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寻春影

　　东街入口处的主干道两旁，挤满着小商小贩，各自占地为席占地为王。尚初春，再冷冽的空气流动到人口如此密集的地方也变得暖和起来。大部分商贩在地面上铺了一层布，布上摆满出售的商品。商品中大部分是菜干，豇豆干、茄子干、萝卜干等，现在才二月，卖新鲜蔬菜的极少，就算有，也是商贩不远万里从山海国靠南的城市买来再运到北边的，价格自然出奇地高，可也有富贵人家愿意尝鲜的买上七斤八斤的。

　　不用刻意观察也能注意到，在主干道右侧，有一小块地是空出来的。左右都是正在热情招徕顾客的商贩，可唯独留下中间一块空地，无人利用它卖东西。可不是因为这俩商贩闹了矛盾故意化个楚河汉界以示界限分明，而是……

　　杨开怀晃动着偏胖的身体来到空位旁。这是谢姑娘平日里的摊位。尽管菜市场尚无人管理，全靠商贩自觉，也没有固定摊位以及摊位费，但是大伙敬佩谢姑娘同情谢姑娘也喜爱谢姑娘，所以菜市场诞生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不许抢谢姑娘的摊位。不管它是刮风天下雨天，不管菜市场人流量大或者小，都不许动谢姑娘的摊位，也就是说谢姑娘永久无偿占有这块摊位。谁敢抢，就以为着谁会被众人鄙视唾弃。

　　“开怀你小子来了，”空位旁的张大叔见小胖子来了，乐呵呵打了个招呼，“找谢姑娘呢？”

　　杨开怀点了点头，小圆脸上露出略微羞涩的笑容，还好他向来面色红润，盖住了他的脸红。“张叔，春春没来吗？”

　　“我也奇怪呢，没来没来。”张叔一面为顾客称菜一面回答到，“这小姑娘不会忘了今天是龙抬头的日子吧？”

　　隔壁摊位的彭大叔也来凑一嘴，“我看不，前年她没忘，去年她没忘，独独今年能忘？”随即他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小怀啊，要不你去看看怎么回事？我们一帮老爷子现在也抽不开身，你也知道她家怎么走，去看看小姑娘今儿个是不是在家和她爹闹脾气呢？”

　　她爹？这倒有可能。杨开怀虽然不聪明但也不傻，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如醍醐灌顶，兴许就是因为她爹。

　　“那张叔彭叔我先走了，”杨开怀不知道如何表达现在的心情。他就像现在的菜市场一样，到处都是人来人往，可有一处却空了出来，诡异而又难受。可按照目前的形势，他显然走不了。

　　“你别乌鸦嘴，什么她爹。”等一收了顾客的钱送走顾客，张叔嫌弃地回嘴，“那前年她爹不也在吗怎么来了？”

　　“那是以前可不是现在，人都越老越固执，”彭叔开始同张叔吵起来了，“你看看你不就知道了？”

　　“好好的，说谢姑娘就说谢姑娘，怎么扯到我这糟老头身上了？”张叔可不满意了，“你脑袋错乱了吧？”

　　“你穿裤衩我就认识你了，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老了。还不承认，不是固执是顽固吗？”

　　“嘿我说你……”

　　两位六十岁的大叔了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在杨开怀面前吵起来了，如万只蚊子在杨开怀头颅里聚集开辩论大会，“张叔彭叔别吵了……”

　　“来，”张叔注意到小怀开口了，走过去说道，“你是个好孩子，不要撒谎。”

　　杨开怀莫名其妙不懂张叔意思，但世界上莫名其面的事多了，比如春春为何今日没来摆摊。一般遇到这种情况，爹爹教过，不管你懂不懂，点头就好了。于是杨开怀乖乖得点了点头。

　　“我和他，”张叔在气头上，连“彭”字都不愿意说说出口，指指旁边的同龄大叔，“谁更老？你必须选一个！”

　　“我，我，我”杨开怀盯着两人仔细观察，张叔有了白发，彭叔皱纹也不少，怎么看都是相差无几的同辈人。

　　“我不知道。”典型的杨氏回答，也是爹爹教的，不知道怎么说就诚实说你不知道就好，大家不会为难你的。

　　可是杨老爹这次估算失误，这俩老头，一天不斗嘴都是不行的，更何况过了整整一个冬天才相见，早牙痒痒了。

　　“就你这样还不固执？”彭叔语气不肯放软，“别拦着小怀去看谢姑娘了。耽误别人小伙子你好意思吗？”

　　这句话倒是打中了张叔，他的自我定位可不是一位不通人情的大叔，“行，小怀你去吧，听你彭大叔讲话是不是燥得很？快去快去。”

　　“等等等等，”好不容易杨开怀能抽身离开，又被彭大叔叫了回去。彭大叔拿起摊位上的茄子干苦瓜干，包在一块干净的藏青色蓝布交给小怀，“见了谢姑娘帮我带给她，这苦命的孩子。”

　　还有这一招？张叔不甘示弱，也抓了一大包萝卜干递给杨开怀，“我可没他那么小气，”张叔仍是一副白眼彭叔的嘴脸，“就那么点怎么够？记得告诉谢姑娘，这分分量多的萝卜干是我送的哦！”

　　两个人之所以能一直吵架，一定是因为其中一方做了妥协，宁愿受点言语之苦。那一方就是彭叔，他没再吭声，示意小怀赶紧离开这个摊位。等小怀走远，彭叔才像幼儿园老师般看了看张叔，虽一字不说，但眼神里满是四个嘲讽的大字---“你很幼稚”。

　　谢姑娘即谢春，家住菜市场以北。

　　杨开怀拎着两包菜干，脚步匆匆往北赶去。上一次走这条小道，还是冬天之前。北方居住点分散，人口本来又少，所以谢春家特别好认，只需顺着脚下羊肠小道往北走去，看见的第二座房屋便是谢春家。这条羊肠小道旁，尽是些半融化的雪和紧贴地皮的枯草，偶见一簇新绿，才让行人想起，冬已远去已经是春了。

　　他也是去找春天的啊。杨开怀走得快，已经来到谢家院子的竹篱笆前。房屋简朴，穿过院子是四间房间，厨房、两间卧室以及会客的小屋。

　　“春春春春”杨开怀走到房间前叫到，谢春告诉过他，到了别人家不能随便进屋，先要礼貌地打声招呼。

　　咯吱，门响了。反应略迟钝的杨开怀却心一紧。

　　一道纤弱的身影从屋后飘到杨开怀面前。


　　(https://www.uuubqg.cc/100_100969/5177574.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