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小厮带着温雯进了左边的房子。
房子里日常用具一应俱全，有三张床，两张上面有人，上面的人似乎并不想起来。
小厮指了指空着的床，把酒坛放在桌上道：“喝了，别想着倒掉，我们会知道你喝没喝的。”
“晚些的时候会有人送晚膳，以后只会在早上送一次，你如果需要什么就画给他。”
“需要你们的时候出现就好，不需要的时候你们随意，只要别想着跑，保你能够舒舒服服的过完余下的日子。”
小厮想着再没什么嘱咐的了，走了。
温雯坐在桌子前，搬过酒坛一看，龙飞凤舞写着三个大字——是毒药。
温雯：“……还真是简单粗暴。”
刚刚还问识不识字，之后就给一坛写了毒药的酒，酒必须得喝，这不就是赤裸裸的试探，只是不知这毒药是怎样的毒。
温雯思索良久没动，直到傍晚的时候来了小厮，端给温雯两个馒头，催促着她赶快把毒酒喝了。
温雯拿起一个馒头心不在焉的小口啃着，啃着啃着啃到了什么，抽出来一看，是张字条，上面写着：今晚子时，南方五十里处，不点灯。
温雯看了半晌，掰开了另一个馒头，里面也有一张字条：有解药。
有解药定然是得去的，温雯想着，看向窗外，已经入夜了，外头黑漆漆的一片，偶尔几声不知名动物的叫声，再就是甚比坟地的安静。
这氛围，不点灯，哪敢去。
温雯托腮犹豫着，一时又想到了霄宇珩。
温雯以前做过一个梦，她梦到自己在棺材里面，霄宇珩在棺材外面，他们就这样擦肩而过，渐行渐远，一辈子就这样过了。
“不要……不要……不要这样……”温雯喃喃自语，不能怕，得去，得活着，得活着去问问霄宇珩才甘心。
“珩哥哥……”温雯喃喃低语道，“你要是不娶我…那我这辈子都不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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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温雯出门了，整个人两眼一抹黑的瞎，摸摸索索的向前走，每走一步都觉得前方潜伏着什么凶猛野兽，微风阵阵也如同一只粗糙的手在揉捏，今晚的月光不太亮，朦朦胧胧的，作为唯一的光源，穿过密集的枝叶后也变的零零碎碎的了。
温雯迈出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每一步踩到植物发出的声音都让她心惊胆战，不由自主的想把自己缩成一个圈，仿佛这样就不会被任何东西伤害了。
不知道抹黑走了多久，前方突然传来一声轻咳，温雯膝盖一软，差点给跪下来。
“小姑娘倒是挺有勇气。”林管家道，“嘿嘿，之前几个人都没来，就你来了，造化啊造化，我注定是你师父，你注定是我徒弟。”林管家自言自语，很是开心。
“我好像……并没有拜你做师父……”
“你拜了，不然你来这里干嘛？”
“……”
“姑娘你还有救。”林管家摸着小胡子，递给温雯一个纸包、一张薄纸和一盏光很弱的烛台，“不过啊，光有勇气救不了你，你还得有足够的脑子。”
纸包里面是几味药材，薄纸记载了这几味药材详细的外貌与功效，以及熬制解药的方法和用量，纸包里的药材只够一次的用量，薄纸上记载的药材也比纸包里多一味。
“还有一味药材你得自己找。”林管家道，指了指自身站的位置，“就在这一片，找到后按照纸上记载熬制，第一次在饮毒酒前一时辰饮下，以后每两日一次，药材长什么样都记在薄纸上，你若是找的对熬的对了，三十日后我会寻你更改药方，要是不对，嘿嘿，大概还活不过三十日。”
“怎么样啊小姑娘？”林管家摸着小胡子问，“敢不敢试试呀？”
温雯：“林管家，我俩互不相识，你为什么要帮我。”
林管家：“嘿嘿，我就喜欢收徒弟，行不行？”
“行是行，但是，你不怕我说出去吗？”
“不怕，纸上的字是用特殊药材熬制的墨水写的，过不了一日就消失了。”林管家笑道，“而且，这里全是秘密，你要是暴露了半点你识字的话，你能想到会是什么后果的，嘿嘿。”
既然都走到了这一步，不如司马当做活马医吧，温雯心头的恐慌反而一扫而空，她跪在地上，朝着林管家磕了三个头，算是完成拜师，之后温雯后伸手接过烛台，道：“那便谢谢师父了。”
“乖徒弟，为师先走一步，过段时间再来看你还活着没有。”林管家满意的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看正用烛台看薄纸的温雯，补充了句，“对了，好心告诉你，毒酒是哑药，解毒的过程需要换三次药方，约莫需要近半年，这期间你都说不出话。”
送走了林管家，温雯将薄纸上所言与药材一一核对，她之前并未接触过这些，耽搁了格外久的时间才确定缺的是哪一味。
纸上描述：蝶形薄片，表面浅黄，翅半透明，味微苦。
温雯跪在地上，在植物之间一株一株辨别，待她将药材选好熬好，端回小屋门口的时候，东方已经微微发白了。
温雯站在小屋前，眺望远方的天空，这里的人都不能说话，似乎连带着万物也安静的可怕，东方那一抹红光点缀着仍是浅色的天空，微风带来青草的清香，微微有些湿润的贴在脸颊。
“霄宇珩……珩哥哥……宇珩……”温雯勾了勾嘴角，“我也不知道自己熬的是毒药还是解药……说不定……这就是最后一次喊你名字了呢。”
说完温雯头一抬，一口饮尽了杯中的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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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十多日都没有人来找过温雯，小厮端来茶饭便走了，似乎不想做半点停留，屋里的另外两个姑娘各被带出去过一次，回来后也没见到什么不同，就是脸色白的可怕，屋内三人都是各睡各的，由于不能讲话，三人在十多日连一次眼神交流都没有。
这一天，小厮带走了温雯，并且递给她一杯水，温雯饮下没多久便没了知觉，待她被一股又丑又腥的味道刺激醒后，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温雯动了下四肢，没什么特别的痛觉，但是全身都很疲惫，指尖有些疼，细细看去，是一个很小的伤口，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戳的。
回到屋前的时候，对面的屋子里抬出一个东西来，盖了几乎被血染红白布，很浓郁的血腥味，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跟他同屋男人站在一边看着，微微发抖，同住的两个姑娘也探出了头，只看了一眼，就针扎一般的缩了回去。
温雯突然意识到，抬出去的是一具尸体。
“姑娘别怕，姑娘身上毒药的剂量很小，还能活好长一段日子呢。”小厮贴心安慰道。
温雯做出了“完全没被安慰到”的手势。
可惜她不懂手语，自以为比划清楚了，小厮点点头附和：“姑娘不必对我道谢，乱世很多人饿死战死，至少姑娘还能有着一段安稳日子。”
“……”
温雯突然更加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可能就会死在这里了，等不得嗓子治好，来不及去寻霄宇珩，也许某天就突然的被块白布一裹，寥寥扔在某处乱葬岗，被野兽啃食，几年后杂草从她的白骨之间长出来，或许还会再开出一朵花来，嘲笑着尸体的主人如此草草又不自量力的一生。
温雯忍住眼泪，吸了吸鼻子，还是走到小厨房熬解药了。
大多数时候这里都处于没有人管的状态，这给温雯提供了很大的便利，她常常去周围的林子里熟悉药材。
温雯在林子里寻了一颗高大的树木，每过一天，就在上头刻一道痕，期间林管家来过一次，上次的薄纸早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张白纸，林管家给了她号了下脉，满意的点点头，换了一张新的药方，还附赠了很多药材的详细图示。
“见没见过我这么关怀徒弟的师父？”林管家自夸道，小胡子捋的更得意了，“嘿嘿，这次的药在北边那一片找。”
“为什么要帮我？只是为了收个徒弟？还有为什么不直接带我去认？这样不是更方便？”温雯飞快的打着手语问。
“……我看不懂。”林管家跺跺脚，道，“不过我大概猜到你在说什么，嘿嘿，想做我徒弟，一般人是不行的，你要是就这样死了就是我俩师徒缘分太浅，另外啊，我帮你是有原因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林管家给的纸上的字迹消失的越来越快，为了将这些东西统统记住，温雯没将太多的心思放在死亡与疼痛上。
小厮已经找过她几回了，温雯手上的伤口已经从之前的一点点扩大到整个手腕，迷药效果太强，温雯并不知道次次被抬进去都被做了什么。
第二副解药有些许致幻的效果，但究竟有没有配对解药，温雯同样一概不知，她喝完药趴在床上的时候，脑子里满满都是霄宇珩的脸，年幼的，年少的，她记得的与不记得的，都越来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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