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原以为这位尊贵的皇子殿下此次受了这么多罪,回府之后必定要好好调养个一年半载,再没力气折腾什么了。
岂知回府当日,各皇子先后都来了川王府问他为何放过了宇文成,他一律以受伤生病是他自己不当心所致,与崇亲王府毫无关系为由给挡了回去,就连皇帝陛下派来贴身太监,他也是同一套说辞,就这么将所有人都打发了。
然而,刚刚打发了前来探病的人,这位皇子殿下片刻都不耽搁的去了他平日秘密议事的暗阁,让人找来了他之前存放的各地密探上报回来的密信,一封封密信堆在一起直接堆满了一张四方大书桌,这都是以前看过的,但他愣是挑灯一封封重看,看了整整一夜。
如此自不量力的结果,就是在天亮之前,又昏昏沉沉的栽在桌上,晕倒了。
南泽找人将他抬回房的时候他还醒了一下,揪着她的手让她不许声张。
声张?
她跟谁声张去?
后来看到他那俩贴身小厮急的抓耳挠腮的问他们的主子这是怎么了的时候,她才明白过来,所谓的声张,就是把他的事,告诉他府里这些人吧?
也就是说,他现在做的事,除了他暗阁的那些人,其他人,包括他身边最接近的人,都不可以知道。
可是,却除了她。
南泽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了。
接近午时,宇文川终于醒了,小丁子慌忙给他把一直煨着的药膳端了进去,小德子却出来唤了南泽,“南侍卫,殿下请您进去。”
南泽像是早料到一般淡定的从之前躺靠的树杈上跳下来,慢慢踱进了宇文川的房里。
宇文川喝了几口小丁子喂过来的药膳便摇头表示不要了,不待小丁子反应,自己端起一旁的汤药一抬手直接喝完,然后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下去了。
片刻之后,房里便只剩下他二人。
“过来。”宇文川拍拍床边低道。
南泽依言乖乖走了过去,在他的床边坐下。
宇文川看着面前这张淡漠清丽的脸,一时也对自己有些无语。他之前真的是昏了头,才会以为她说喜欢,就是真的喜欢自己。
其实,怎么可能呢?
她是天上翱翔的鹰,而他,却注定只能是笼中的雀。即便再尊贵,也不过是拥有更名贵的笼子,说到底,都是一样的。
怕是只有真正的笼中雀,才会明白被一只鹰青睐,是怎样的奢望。
“其实你那日说喜欢我,不过是逗我的吧?”他轻笑着道。
南泽疑惑的眨了眨眼,他是怎么突然想明白的?
看她的表情,他也知道自己说对了,不由得有些难堪,漆黑的眸子忍不住浮现愠色,“看……看什么看?”一抹薄红浮现在苍白的脸颊上,终于让这几日一直看不到血色的娃娃脸上有了些生气。
南泽难得好说话的低下头,掩住自己唇边的笑意。只听他在耳边说道,“之前是我天真了,竟分不清玩笑和真话,那日在地下迷宫,听到你对二哥他们说的话,我才发现,原来在你心里,我并没有那么重要。甚至在你心目中,对我,怕是有些厌恶的吧?”
想起那日她用那样不屑的口气对宇文谦和宇文善说,“他肯定不会有事的。”“你们看不出来今日这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划的吗?”当时,他真的是很生气的,甚至有些被伤到。所以才会一气之下宁愿被宇文成抓回去,也不要被她救。
而后来,经历了崇亲王府的一番酷刑,再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更是气愤难平,气她无情,却更恨自己自作多情。所以当日她和宇文谦找来崇亲王府,他才会那样冷漠,一,是为了顺水推舟查明自己想知道的一切;二,是真的和她赌气了。
身上好不容易平息了些的痛楚又开始卷土重来,他不觉皱了皱眉,喘了口气道,“若非我用你的承诺绑着你,你是不是,早就走了?”
南泽察觉到他的气息变乱,于是抬起头,却正好看到他眼底还没有来得及收回的黯然,“你……”心里不知怎么的紧了一下,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她很快忽略了,看着他又变得煞白的脸色道,“怎么了?又疼了?”
宇文川摇头示意自己无事,这种时候,他最不愿意的,就是在她面前示弱。
若她真的喜欢他,他一定会立刻赖进她的怀里,告诉她,他很不舒服,胸口疼,四肢疼,胃里更疼,疼得他浑身发冷,发颤,恶心想吐……
可是不行。
她并不喜欢他。
那么,他再疼,也都与她无关。
“你出去吧。”拼着最后的力气,他维持住自己的气息靠进身后的靠垫,闭上眼,淡淡说道。
那之后几日,南泽未再见到宇文川,也不知他做了什么,几日之后,外面忽然传来消息,四皇子宇文仁结党营私,霍乱朝堂,谋害兄弟,陷害忠臣,被褫夺一切爵位封号永久圈禁。
南泽听到消息后拉住端着药匆匆从她面前经过的小德子问,“今儿什么日子?”
小德子疑惑的回道,“腊月初七啊。”
“哦。”南泽摆摆手让他走了,自己却抬起头,喃喃的对着天空道,“腊月初七啊……”腊八的前一天,好像在前世,宇文仁也是在这个日子被圈禁的?
深夜,川王府一隅某间房间内依然灯烛通明,一道清瘦的身影透过灯火印在窗纸之上,伏案凝思,提笔落墨沉浸其中。唯有时不时响起的低咳,打破这片无人敢惊动的寂静。
南泽第一次不请自来,翻窗而入,入眼便是一手写写画画,另一手却掩唇低咳的人。那掩口的帕子捂在唇边,想是没料到会有人突然闯进,听到声音后先是一震,待看清来人才握紧手里的帕子从唇边退下收入怀中,然后淡淡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勾唇道,“这是……怎么了?”
刚刚闯入之前要说的话,在看到眼前这人消瘦了一圈的样子和越发苍白的脸色之后忽然就有些说不出来了。
“可真是咳……越发的没规矩了。”话虽如此,宇文川的脸上却带着笑意,“找我,何事?”
南泽发现了,自从从皇宫回来,他在她面前的自称忽然就从“本王”“本宫”变成了“我”。
“仁王被圈禁了。”她有些不自在道。
宇文川挑了挑眉,“我知道。”他虽一直称病不出,可他想知道的事,必然比谁都先知道。
“是你吗?”
宇文川的眼底闪了一下,像是掠过一丝失望的神色,“你来找我……就为这个?”他还以为,他这几日故意不理她,终于让她沉不住气了。
暗笑自己自以为是,他淡淡审视着面前的女子,“你说呢?”
如此神色,自然不用多言。
南泽知道他变了,那日自皇宫回来,这个人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不再骄纵,不再耍性子,不再乱发脾气,他就像是个一夜间长大的孩子,成熟得让人害怕。
她不知道他那日在那个屋顶听到了什么,可如今的他,却恰恰与前世自己印象中的他重叠得严丝合缝。
所以,这才是他该有的样子吗?
南泽无言的退了出去,她知道,这一切,不过刚刚开始。
看着女子离开的身影,宇文川淡笑着从怀里拿出那个刚刚被自己塞进去的帕子,帕子中心,星星点点,尽是血红,可惜无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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