的背后,用软绵绵的肢体圈着我,我的身体深陷在它的身体里。
我感受着属于我的黑暗与阴冷,想象着自己是这黑色中的一小块斑点,即使我覆盖在旁边的黑色上,这黑色也不会多深一分;而在我离开的位置,也不会再浅一分。
我想象着黑色是有层次的,立体的,我可以越过这层黑色,然后看到更广阔的、数量更多的黑色。
有一天,我拨开了眼前的黑色,有一只手用力地抓住了我。
那只手将我从平躺的状态拉起,试图让我用自己的双腿站立起来。
在我即将扑倒在地面时,又有另外一只手抓住了我——这两只手不停地拉扯着、摇晃着我,我的肠子和胃部不受控制的快速蠕动了几下,然后熟练的张嘴吐出了那口从下至上的液体。
我被搬到了什么东西上,那东西背着我颠簸着,硬硬的,硌得我又吐了一口。
然后我又被什么东西吊了起来,在黑色里飞行——接下来我又被扯回了第一个硬硬的东西的背上。
不久之后那东西停了下来,接着我回到了那个熟悉的软绵怀抱,它摸了摸我的眼皮,让我可以继续安心的在黑暗里沉溺。
一滴烫得吓人的液体掉到了我的脸上,让我怀疑自己的脸是不是被烧穿了一个洞。
……被搬来搬去的,我好累啊。
而且这个风也吹得我无法忍受,止不住的咳嗽着。
我努力想象着自己仍在那片安详的黑暗里,那里全都是属于我的冰冷与平静,那里也没有风,没有颠簸,更没有咸涩的气味。
……真的好咸。
我拧起了眉头,将头扭到另一边,但没一会儿那股咸涩味就立刻又跟了过来。
我张了张嘴,发出了一种奇怪的、短促的呼声,可是我不知道我在干什么,只好又闭上了嘴。
我想抬手将那股咸涩味拍开,可我发现我的四肢已经无法动弹,似乎被人牢牢的绑在了什么东西上。
那股咸涩味在我身周萦绕不去,这让我有些心烦。
越来越浓的难闻的咸涩味频繁地出现在我的周围,我别无他法——只好选择忘记。
可在这个味道消失之后,那个熟悉的怀抱也消失了。我不安地抓挠着自己的身体,直到指甲断裂,无法再给自己带来平静——我又被狠狠地晃了一顿,脸也被那只手用力地扇了一下,头部软绵绵的垂在一侧。
「……十七……年……」
十七年?那是什么?
「华……斯……萨……路飞……威斯鲁……」
华斯萨……路飞?
……威斯鲁?
路飞和威斯鲁这两个词开始如同之前那股咸涩味一般,越来越频繁的出现在我身边。
伴随着的还有诸如‘草帽’‘圣诞帽’‘达旦一家’‘弗朗西斯’之类的意义不明的短句。
……好吵啊,我只想好好的休息而已……
我再次选择了忘记。
这让我能快速回归到安详的黑暗里——在那个熟悉的怀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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