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谨言
“主子，我们找到了这个。”余兮跪地将在山下的竹简呈上。
烛喑拿过卷轴打开，上面是密密麻麻用暗语写成的文字“的确是傀儡术的咒法，看来这东西是在那个调香师手上的。咱们走吧。”扬眉看了一眼云海身处，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带着一行人离去。
“他们走了。”醉栀道。
“唔，那咱们也收拾收拾离开吧！”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灵动的眼睛看向醉栀“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似乎是蛊惑又似乎是约定。
醉栀微笑福身“固所愿也，不敢请尔。”低下了头。
娇娇惊讶于她的郑重却也乐得多一个帮手，不管是为什么，至少现在龙族与哥哥的结盟还是很可靠的。
“走吧。”夜晚风凉，娇娇披了件大袖衫，挑丝勾珠绣的白泽纹样，宽大的袖因风起舞，墨色发丝微凉，醉栀在她身上看到了东华的身影。
一如当年。
辟邪狮子随后，顺便很是嫌弃的带走了不省人事的调香师。
没有回国师府，却是先去了如懿楼。
龙女总不好和她一般寄人篱下！
想起来就生气，每天都让她闭关闭关再闭关，再闭关下去她这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迟早得变成风干的腊肉，还是窖藏过的。
果断不回去！
不过，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
娇娇阴沉着脸却似笑非笑，如懿楼门前本有唐玥亲手题的“如懿”二字，一楼放着桌椅板凳并花草胭脂各式古玩摆件，如今这一片狼藉全是碎瓷残花是怎么一回事？
还是旁边的大娘看不过眼道“你是阿玥的妹妹对吧？”
娇娇愣了一下，脸上冰霜褪去，乖巧的道“是的，大娘，你知道这是怎么了吗？”
大娘一拍腿痛心疾首的说“这是做了什么孽哦！你们这些日子不在，本来都好好得，就是昨天拜托，一群游手好闲的混混过来抢的抢，砸的砸！好好的屋子就这么……就这么……唉！”看了看娇娇平静的面容，大娘好歹也吃了那么多年的饭，心知这姑娘心底不好受“也不是我们这些做领居的不愿意帮忙，实在是民不与官斗啊！”
“哦？”娇娇挑眉，她倒是想知道哪个官那么大胆！敢拆她的楼！
“听说是长公主家的姑娘！”大娘压低了声音，显得更为避讳了。
娇娇勾唇笑得乖巧明媚，醉栀默默退后一步，小姑娘生气了。
“那就谢谢大娘了！我先进去看看还有哪些毁了的东西。”在进门那刻脸色依然不变，笑得如迎春花，抬脚上楼。楼上是两人和抱琴的房间。
娇娇一间一间的打开门查看，嗯，非常不错！
眼底如冰霜蔓延，又若百鬼夜行般诡谲。
很好，很好。
毁了一楼还不够还敢把爪子伸到二楼来！三人的房间极为凌乱，桌上的茶盏，笔墨纸砚能摔的摔，能撕的撕，梳妆台上的珠宝首饰全然不见，衣柜里的东西也不在了，还好她们都不习惯把贵重东西放外面，衣柜里不过是些被子棉絮，床帐也被撕了，博古架横倒在地，上面的摆件全碎了，铜雀熏香炉也被抱走了。
很好，真的很好。
娇娇甩袖出门，面色晦暗。
我今儿要是不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谨言慎行，你们还真当自己是公主府的主子了？
醉栀却不跟上，原本她就该在这里的。
至于那个调香师，醉栀伸手让她继续睡了过去，还是别给娇娇添乱了。
唔，这里该怎么收拾呢？
怒气冲冲的回了长公主府，立刻就去见了和昭。
和昭见娇娇面色不好，挥手示意下人退下守门，关切道“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我的乖女儿了？这些日子可是受委屈了？”
“好啦好啦，别哭，母亲替你做主。”揽过娇娇，也没去问她发生了什么，只是心疼这孩子生怕有人给了她委屈受。
娇娇原本满心的怒气见了和昭温润如水的眼神霎时就软了下了“没有人能欺负我，欺负我的我都会让他明白什么人是他不该惹的。”她离去数月，和昭清减了许多。
“那这是怎么了？”和昭问道，摸了摸娇娇汗湿的鬓角。
“没什么，只是前些日子发生了一些事，怕母亲忧心特意过来看看。”
和昭手下顿住，眉心微蹙，叹气道“你长大了，原就不在母亲跟前，如今好不容易你师父让你下山，母亲不想你修仙求道求个什么长生不老，你只要活的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就好。”
娇娇垂眉靠着和昭，不出声。
“我知道，你并非常人，可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母亲所求不多，若你如常人一般，我还能为你挑选夫婿置备嫁妆好好打算一番，可你志不在此，路也不在此，母亲大概帮不了你什么了。”和昭叹气眉眼疲惫，她求了那么多年才求来的姑娘，如何要走这一条路！
娇娇摇头“母亲，长生不好吗？女儿修道便能制驻颜丹，再不济也能为母亲寻来奇物保母亲容颜不来，岁岁长青，长命百岁，为何母亲却不愿？”宫里的皇帝不也非常乐意她修仙练道吗？
“我的傻闺女哦！”
和昭苦笑。
“你还小，如何知道这岁月难熬。我只怕你后悔。”
“不会的。我心即我路。”娇娇笑着道，眉眼清风朗月，恰若池中悠荷一支。
“嗯。”和昭揽着娇娇“以后要是去哪也派个人回来打声招呼，不然我会担心了。这些日子可受了什么委屈？都瘦了。”
“没人能给我受委屈，不过几个歪门邪道的破败人，还奈何不了我呢，不过是将计就计设计他们一番罢了，倒是累着母亲了，还请母亲见谅。”娇娇道，瞒下了事实，不过也相差不远。
“那你方才？”
“对了，还想问母亲，要是我发作苏谨言和苏谨袖母亲可会为难？”一片澄澈的目光望着和昭。
和昭抚鬓淡笑“本宫是大周的长公主，有什么能让我为难的？便是你那父亲”眉眼一挑，俱是不屑“也不过是怕你回来后和我嚷着要父亲才留着的！”不喜欢，打发了便是。
“你要记住，这里是你的家，这个家里正正经经的主子也就你我你哥哥三人，至于其他人，你若是不喜欢打发了便是。”
“可是若是打发了他们难免会对哥哥以后不利吧，言官那边的唾沫星子淹不死人但却是够烦的。”
“你倒是在乎你哥哥。”和昭欣慰，她怕的无非是一双儿女不合，不知从何时起她隐约便有这种感觉，两人日后会反目一般。真真是让人害怕。
好在，两人都懂事，想来不过错觉。
娇娇微微一笑不说话，不过爱屋及乌罢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去收拾人了，顺便整顿整顿咱们家这些不长眼的奴才！”眨了眨眼睛，娇娇对上和昭温柔的双眼，灿如夏花。
“郡主”侬翠楼的看门婆子行礼，上位者可能由于身在局中看不清楚形式，可在别人手底讨生活的可生了一双利眼，不仅没拦人，反正还大行方便之门。
娇娇赞赏的看了看两人，道“我院子里缺几个看门的，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去那吧，所幸我平日里待得不多，事也少，你们守好门就可以了。”
两个婆子喜形于色急忙跪地谢恩。
踏步入内，院子里倒是修竹环绕，小溪潺潺的，颇有一方世外景色。
可惜了住这里的人可没那份世外居士的心思。
冷笑着走向绣楼，挥袖抽鞭甩开拦上来的丫鬟婢女。
“郡主这是要做什么，我们小姐可是您的妹妹！”
娇娇侧头，是那个叫拥红还是倚翠的大丫鬟来着，懒懒的看着对方，在对方以为一切风平浪静是骤然出手，鞭子缠绕在她腰间，一股脑的将人摔下梯子。
娇娇朗声“我母亲可只有我这么一个闺女，我何时来的妹妹？攀亲也要看看对象！我堂堂大周郡主，”眼里狡黠之色加深“岂是你们这无名之辈能随意攀附的？”
“你别太过分！”却是苏谨言忍不住气恼跑了出来。
“小姐快走！”倒是个忠心护主的丫鬟，娇娇头也不回一鞭子下去，凌厉的鞭风夹着蛇类的腥味打在那婢女头边，婢女生生晕了过去。可惜胆子太小了。
另有一个见事不对，从旁边溜出，急急忙忙的朝前院去。娇娇都不用猜，除了那位精通辨女的驸马爷还有谁会是这位的救星。
“我告诉你，你可别太过分了！不然待会父亲前来我看你怎么交代！”苏谨言恨恨的道，脸上全然是狠辣之色，看着娇娇的眼神恨不得将人生吃入腹。
都是你都是你！你回来干什么？出家就出家，何必再管这些事！心底五味杂陈，都是满满的怨恨。自从她回来了，出门聚会人家谈论的都是她，看她的眼神别以为她看不出来，那是什么？那是嘲笑！是鄙视！是觉得她不堪！她身份卑微！一个妾生子！妾生子！她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昭示着她是庶出，庶女！
苏谨言觉得自己心头有一把火，烧得她面目红赤，恨不得活生生将人撕裂，用她的血浇灭身上的火焰。
娇娇似笑非笑，她倒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没皮没脸的人。
吃她母亲的用她母亲的仗着她母亲的名号欺压其他闺阁女子，最后还反而恨她，恨她的母亲，这样的人养来干嘛？
是怕自己活得太舒坦了？
娇娇是个不喜欢委屈自己的让，不过这人身份勉强也算她妹妹，想到这里真的是万分嫌弃，对那位爹爹的不满上升到了极点，算了，绕你一命，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勾唇浅笑，扬起鞭子绕在她腰间，飞身上了楼顶。
“我呢，不喜欢和人多说废话。你砸了如懿楼，我也毁了你这侬翠楼，一报还一报，很是公平。”
“整个长公主府都是我，我母亲，我哥哥的，没你们什么份，所以日后就麻烦你们自己承担自己的日常费用，衣食住行什么的一律不归我们管。谁让你企图谋害我呢。”娇娇一脸苦恼的蹲在房顶上，手上的鞭子一摇一摇的，比做秋千还舒服呢，就是有点惊恐，毕竟这小楼是三层的，所以苏谨言到地面还有两层楼的距离。
苏谨言面上血液极速褪去，苍白如纸，身体悬空让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还有啊，你姨娘没告诉过你这名字的含义吗？”
“谨言谨言，谨言慎行啊，你毁了我的如懿楼，我就烧了你的侬翠楼！”说到最后，娇娇站起身子，将鞭子施法悬在空中，恰好在侬翠楼的正上方。
娇娇纵身一跃下地，青丝婉转妩媚多情，眉目如春水春风，只嘴角的笑平添三分狠绝。
指尖窜出一抹火焰，非是明火，而是幽幽的雷霆色。
又扔出一张雷符，雷霆蔓延，攀爬上整个绣楼，咔哧作响，行到之处全是焦木片片，焦味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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