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两边忙活
晌午时分,鲁若愚顶着大太阳出来。
到了御花园一处假山后停下,轻声启禀道:“皇上,太后没有午睡,直纯王还在里头。”
“嗯,回吧。”皇帝起了身,心想这小子早晚要把这水搅浑,加了句:“人出来了就带过去。”
“是。”路若愚退后,恭送着皇帝离开,这才回身到倾仪殿守着。
“你这又在闹哪一出!啊?”太后如今年岁也大了,端坐在榻上气势威严却也略显疲态。
熊岳跪着,不敢出声。
“岳儿,你十五岁封王,这在历朝历代都是没有过的!自己的荣耀责任全都忘了么?你怎能如此不惜福。”说完又想摔茶碗,才看到这早已碎了一地的白瓷儿。
熊岳仍就跪着,心想,历朝历代三两岁的儿皇帝还少么?
“少想些没用的,儿皇帝算不得人。”太后睨着她,啐道:“直纯王,哀家允你婚娶自便,是不想让你被歹人盯住把你搅进庙堂之争,可没由着你娶个男人回去!”她似是真气得不轻,喘了口气,继续道:“如今闹得人尽皆知,皇家的脸面你不顾了么?”
熊岳跪行着向前,虽特地穿了厚袍子,碎瓷渣子仍割得生疼。熊岳哀求道:“皇祖母,孙儿是悄悄将他接进去,不会有人知道的。”
太后看着熊岳受伤,心下不忍,却仍点着他的脑门说道:“心怎么这么大,宫里宫外,就连我这倾仪殿都知道的信儿,还会有几人不知?若让那有心的人知道了去,还不得在背后捅你?这些年极力让你躲个清静,方能韬光养晦习得辅国之道。”
熊岳苦着脸,低声道:“皇祖母不要气坏身子。孙儿不孝,但是还有分寸,孙儿这般闲散,有谁会来关注,顶多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太后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说道:“平日里无所事事又如何,仍有人惦记着你呢。你父王的功绩爵位能让你躺一辈子么?谁会认为熊晏亲自教养的独子会是个孬种?”
熊岳深感其言,不住点头道:“皇祖母说的是,孙儿平日里还是太大意了。”说着又跪好,正身笔直一本正经道:“可是如今孙儿的后院杂乱,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去管,男子反而比女人来得好,省着日后纠缠不清。”
太后疑惑道:“你不喜欢人家,弄进府里当摆设?”
熊岳委屈道:“孙儿都说了是要管家的。”
“管家?今桥是白吃饭的么?霍典是木头么?”
熊岳惊道:“皇祖母,该不会一位我喜欢霍典那厮吧?”
“若不是如此,你何必搞这么大的阵仗来做局。什么后院杂乱,我看那大女黄嫣管得好好的,不也被你赶出去了?!这些年姬妾纳来了多少,一儿半女都没见着,你若不喜欢男人,谁信?如今不也找了个男人来坐实。”太后捂着胸口好一阵痛心。
熊岳忙凑过来扶抱着她,解释道:“皇祖母,您是真的误会了,孙儿不喜欢男人,至于儿女,咱们皇家可不缺,东宫和有成殿里不都热闹着呢嘛。”
“不是做局?”
“不是。”
“真是管家?”
“真是。”
“撒谎。”
“皇祖母,我要怎么解释您才信啊。”
太后将他扶到榻上,语重心长道:“岳儿,你就和皇祖母说实话,好让哀家安心啊。”
熊岳看着太后白发盈首,额头微皱,想必自己又让皇祖母想起了父王,心下黯然竟也发不出声来。
太后轻叹了一声:“你果然是有事瞒我。”
“我……”
太后几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熊岳的心也揪到了一起——不说,皇祖母要猜疑乱想;说,那不明摆这让老人家担心么。这……突然想起阿玉今早来时说的话来。
熊岳面带笑容地坐直了身子,看着太后说道:“孙儿说了,皇祖母可不要说孙儿胡闹。”
太后见他似要打开心扉,点了点头。
“皇祖母,可还记得孙儿从西北回来时带了个小马驹?”
“当然记得,你不是说那是恩人赠予的么,还说要好好养大。好像叫阿水,那马驹啊比当年先皇为你父王选的紫骓还要俊呢。”说到此处,已是苍目盈泪。
熊岳握着太后的手说道:“皇祖母,别伤心了。”又帮着抹泪道:“这几年阿水并不在我身边,因缘际会却到了那人手里,我接他进府,既可以让他帮忙管事,又可以慢慢把阿水留下来。这样一举两得的事,难道不好?”
“你倒是有心,只是早日寻到那帮你的人更好,不要为了一匹马伤神。”太后似乎有所动容。
“若是留着阿水,哪日想见也能有个凭证了,只是人海茫茫,其实也只是做个念想吧。”
太后心疼道:“那人看来也是个不好相与的,怎么明明是你的马,却留为己有了呢?”
“皇祖母,他也是喜爱阿水,如今在两难里选了个折中的法子。”
“他平日里是做什么的?”太后倒有些好奇起来。
熊岳琢磨着要不要说是个民间乐师,这也是很合理的啊。
进退维谷间,就听外头鲁若愚的声音响起:“奴才鲁若愚给太后请安。”
太后横了熊岳一眼,说道:“进来吧。”
鲁若愚躬身进了殿内,等着太后问话。
“怎么,来救兵了?”
鲁若愚恭敬道:“奴才不敢。”
“不敢,可是给你撑腰的人敢啊。”
路若愚听了连忙跪下,一个劲儿的叩头,太后平日慈爱,甚能玩笑,这样严肃的语气是许久未闻了。
太后早没了气,说道:“多大岁数了,把脑子磕坏了,谁能这么尽心服侍皇上。领直纯王去看看腿伤,别留了病根。”
鲁若愚早就瞅见了那一地的碎瓷,有些还泛着血色。他上前将熊岳扶了起来,等熊岳问了安,也请安扶他出去了。
鲁若愚跟着熊岳穿行在御花园里。
这皇宫不能走轿,熊岳又不让扶着,依旧阔步而行。刚才在倾仪殿里清洗了伤口,自己可是亲眼见着,那瓷片扎得不深,却碎碎糟糟的将膝下的肉都伤了,这走起路来得多疼啊。
二人来到御书房,鲁若愚先熊岳一步进了殿,通传来人。
皇帝早得了话,却一声不出的让熊岳跪着。
这伤刚受的时候也不觉着疼,怎么包扎了起来,反而钻心似的疼啊,因而跪得东扭西转很不老实。皇帝听到动静也是心疼,叫了起,问道:“疼吧?净做些惹老祖宗伤心的事儿。”
熊岳低着头,连赔不是。
“行了,坐吧,在这儿伤着的话,朕也不好过。”说完又觉得自己太不威严,靠着龙椅问道:“你也忒鲁莽了,怎么随随便便就将人接进了府里,起码也要向朕禀明。”
熊岳连忙认错,问道:“皇上,不知太后是怎么知道的?”
“岳儿想想呢?”
“岳儿身边没有皇祖母的人。”
“你根本就没想。”
“原来是他们。”
皇帝笑道:“朕的儿子们不老实,可是侄子怎么变得如此老实了?”他看了看熊岳继续道:“你皇祖母不用打听你,只要有人‘关心’你,她就能直接知道了,这才是本事——她老人家从未参与朝政,却实有辅国之才。你封王之后常伴太后左右,时时聆听祖训,其实已做的不错,只是年纪轻轻要更加用心,处处谨慎才是。”
熊岳忙点头称是。
“怎么在朕面前装起了乖?难不成想早点回去陪那玉人?”皇帝丝毫不客气的唏道。
“怎么连皇上都笑话阿岳。我是听了皇上的话,才将他接进去的,帮我忙活忙活。”
“你少瞎捧,谁告诉你了?朕只是说朕信得过他,与你何干,看来你是真有别的心思。”
“皇上……!”熊岳难得的,抓狂了。
皇帝哈哈笑道,一时间不大的御书房都被吓毛了。
熊岳大着胆子问道:“皇上笑的是?”
“朕笑你自讨苦吃,迟早有你后悔的那天。”皇帝索性站了起来,拍着熊岳肩膀笑。
“难道侄子做错了?我还想查查他到底是何来头呢。”
“就让他留你那儿吧。”心想,这样朕也能无事逗逗闷子啊,笑道:“让他好好欺负欺负你。”
熊岳不满道:“皇上果然知道他底细,不告诉侄儿,侄儿可就自己查了。”
“随你去折腾,算你本事。”皇帝想了想,又说道:“就算是朕给你的一道题,去解解他。”
“臣领旨告退。”说着退了出去。
皇帝摇着头,哼了一句戏词,又笑开来。
熊岳被御书房的笑声震得耳朵疼,怀里揣着生肌膏,晃晃悠悠进了府。
他早上将阿玉安排在自己隔壁的院子,换了药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去了隔壁院子。
这院儿不大,只安排了阿玉带来的下人,自己另外加了两个应手的随从,护院把门。熊岳心里,总觉得这人一眼看不住就会跑的。
走进去,就见阿玉窝在厅屋的软榻上,敞着门烤着炭火,整个人懒洋洋的,见到熊岳也不理会。熊岳见这厅屋被他摆的除了这张小榻没一处可坐,摆明了是不想见人的。他倒也不客气,忍着腿疼三两步坐到榻上。
阿玉斜他一眼道:“王爷可真是越来越不见外。”
熊岳也不甘示弱,笑道:“这是爷的家,随我高兴。”
“听说王爷在宫里挨了大半天?天家训了两次,真是,不幸与不幸的交织啊。”哪壶不开提哪壶呗,瞧那几步走的。
“对呀,这些都值得。”说着扬扬手里的契书,说道:“雅管事晌午差人送来的,两边都说清了,如今谁也挡不了这事儿了。”
阿玉唏道:“我也没想挡啊,只希望府里还有嫣儿姐姐那般的人物。”看着熊岳满脸不解的样子,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笑道:“人长得美,出手也阔绰。”
熊岳撇撇嘴道:“你要是将阿水还于我,这点儿银子算什么。”
阿玉猜中,哼道“我就知道你是为了阿水才弄了这么多事,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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