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独居的日子

　　鸿昊二十一年，二月中旬

　　从这天起，王睿就开始了正式独居的日子，好在厨房家具之类的都是齐全的，只是久没人用而已。一个人过日子后，就不用老去那边吃饭了，省了好多事，读书什么的，只要自己安排好时间就行了，也算一件好事了。

　　只是他看着自己，饭，饭不会煮，菜，菜不会烧的架势，突然觉得真是对不起他爹。他爹对他苦心栽培多年，结果他在他爹离开后，却什么都干不成了，如今都要沦落到没饭吃了。

　　好在他上次还留下了一两银子，可以买点熟食先垫垫，然后再买点易煮好保存的食物先应应急。于是他搬过来的第二天，就先去了镇上买东西，火折子，调料，米面之类的都要，还买了点柴火回来，毕竟总不能一时半刻去捡的，最后，还买了些菜种子，毕竟后院也是有菜地的。

　　回家后，王睿就去转了转后院，琢磨着在后院的菜地里，尽早栽种些时蔬，不然就没菜吃了，他娘可不会好心给他送。只是如今，菜地里已是杂草丛生了，怕是要花大力气。这菜地还是祖母在世时开出来的，祖母过世后，祖父就不怎么搭理了，如今，祖父都过世四年了，菜地自然是完全没了样子。

　　看了情况后，他就从宅子里找出锄头，打算把整个菜地都铲一铲，以便日后好种蔬菜，虽说他如今也不懂怎么种，种什么合适，可也总要一点点学的。

　　在铲了半个时辰后，活虽然还没干多少，可他已经腰酸背痛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刚坐下没多久，突然从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唉，你是叫王睿吧？”

　　王睿倏然转头，见门口站着一位同龄人，当下就拍拍屁股站了起来，“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那个男孩当下就一咧嘴，“我叫刘新，今年十一，家就住在那。”说着就手一指，离老宅大概三十米远的地方，那有个屋子，同时那也是村里离老宅最近的房子了。

　　原来是邻居啊，王睿了然，当下就冲他点点头，“你好，我叫王睿，今年十岁。”

　　刘新就嘻嘻笑道，“我知道你，你的事村里都传遍了：你娘偏心，不让你读书，还将你一个人打发出来了。对了，我帮你锄地吧，我比你大，力气也比你大。”

　　王睿对他突如其来的善意很是意外，“这不妥吧？我给不起报酬的。”

　　刘新半点不放在心上，“没事，我不要报酬，只是帮忙罢了。”

　　王睿还是提醒道：“你家人要知道你白给人干活，可能会不高兴的。”

　　刘新听了，语气低落了下来，“放心吧，他们一向不关心我在哪待着，在干什么。至于高不高兴的，就更无所谓了，他们对我从来就没高兴过。”

　　这下，王睿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了，一时静悄悄地，只有刘新锄地的声音。刘新的确比他能干多了，这效率至少是他的两倍，王睿对着他的动作看得目不转睛。之后，他们两人就轮流着干活了，这比他一个人瞎干的确强多了。

　　中午的时候，刘新都没有回家吃饭，说是全家都不在，就给他留了干粮。刘新回去拿了干粮又回到这边，跟王睿一起吃完饭后，又接着干活了。两人花了整整一天，才终于把地粗粗地都锄了一遍。

　　第二天一大清早的，刘新就来敲门了，王睿此时还没起床。可敲门声一直不停，没奈何，王睿只好忍着气给他开了门。之后才知道，刘新是来帮忙的，可因为家里也有活要干，所以只能趁着家里的活还没开始，打算先过来帮他张张目，毕竟种菜他比王睿有经验。

　　随后，王睿就把菜种都拿出来给刘新看，他打算把所有的种子都种上，时令对的应该会发芽，时令不对的自然就不会发芽啦，反正他根本就分不清楚，早决定随意糊弄了，也因此种子买得比该有的多出不少。

　　刘新看他拿出这么多种子，大吃一惊，听了他的话之后，更是目瞪口呆。随后，在刘新的指导辨认下，他到底种了可能会发芽的茄子，四季豆，丝瓜，葫芦，还有芋头，然后又给种子浇了水。忙完，刘新急匆匆地就要回家了，哪怕王睿留他吃早饭，他也拒绝了，只说下回再来。

　　随后几天，刘新都没有过来，他很有些失落，只是跟他们家不熟，不好太过打搅。这天，刘新又来了，说是今天可以在他家待上半天，因为他娘带着他哥哥去逛集市了，而他爹去了田里，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两个孩子，对彼此都有点好感，很自然地就开始聊天，聊着村里的各项八卦。

　　突然，刘新对他说道：“王睿，其实我留意你很久了。我最早知道你的时候，还是在前年。那天，我挨了打，委屈地跑到你们家屋后哭，当我哭完要回家的时候，才发现那天屋里却意外地有人。我侧耳细听，却听到里头也有人在挨打，也在哭。”

　　王睿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脸色当场就黑了，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一点都不想回忆那段黑历史。若不是看在前几天，刘新还帮过自己的份上，他现在就想用扫帚将他赶出去。

　　而刘新对此却无知无觉，还在那径自继续道，“后来，我怕被人发现就悄悄离开了。那时我只觉得我们俩真是同病相怜，同样都是被父亲责打，我想着等你出来玩的时候，我就跟你交朋友。只是我等啊等，你却一直没有出来，后来才知道你病了，而且一病就是一个多月。”说着刘新还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眼，点点头肯定道，“嗯，你的确太瘦了，不然也不会生病，我就从不生病。”

　　王睿听了更是暗自磨了磨牙，瞄了瞄他的身板，撇撇嘴，身量是比他大了两号，可神气什么呀？他年龄本来就比他大，比他高大那都是应该的。

　　刘新感叹道：“如今，看你娘也不待见你，我就觉得，我们更是同一种人了。我爹不大喜欢我，至少比不上我哥，我娘对我更是冷待，要不是我家没有老宅，估计我也早被扔出来了。”

　　两人一时都没出声，这个话题有点沉重，至少他俩谁都不喜欢，所以刘新一说完，就再也不提这话题了。之后，刘新转移话题道，“对了，我帮你煮饭吧，我在家也常煮饭的，手艺应该比你好。”

　　王睿也乐得配合，“好啊，那就尝尝你的手艺。”随后，他又拿出了一些熟食招呼刘新吃。说实话，他还真没几个朋友，学院里，他年龄偏小，偏偏成绩压在众同窗之上，因此就没几个人乐意跟他说话的，更不用说交朋友了。

　　之后的日子，刘新一有空就会过来，有时指导他种菜，有时指导他怎么做饭，大多时候，也就打个转，但凡有点好吃的，也都不忘给他留一份，而礼尚往来的，他有东西时，也从不对刘新吝啬。时间长了，他也知道了，刘新的日子并不好过，刘母偏心的厉害，对刘新更是时常打骂，连带着刘父对刘新也不怎么待见。

　　除了刘新外，二丫也来过，说是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看他在煮饭，就教他大概要放多少米，多少水，怎么把火烧得旺，倒也真有不少技巧。大郎对她的帮忙表示感谢，问她要不要一起吃一点，她倒是从未留下过，好像生怕别人知道他们关系亲近，每次都是来去匆匆的。

　　二丫是个奇怪的人，她似乎特别喜欢对他私下示好，可在人前，却是一直生分的，显然是怕他给她惹麻烦。上次他娘让她们来打扰他学习，她就认认真真地贯彻实行了，如今又私下跑来跟他示好。他轻笑了下，许是想从他这得到什么吧，他暗自想到，毕竟二丫对他的示好，与她对二郎的自然亲近并不一样。不过，她既然示好了，他就接着，有什么所求，将来他总会知道的。

　　说回当下，王睿在安顿下来后，就日常开始去后山打猎了。渐渐地，王睿的生活开始规范化：晴天的时候，白天去打猎，晚上看书；如果碰上雨天，有时就会去镇上添置些东西，或者买些吃的回来。

　　在打猎上，他的确是有点进步的，但并不大，每天他都花不少时间去练习射箭，自然就没打到什么东西了，在他看来，磨刀不误砍柴工，倒是半点不着急。

　　家里除了二丫外，大丫也来过，怎么说呢，在他看来，大丫就是另一个钱氏，心不诚，不像来关心他的，倒像是来刺探的，这点还不及二丫呢，虽然二丫看起来也是别有居心的样子。再来，三丫也来过了，她就更简单了，纯粹是来玩的。最后，连二郎也来了，这是唯一一个不空手进门的，手上拿的是从河边抓的鱼，不大，不过比起那三姐妹的空手来，算是最有诚意了。

　　他看了二郎一眼，他娘这是叫二郎笼络他呢，他几乎是从鼻腔里，哼出声来。钱氏大概觉得，二郎将来总有用到他这个大哥的时候，所以这是提前笼络了。她对二郎倒是上心，可他是那么好收买的人吗？他娘到底是把他看得有多蠢，觉得自己被家人冷落了，于是碰上唯一对他有微末善心的，也就是二郎，他立马感激涕零地为二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她怎么就忘了，他可差点死在二郎手上，他是那么没记性的人吗？

　　呵，就这么一家子，她们算得上是他的家人吗？对他们的冷落，他用得着伤心，以致贪恋二郎的微末善心吗？更不用说，他从小就被父亲娇惯得厉害，绝对没有什么高尚情操舍己为人的，舍人为己还差不多。

　　接下来的时间，他偶尔能打到一点猎物，当然如果多了，他也会扔到空间里去了，总不会有多出来，送给他娘她们打牙祭的时候。

　　如今他也看明白了，钱氏让他单独过日子，其实有两个目的。

　　一个是怕他藏奸，想着若是他一个人过，有猎物总不会不吃的，如此，她就能知道甚至得到他打到的猎物了。

　　第二个则是觉得，若是真没打猎天赋，搬出去后自然就日子难过了。打不到猎物的时间若是久了，大郎总会想其他出路的，到时，他去种地也好,去镇上打工也罢，她再给个好脸，让他搬回来也就行了，如此又能让他为家里作贡献了。

　　这些日子下来，钱氏大致看到大郎不是藏奸了，当然她也高兴不起来，毕竟一大赚钱营生就这么没了，搁谁都不高兴。可恼的是，大郎完全没有迷途知返的意思，还在坚持着。

　　不过，她相信大郎坚持不了多久的，于是她开始让二郎，提前跟大郎打好关系。毕竟，将来等大郎大了，一个壮年男子，总是能赚到不少钱的，哪怕当个账房，也能有不错的收益，如此，二郎的学费就能源源不断了。

　　大郎对钱氏的心思，心知肚明，可惜，恐怕她要失望。将来她只会看到一个，没有打猎天赋，却死不悔改的大儿子，不会给她们带来任何收益。

　　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一个更有意思的人是赵绢，他是赵大郎的小妹。不知道从哪打听了他的事情，她似乎对他被赶出家门，非常的同情，说了一堆安慰的话，还说让他宽心，说她会在二郎跟前说好话，将来钱氏还是会让他回家的。

　　转眼就是三个月，如今，他是三五日，会去家里看看，偶尔带点野果子过去，要是运气好的时候，还会带点猎物，半只野鸡或野兔什么的，然后再拿点粗粮回来。钱氏知道他打不到多少猎物，如今都不愿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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