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情书
“这里有个碎片。”苏旻捡起轮椅旁边一块指甲大小的玻璃碎片，跟宋铃给他们看过的记忆宫殿碎片很像，但是颜色完全不一样。
金俞也看了看碎片，让苏旻带上。
“去夜街！”金俞说道。
公寓离夜街不远，他们很快就到了。
刚拐入街角，苏旻就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周黎蕴怎么会在这里？”苏旻发出疑问，来不及思考便跟金俞一起跟了上去。
周黎蕴走得很快，好像在朝着什么目的地前进，但是整个人走姿都显得什么木讷，金俞抓住了想要直接上前询问的苏旻。
“先跟着她，看她要去哪。”金俞提醒道。
苏旻点头。
两人跟着周黎蕴走完了一整条街，也没见她停下来。
不一会就走到了一道高耸的铁门前——这里是周黎蕴的学校后门。
后门半开着，不知道是不是保安忘了检查。
眼看着周黎蕴就要走进黢黑一片的学校，苏旻赶紧走上前抓住了她。
周黎蕴愣了一下，缓缓地抬头看向苏旻，“当铺哥哥？”
周黎蕴眼睛肿得厉害，看起来像是哭了很久。
“这么晚了你去学校干什么？”苏旻问道。
“拿东西。”周黎蕴吞吞吐吐地，下意识回避着苏旻的眼神。
“为什么一个人？”苏旻看她神色很奇怪，“你哥哥呢？”
听到“哥哥”两个字，周黎蕴脑子里的弦好像突然绷断了，一下大哭起来。
“哥哥！哥哥消失了”周黎蕴慌乱地不停发抖。
苏旻见状赶紧安慰她，“你别慌，告诉我们，我们会帮你。”
周黎蕴睁着红肿的眼睛，抱紧了双臂，“哥哥他突然间就变得不说话了然后全身就像被抽走了力气一样从轮椅上摔了下来然后然后他就消失了，我怎么喊他他也没有反应我抓不住他”
周黎蕴越说越痛苦，带着哭腔的声音低吼着，“我去邻居阿姨家，楼下爷爷家，要他们帮帮我，帮我找找哥哥，他们都说我疯了，说我没有哥哥”
周黎蕴抬头望向苏旻的眼睛，带着恳求的样子，“我不是疯了对吗？”
苏旻强压心中的慌张，咽了口水，双手扶着周黎蕴的肩膀说道：“你没疯，我知道你的哥哥，他叫周齐安。”
周黎蕴眼中一瞬间亮了起来，但是很快又暗了下去。
她挣开了肩膀，埋下头，“我看见哥哥了。”
她指着学校，里面漆黑地深不见底，“他在里面。”
说着她就朝里面走去。
苏旻回头望了一眼默不作声的金俞，“你要进去吗？”
金俞没有说话，而是直接走了进去。
苏旻紧跟着。
这个学校后门的灯好像都坏了，离街道越远越难看清前面的路，他们依稀跟着周黎蕴的脚步声走着。
金俞似乎有些不安，拽住苏旻的衣袖。
苏旻感受到手上的重力，反手抓住了对方，右手紧紧地拉住了刚才拽着自己的手。
对方很明显放松了下来。
好在离开后门这一段路后路灯就正常了，周黎蕴又走进了教学楼。
一层、两层六层。
周黎蕴带着他们来到了楼顶。
楼顶护栏上都立着一个个玻璃灯，泛着昏黄的光芒。
“哥哥在那！”周黎蕴好像感受到了什么一样，朝着栏杆边缘飞快地奔了过去。
苏旻一下反应过来，朝周黎蕴的方向跑去，然而这时有一个更快的身影闪了过来，一下把周黎蕴拽到了地上。
周黎蕴瞪大眼睛，“季宁？”
苏旻也看清了那个人，是送发卡的男孩，还有他身上不小心摔出来的碎片——跟周齐安轮椅旁的碎片形状很像。
金俞走上前捡起了碎片，然后看向苏旻，“这个碎片还有光，蓝色的光。”
苏旻也走了过去，颜色虽然淡了许多，但不得不说跟记忆碎片很相似。
“你是感受到这个了吗？”苏旻指着金俞手掌里的碎片。
季宁将周黎蕴扶了起来，周黎蕴看着碎片，颤抖了一下，“就是这种感觉，跟哥哥消失的时候一样。”
“你为什么拿着它？”苏旻看着季宁问。
季宁攥着拳头，紧张道：“应该是我在周黎蕴家里拿的。”说完又赶紧解释道，“我没有恶意，我只是进去的时候摔了一跤，书包里的东西掉出来了，我捡的时候没注意”
“那你怎么知道是她家里的？”苏旻只是疑惑，并没有质问的意思。
但是季宁却有些慌乱，“我进去的时候就看见它了，闪着光很显眼，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拿的！”
“他不是质问你。”金俞补了句，然后又对着苏旻说出了自己的怀疑，“宋铃。”
苏旻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宋铃，但并不是怀疑，而是觉得宋铃是问题的突破口，因为自己说不定也参与了某个环节。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说。”苏旻觉得即使这件事跟宋铃有关，也很难让她坦诚相告。
“你为什么会在夜街？”苏旻问周黎蕴。
周黎蕴缓了换说道：“我找不到人帮忙后，便回到了家里，发现了一张贴纸，我在夜街看到过它，于是就想到医院的弟弟，以为贴纸是他留下的，想去找他问一问。”
送钱的弟弟？苏旻想起梦里那个小男孩的声音。
“给你们付手术费那个？”苏旻说道。
“对”说完周黎蕴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苏旻咳嗽了一声，岔过了话题，“所以你一直待在夜街吗？”
周黎蕴被问题带了过去，“是直到我感受到那个碎片的气息，就跟着来了学校。”
说完众人看向季宁。
“那个时候你就没回家。”苏旻盯着季宁。
季宁赶紧摆手，“我每天晚上都会来这里。”
季宁的回答倒是让众人都诧异了。
苏旻又问了一句：“你来这里做什么？”
季宁立刻涨红了脸，“没什么。”
一阵风很不合时宜地刮了过来，刚好吹起了地上的什么东西。
见季宁不愿意回答，苏旻也不问了，朝着周黎蕴说道：“你哥哥的事先交给我们吧，你可以暂时相信我们吗？”
周黎蕴看着眼带笑意的苏旻，有些不安，“哥哥他还在吗？”
周黎蕴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突然赶紧心跳漏了一拍，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消失。
周黎蕴感到大脑十分混乱，跟她能感应到碎片时一样，她分不清自己现在的感受是哥哥带来的还是自己的臆想。
“神的黄金！”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不自觉地跟着念了出来。
“什么？”苏旻听到这句话条件反射地回想起了周齐安的声音，周齐安发疯的样子。
“周黎蕴？”苏旻喊着周黎蕴的名字，而她只是继续埋着头，阴沉沉的。
好一会周黎蕴才抬起头，脸上带着奇怪的笑容，仿佛变了一个人。
她突然狂笑起来，苏旻看着她，这个表情、这个动作，跟周齐安一模一样！
四人都站在这栋大楼的边缘处，而周黎蕴离栏杆最近。
她停止了狂笑，一瞬间有东西从她身体里飞快地抽离了。
她又恢复了周黎蕴的样子。
一股惊恐的念想突然从周黎蕴心底冒出来，她的额头上冒出豆大的冷汗，“我想不起哥哥的名字了”
她的声音慌乱起来，然后控制不住地往后退。
季宁大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抓住了正要往后倒的身体。
众人松了口气。
而周黎蕴挣脱了季宁的手，朝身后猛地看去——她看见了！看见了哥哥！哥哥在向她招手！但是哥哥的脸在消失她快看不清那张脸，不行！不能让它消失！
突然飞快地向栏杆外翻越的身影让众人措手不及，朝周黎蕴奔去，离得最近的季宁此刻脑袋一片空白，他只知道要抓住周黎蕴，周黎蕴被他拉回来了。
而他的半个身体都悬在了外面！
不过眨眼间的距离，苏旻想去抓住快要掉落的季宁。
他碰到了季宁的手掌！
然而当他想往回拉的时候却发现，他抓空了
“周——”随着没说完的一句话，猛烈的坠落声响起。
周黎蕴的意识这才被拉了回来。
她朝楼下望去，黑暗中她看不清下面的情形。
风又刮起了刚才的那个东西，是一封信，它朝周黎蕴吹了过来。
——
周黎蕴：
你好。
这是我的第七百一十三封情书。今天我还是没能跟你表白，因为我太懦弱了，害怕被你拒绝。不过我终于在你今年生日鼓起勇气送出了礼物，那个发卡其实我很早就想送给你了，很适合你曾经穿过的那条白裙子。
虽然你好像不是很喜欢，也是，我太过于自作主张了，或许你不那么喜欢发卡。所以今天我好好思考过，或许你喜欢花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那里也开满了芙蓉花。
谢谢你愿意跟我分享自己的苦恼，虽然我没太听懂，但是我会努力感受的，希望你今天、明天，都笑得那天的芙蓉花一样灿烂。
——
生涩的文字躺在冰冷的信纸上，继续被风吹着，吹到没有人能看到的地方。
周黎蕴逃离了那个栏杆，朝楼下狂奔而去。
恐惧、愧疚的情绪涌上了她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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