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全京城都知道薛左相家失势了,原本尊荣无比的贵妃娘娘失了宠,又说左相爷遭了弹劾目前正闭门在家谢绝见客,更听说往日风光无限好的大公子不知触了什么霉头正月里惨遭相爷毒打,听说足足半月都躺在床上没能起来。
薛家之事京城四处传的沸沸扬扬,酒肆里,茶楼里,百姓们的茶前饭后,咀嚼了足足半月,有信的,也有不信的,毕竟,在京城,风云瞬息万变,眼看这高楼起,眼看这高门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毕竟,别的还未可知,可那最好热闹的薛三公子却到处没见了影,要说没出事,谁信啊。
往日薛家相府是门庭若市,而今是门可罗雀。
薛府后院则愈发的静了,白墙青瓦,墙外是一棵遒劲苍翠的古树,因为这边来的人甚少,白墙之上还爬着一些藤蔓墙角点点斑斑生着苔藓,晨风拂过,带来一片绿意。
白墙左侧一丈旁,一把新锁紧紧的锁着斑驳的小铁门,五步外两个女子并肩站着,一粉衣丫鬟提着小包裹在后侍立,三人六双眼呆呆的望着正前方。
“卿月,你觉得如何?”
“……好像,也不是特别高?”
“还行?”
“还行……吧…”
“那还愣着做什么,卿月,爬吧!”薛令月一脸欢快,一甩手直指那几尺高墙,莲叶滚边的广袖迎风糊了薛卿月一脸。
薛卿月冷脸无言,只觉得鸟声啾啾,又看一蓝羽的长尾巴雀儿,呼啦一声振翅飞了出去,清风拂过吹动她的衣裙,这后院愈发的静了。
“……我觉得又好像不太行,你说呢,二姐?”
“我觉得可以的!”
“那你去!”
“我去?”薛令月露出一副十分震惊的模样,薛卿月看了却只觉得她二姐在挤眉弄眼,而且每当这个表情浮现在令月脸上,那就意味着准没好话。
果然,她听见薛令月带着调侃和讶然和那特有的贱兮兮的声音说:“没心没肺的丫头,你不去见那沈公子了唉,真枉费昨天人家紧张兮兮地把你从芙蓉池里捞起来……”
“啊,你又赖我!敢情昨儿个是我自己闲的没事,跑到那池子去喝那一池鱼汤的!”不提还好,说到昨日芙蓉园之事,薛卿月只觉得突突突的火气上涌,她打娘胎里出事,就没像昨天那么丢脸过。
“噗,你又急了,千错万错自然是我不好,只是那沈公子还紧巴巴地帮你弄这弄那的,新衣裳现在还穿在身上,人家昨天还亲自送你回来,又替你扯谎,你可不得好好谢谢人家,再说你没看到昨天我娘那个热乎劲,就只差把‘做我女婿不’几个字写在脸上了,而且你也知道我们薛家现在……”
“二姐!”对了,薛卿月拍拍手笑道:“我恍惚听得谢家昨儿个又来退婚了”
“啧,二丫头还真是长进了,伶牙俐齿的戳人痛处。”
“痛吗?”
“嘿,好像不大痛。”薛令月咧开嘴露出两颗白白的虎牙贼嘻嘻的说:“不过说真的,你不斟酌思索几下那可是不是别人,那可是沈清逸,沈家富可敌国不说,他又是独子,容貌更是,啧,你不会不知道京城多少姑娘垂涎他吧!”
“二姐,人家一个看起来光风霁月的翩翩公子,怎么到了你嘴里就跟块肉似的,”薛卿月耸耸肩撞开黏在她身上的薛令月,“况且真要说起来,远水也解不了近渴,从定亲到成婚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的事,大哥亏空的钱也不是千银百金,更何况……”
薛卿月顿了顿,带着几分无奈道:“二姐你也不是不清楚,真要说难听点,我们薛家现在就是落地凤凰,而且世人都说,沈家视财如命,就算有钱……”
薛令月本是调笑,但看着薛卿月绷着的脸,这原是张绝色的脸,即使是满目愁容也自带真万众风情,光凭着这张脸,也是众星拱月般存在,可听这话,卿月这俨然是直接拿着自己在秤上秤了,三妹她以前可是从来不说这种话的。
落地的凤凰——
连鸡都不如
薛令月不觉自己脸上原本满是揶揄的笑意敛去了一半,只觉心中一沉,薛家之事她与卿月也不甚清楚,爹爹和二哥哥似乎有意瞒着她们,她只知道父亲发怒的那天,平日里无法无天的大哥被打的半死不活,娘在哭,四妹妹也在哭,兰姐儿更是吓得不敢说话。
正月里本是欢欢喜喜的日子,可大哥却被父亲毫不留情的打了,大哥那么大的人那么大的个头,居然在正月里挨了打,打的皮开肉绽,最后都只见气出没有气进似的,外面也是各种唬人的话,她本以为薛家的天要塌了,可等了一个月,也没见着像当年王家那样,从宫里来的一大群人哗啦一下涌进,为首的管事太监,捧着金灿灿的玉轴圣旨,尖着嗓子拖长声音宣旨,男丁女眷听了只有哭着喊着。
后来她和卿月偶然听到爹和二哥在书房里说这事说大也大,说小又可小,究竟如何还是要看贵妃与六皇子那边,所以她们薛家未必只是死路一条。
可若是此番真是时运不济,天命难违,薛府上上下下四百余人真的只有等死?
薛卿月见她久久不说话,心中莫名燃起一股无明之火,心中满是说不出的烦躁,她无意识提起脚凭空一踢,踢在一株草上,嫩绿的青草折断流出乳白色的汁液。
薛卿月眼神一暗,人命犹如草芥,对那龙椅之上的九五之尊来说就是这样吧?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一张一翕俱是龙威,她不禁在想,常伴他身的姊姊,现在又如何呢?
要是坐在那御座之上的是琼儿就好了,他必定不会如此苦待薛家的,薛卿月不禁这样想,可一察觉这一想法,薛卿月不由心猛的一抽。
各怀心思,越想越心惊,薛令月只觉得腹中一抽一抽的,这一颗心在胸口跳的莫名的快,她急急压下种种令她心惊肉跳的念头,深吸了一口气,转颜又笑呵呵的摇摇手露出一个白嫩的手腕,玉镯的撞击声清脆悦耳,她说:“世人的话岂能尽信,世人还说你妖娆风骚,以后必定是个祸水呢,不知道谁会娶了你这个祸害呢。”
“这又是打哪来的,谁说的”薛卿月似恼又似笑,明眸清亮似是漾起秋水,一张脸是愈发的明艳动人。
真是水一般的女子,薛令月一时愣了。
“二姐!”女子明眸闪动,似嗔含怒。
薛令月猛然回神笑嘻嘻地扳着手指头,煞有介事的说道:“李家几位姑娘,王家五小姐,谢家的,哈,当然是被你气着的那些姑娘们啊,啊,应该还有些看的见吃不着的,被你拂过脸面的公子爷儿,他们难道不是世人”薛令月揶揄道。
“啊,你又和她们在一块了,你上次怎么答应我的还是二哥哥说的对,你这种赌棍的话永远信不得!”
薛令月听了也不恼,反而蹭了蹭薛卿月的肩膀,腆着脸笑道:“我的好妹妹,你又冤枉我了,我当初可没口口应承说再也不和她们到一块了,先生没教你的,二姐姐我教你,这世上哪有永远的敌人,几个丫头片子吵架,理她们作甚,况且她们要去送钱给我,我岂有推开的道理。”
“啧,”
“嘿嘿……好啦,这一来一回的,谁让你上次菊宴的时候大出风头,得罪了她们。”
“那是她们技不如人!”薛卿月冷哼一声。
“是是是,可不说别的了,可这东西总得你亲身去取吧,好妹妹,难得我上次带着你手气还那么好,一举把本钱都赢了回来,你去把我当的东西取回来,至于剩下的钱虽不多亦不少,也够你一年的用度了,我分你一半好不好?我的好妹妹。”
“我不要,再说这钱也得充公,多少也能补上点吧,我看爹和二哥哥是真的急坏了。”
“是啊,薛家正在冰上胶着火上烤呢,你就别计较这么多了,好不好?”
“我不计较,喏,你给我垫脚,我踩着你爬上去再到那棵树上,然后我就能翻墙出去,令月姐姐你看好不好?”
一旁的银屏听了赶忙插嘴道:“姑娘使不得,……要不你踩着奴婢爬上去吧!”
薛令月一把拉了她回来,“小妮子你急什么,三丫头在和我们说笑呢,再说你那小身板骨的如何经得我们三丫头胖脚一踩。”
“比不上二姐姐这么会说笑话,我可没你沉,银屏你也是,想什么呢你。”薛卿月轻轻地敲了敲她脑袋笑道:“再说你家姑娘我,虽然不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娇小姐,但不是飞檐走壁的侠女,这墙就算我能上的去下的来,这衣服也会脏,待会还要去见人呢。”
正说着,只见薛令月举起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你们仔细听,是不是有人来了?”
三人屏息,躲在树后,半晌薛卿月道:“听不到,二姐你耳朵本就比常人好使,颜嫂子不是早说过了吗,你这是赌棍……诶,等等,我有法子了。”
“什么法子?”薛令月喜道。
“你别管,等回来再说,看看日头,估摸着时辰也不早了,母亲那边怕是还有事,二姐你去应付,银屏,我们走。”说着薛卿月便别了薛令月,领着银屏片刻不停的往秋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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