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亲族
衍琊的动作很快,三日司天监的人就将所有事处理的干干净净了。
青禾茶楼也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人,都是健忘的。
如懿楼内,娇娇与唐玥对坐下期。
“阿玥,人间灵气稀薄浑浊,完全无法修行,你们平日里修行都在哪里啊?”娇娇问道。
唐玥感慨,娇娇还是嫩了点,要学的太多了“我们道门共有三千弟子,住在云海之上,是一处上古遗迹所化的秘境,灵气虽然不多,到底勉强可够修行,加上我们宗门前辈曾出了个天才,一改修炼之法,崇尚以人力御鬼神,为我所用。所以我们多是以武入道,强化自身先天灵气,蕴养阴阳元珠,开辟自身洞府神藏,演化阴阳五行,后可源源不绝供给自身。倒是不是很依赖外力。”
“不过三千人里,大多终身停留在武境,无法入道,也无从御鬼神,难以出云海。”
“但凡入道,便可成为云梦,阴阳或者天星的嫡传弟子,算来距离上一位飞升的老祖已有千年之久,嫡传弟子越来越少,我这辈只有七人,往上一辈也不过十人。”
“修行好难啊!”娇娇皱眉,这般困难,她如何才能飞升?难不成真的只能走以武入道破碎虚空的路?可是以武入道破碎虚空那也只能去另一界,不知道耽搁多久才能回到天界去!哥哥虽说让她在人间好好玩,可是就冲着凇黎那个心机深沉的她也该早点回去!九尾狐族与凇黎勾结,一门心思想要将自家女君嫁给哥哥,她可不能让哥哥羊入虎口!
更何况,凇黎已成天帝,享六界至尊之位,哥哥如今已是不问世事避居九华殿,那该死的凇黎却毫不知足!竟然妄想占哥哥的东荒!也不知道哥哥有没有把她冒死偷听到的消息放在心里,真愁!
娇娇心里思绪万千,脸上难免带了些愁绪,手下的棋子,还真的是一言难尽!
唐玥暗自叹气,这般喜怒形于色,可如何教导!师父也是,给她揽了这么件差事!
唉,谁让能观天命的只有她一个呢!就当能者多劳吧。
“娇娇,虽然人间灵气枯竭,但是你要记住”唐玥正色道,娇娇眨了眨眼睛,为什么阿玥如此正经,真是……太别扭了!她还是喜欢那个笑得如同猫咪一样可爱的阿玥。
“人间灵气枯竭,可人的欲望不会枯竭。长生不仅仅是帝王在追寻,修道之人也求长生!正道不成,可还有魔道一途。”
“反正,人间有那么多的人!”
“此外,人间灵气不多,可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却刚好喜欢这些,尤其是天生天长的魔物,没有灵气意味着没有修行者阻挠,虽然他们自身也受了制约,阴阳乃是相生相克的,但是他们可以依附于人族吸食他们的血气,怨念,恐惧等等而生。”
“进而修行。”
“道门衰微,避居云海,人间有司天监与佛门乃至武道大成者守护。”
“至少百年可保天下无虞。”
“但,百年之后便是大劫之时。”
“阿玥,我怎么不明白。我师父也说百年之内天下大兴,各种奇人异士秉承天地之命降生,带有不一样的命格,甚至,此地的气运之子也会降临。”
“对,就是这样。”唐玥道“物极必反,盛极而衰是恒古不变的道,所以百年后一定会有一场大劫!甚至可能用不到百年。”
“阿玥。”娇娇喃喃,神色懵懂,纯真如幼子。
“娇娇,灵气枯竭,一切外物都有可能限制自身,只有修身修己,才能不堕。”
“百年之内,你务必要飞升!”
娇娇倒吸了口气,神色震惊。
百年,对于人来说不短,可对于神来说,也许只是一觉的光阴。
“为什么?”
“因为大道唯一的生机,在你身上。”
大衍之道五十,遁去一,视为大道变数。
变,才有生机。
这是凇黎与东华博弈的结果。
成,则娇娇重回神界,不受十世轮回之苦,甚至可以此,让娇娇逃出既定天命!他们所以人,都可以活。
败,则娇娇独身泯于众人,在轮回里沉沦,凇黎成功,天下六界尽归于他,而后,六界濒临崩溃,只余人界存活,神魔妖冥灵五界,将归于天地,重回大道。
凇黎鼠目寸光,不堪大用神族迟早败落。只看时间早晚。
最多,娇娇也只有三生三百年的时间。
这已经是所有人能算到的极致了。
可是,不能直说。
不可宣之于口,不可告知于她。
唐玥苦笑,慢慢来吧,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大家一起轮回,只是……
到底得有人献祭。
“走吧,棋也下完了,咱们出去走走。”唐玥看着今天天气不错,就想出去走走。
算算,秦彧最近一直在忙千里江山图,她都好些时日没见着人了!
无聊至极,不如逛街。
“驾”
“驾”
“驾”
“让开让开”
十四五岁的白衣少年,金冠束发,挎了把装饰华丽的剑,纵马在街上奔驰。两边各有家丁恶仆四五人骑马用长枪大戟驱赶百姓。
朱雀街的百灵道说大不大,说笑也不小,不过恰恰容得下四匹车架并行。不过两边摊贩便占了一半,中间又有行人穿插。
这人如此狂放,若是伤了人可怎么是好!
娇娇皱眉。
刚好有个提篮子卖花,不过七八岁的小女孩被挤在了路边,正好对着长枪!
“小心!”楼上有人惊呼,有白瓷杯子从上至下打在长枪上。
娇娇手中聚气,将少女推至路边。
那行人丝毫不为所动,全然没有将人命看在眼中,疾驰远去。
抬头,是旁边盼君归楼上的客人。
青色衣衫,形神隽秀,魏巍如远山。
那人恰好也望了过来。
待看清娇娇容貌时,神色惊讶,似喜若惊。
像,真像!
昆仑来信说妹妹已经出发来金陵,就是不知何日到达。这些时日母亲日日遣人守着城门,可惜并无妹妹画像,无法寻人,那尊者又只说一切随缘,可这随的是哪门子的缘分!
青衫男子旋身跳了下来。
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诶,公子!”楼上有个娇软的声音说道。
“随他吧,反正无碍。”这声音到颇为耳熟。
唐玥歪头思索。是谁呢?可惜来往人声嘈杂,听不真切,那人后来似乎还说了什么。
“是。”女子倒是极为听话。
“在下长公主府苏鄞,这位便是唐玥姑娘把,倒是这位是?”苏鄞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你认识我?”长公主府?师叔动作课真快,唐玥似笑非笑的看着苏鄞,看得苏鄞后背发麻,秦十三可没说过他家这位娇姑娘有双看人心的眼睛。
“那是自然,秦十三那小子常常提起你,偏偏从不许我们见!把你藏得严严实实的,要不是偶然在他书房见了你的画像,今儿个也认不出来原是嫂子!”秦彧在族中行十三,为天启二年生,苏鄞却是天启五年所生,今年二十二。
“哦?”唐玥眼波流转,宛如春水极媚。
娇娇看了看那栋楼,盼君归,这名字看得她眉头直跳,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
“那是那是,秦十三可宝贝那画像了,谁都不给。”苏鄞只觉得这姑娘年岁虽小,不过这眼睛着实灵气逼人,能看穿人心一样,他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皇帝面前都能谈笑自若,可是这姑娘……他总感觉心虚!
愚蠢的凡人唉,唐玥只是觉得楼上那人声音非常非常熟悉,干脆对你用了惑心之术!没看到旁边娇娇开始冒冷汗了吗!
#唐玥气场两米八#
“对了,秦十三也在楼上,就在我隔壁,要不一起上去坐会?这家的余兮姑娘茶艺甚好,才貌双绝,秦十三最喜欢了!”苏鄞计上心头,还是赶紧把这姑娘交给秦十三吧!
完蛋了!娇娇心想。
“是吗?”唐玥悠悠的说,才貌双绝?最喜欢?秦彧,你可真好!
“对了,还不知道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娇娇”娇娇微微福身行礼。
“娇娇?娇娇!”苏鄞喜从心生,脸上喜悦之情上涌发“姑娘是否有块玉?正面雕太平喜乐,背面刻长命无忧?”
娇娇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
“妹妹,哥哥可找到你了!你师父前些日子便来信说你来了金陵,母亲这些时日日日派人守着城门,奇怪的是就是没有见着你,非但如此,就连身高年岁相仿的人都没见着一个!”
“待会哥哥就带你回府,母亲日日夜夜的想你,眼见着人都瘦了。”
娇娇有些无措,原想看看唐玥,没想到唐玥人却不在了。
“你有看到阿玥吗?”不是很想搭理这个傻里傻气的还不知道是不是哥哥的人,看见唐玥不见了干脆打断他的谈话问道。
苏鄞一愣“她刚才不是在旁边吗?”
“这盼君归是什么地方?”娇娇说,眉眼冷冽,言语冷酷。
“寻欢作乐的地方啊!”苏鄞随口道,完全不经大脑。
“寻欢作乐?”娇娇冷哼“你方才说秦彧也在上头?”
苏鄞理智渐渐回笼,看着面前明显脸色不善的妹妹,想了想方才气场强大的唐玥,恨不得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秦十三啊秦十三,兄弟,我对不住你啊!
楼上是间雅阁。
云母屏风,仙鹤香炉,梨花凭几,美人榻,雕花衣柜,青布衣笼,八仙桌,梳妆镜,胭脂水粉,一看就是女子闺房!
以云母屏风为障,以外,是唐玥所在的小厅,摆八仙桌,梨花凭几,软榻,棋盘,以内,放衣柜衣笼,小几,乃至雕花床!
屋内熏香,床帐罗绮。
唐玥突然想笑,却死死的憋着,笑到眼泪都出来了。
她的意中人,抱着另一个姑娘,说着心肝宝贝。
唐玥一脚踹翻云母屏风。
她自幼得师门长辈宠爱,天生娇气,何曾受过这般委屈!
娇娇和苏鄞完全不敢上去,好在两人都是习武之人,倒是耳聪目明秦彧和余兮小声说话听不见,可这云母屏风倒地的声音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两人心底一沉一沉的。
完蛋了。
同样的心思也在秦彧和余兮身上。
屏风落下,少女清辉如玉,寒枝嵌月。
阿玥!
她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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