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刚放亮,探病的人便陆陆续续的来了,首先到的自然是皇帝陛下的随身太监以及皇后娘娘的贴身嬷嬷,当然还有他们带过来的太医。
一番诊断,道是病势沉重,胃肠积弱气血两亏又经脉淤滞不散,实在虚弱的紧,需得仔细卧床静养,短时间内都下不了床。
其实这话太医不说,只要看到宇文川那白的发青的脸色,以及那虚弱的眼皮都抬不动的样子,大家心里也就有点数了。
皇后娘娘派来的孙嬷嬷心疼的直抹眼泪,“不怨皇后娘娘始终不放心您住在宫外,这才出宫住了多久,身子就成了这样,这皇后娘娘要知道了,得多心疼啊!”
宇文川缓缓的喘了一口气,胃里那样要死要活的疼了一夜,他此刻的虚弱倒真不是假装的。只听他低声说道,“本宫无碍的……母后那里……还望嬷嬷仔细照料……莫叫她……担心我……”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说完便虚弱的闭上眼在那喘息,只看的旁人不忍,哪里还敢再让他说话。
“好好好,您休息,皇后娘娘那老奴自会小心回禀的,您就放心吧!”
又交代了一些细节,留下皇帝皇后赐下的药材补品,一行人便回宫复命了。
第二个到的是风风火火的三皇子宇文善和一起赶到的二皇子同时也是太子的宇文谦。还没进门,宇文善的声音便已经传了进来,“七弟,七弟……七弟你怎么样了?”
宇文川病歪歪的倚在床头正张口喝下下人喂到嘴边的药,被这声音一吓,一口苦药呛在喉咙口,当即便咳了起来。
于是,宇文善和宇文谦进门以后,看到的便是宇文川歪在床边一声接一声拼命的咳嗽,到后来竟咳得吐了起来,这一吐不要紧,直接就停不下来了,搜肠刮肚的把本就两日没怎么进食的肠胃掏了个空还不罢休,还一个劲干呕呢!
这还了得,一直侯在门外的老管家当机立断,大喊一声,“我去找李大夫。”也不吩咐别人了,老寒腿迈得飞快直奔李鹤青的小院找人去。
宇文善和宇文谦看这情形也担心的要命,但却无从插手,只得站在一旁干着急!
好在宇文川吐到后来实在吐不出什么,身体又太虚弱,就这样一头昏了过去,混乱的场面才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不一会,李鹤青被何松拉来了,看诊一番依旧是之前太医给出的一样的诊断,待问明宇文川大咳的原因,便又在注意事项后面加了一条:不可惊扰七皇子殿下!
“所……所以说,七弟是被我的声音吓成这样的?”宇文善瞪着两只眼睛有点难以置信,他虽一直知道七弟体弱,但也从不曾弱成这样过啊,怎会自己大声喊了一句就将他害成了这样?
但无论如何,大夫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认错,“怨我怨我,以后我一定小心。”
与他同来的宇文谦心疼的顺了顺昏迷中的宇文川的发丝,而后无奈的对宇文善道,“你啊,成天就知道咋咋呼呼,七弟正是病重的时候,怎受的了你那样一惊一乍?”
“我知道错了。”宇文善也很内疚,要知道会这样,打死他也不会吼那一嗓子,要知道,七弟刚刚在父皇面前维护了他,他感激都来不及,哪舍得让他生病啊?
宇文谦因为要帮皇帝处理政务,所以留了一会便要离开,临走时因为不放心将宇文善留下耽误宇文川养病,于是硬是将口口声声要留下照顾七弟的宇文善拖走了。
而因为宇文善闹得这一出,后面来的四皇子宇文仁干脆连宇文川的人都没见到便被打发走了。
要不还能如何?老七是当着老三和老二的面昏过去的,他若强行要见老七,岂不是毁了多年来他苦心经营的与世无争仁义谦和的形象?
这一天,几皇子中唯一没有出现的便是老六宇文浩。入夜,宇文川慢慢喝着贴身小厮小丁子喂到嘴边的药膳,一边听着秦陆汇报,听到老六没来时也未多在意,只淡淡说了一句,“他还是那样。”
究竟哪样?他没说,别人自也不知道!
药膳喝下半碗,宇文川便扭了头表示够了,小丁子会意收拾了餐具离开。
“你也下去吧。”这话自然是对秦陆讲的。
“是。”秦陆领命退了出去。
待他们离开后,宇文川靠上身后的靠枕闭目养神。李鹤青之前给他的药药效只有十二个时辰,如今时间到了,药效开始减退,他终于觉得舒服了些,只是心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思前想后,目光落在某处角落那个从早到晚守在自己身旁却出奇的没惹自己的女人身上。
“你在生气。”
“……”
没人理他。
于是,他更确定她生气了,“想不到你这样目空一切的大侠女,竟会因为被生病的人咬了一口而生气。”
南泽慢吞吞的将视线横过去,“你想多了。”她跟他生气?昨天要不是看他虚弱成那样自己随便动他一下都有可能要他的命,她又怎会站在那乖乖任他咬?他在她眼里不过就是一个如兔子般柔弱却又好玩的小东西,有什么可让她生气的?
“你不生气那你为何这一整天都没有说话?”宇文川说得颇为得意,仿佛抓到了她什么把柄。
南泽却只是淡淡回了一句:“我对逗弄奄奄一息的病秧子不感兴趣,万一再逗死了,白白害我自毁信誉!”
“你……”早知道这女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想从她嘴里听到一句软话比登天还难,可他偏偏就不服气,总想着能让她对自己更信服一些,怎料屡试屡败,无端惹自己不爽。这不,刚刚好些的胃,被她这么一气又拧了起来,简直自讨苦吃。
深夜,宇文川熟睡之后,南泽运起轻功避过耳目来到了王府附近的一片树林。
“教……”来人一身黑衣黑纱遮面,刚一开口就被南泽抬手截住了,“什么事?”
来人扑通一声跪下了,“还请教主尽快回教,目前教里大小事务都被祭司大人一手掌握,赵护法说如此下去,不消一年,白梅教必将易主,还请教主以大局为重赶紧回教主持大局。”
“祭司大人……”南泽喃喃道。
地上的人继续规劝,“这些年祭司大人一直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连老教主留下的三位护法也有两位偏向了他那边,再这样下去……”
“我知道了。”南泽不耐的摆了摆手,“他想要教主之位,给他便是了,谁当不是当,反正也不是给外人,你们以后对他就像之前对我一样,料想他也不会难为你们。”说罢从腰间解下一物扔到黑衣人面前,“此事就这么定了,这是教主印信,帮我转交水无殇,并转告他,白梅教,我交给他了,让他好好保重。”话音落下,不等来人回应,她已挥动袖摆,只见一阵白影掠过,黑衣人定睛一看,面前早已没有了她的身影。
要说这十七八岁认识的这些人,南泽其实早已不记得几个了,毕竟她活到一百三十多岁,人老了,记性自然也就差了,除了记住些大事件,一些后来不再出现的人,她也就慢慢淡忘了。
但有一个人,她无论过多久经过多少事,都不会忘记。那便是水无殇,她白梅教的大祭司,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男子,也是她的师兄!这个男人,花了所有的力气让她以为他意图谋害她取得教主之位,最后却一意孤行的死在她的手中。
她还记得在他死后很多年,她偶然间踏足他的住处,当时那里因为年久失修早已一片破败尘埃密布,她正感叹那样一个生前风华绝代凡事都求做到极致的男子,若知道自己的住处变成如今的样子会是怎样的表情,无意中却触动了屋内的机关,发现了他屋子底下的密室。
她以为那里定会有许多他生前阴谋的证据,却不想下去以后,却发现那里只不过是一个小斗室,空无一物,除了墙上用刀深深的刻上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纵我不往……然后便是满墙的数也数不清的一层覆盖一层的:小南子,小南子,小南子……这些字来来回回不知道被刻了多少,墙面被刻满后就在原来在字迹上继续刻,一层一层,多的几乎辨别不清字迹,只那几句诗处干净,却刀痕深刻,显然无数次描摹,已深入墙体!
她终于知道他拼尽一切和她抢教主之位,失败后却轻易死在她手中的原因。
原来他对她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可惜,他终究还是太不了解她。
他恨她来去自由眼里无他,便想用抢教主之位来强留下她,又怎知她天生吃软不吃硬?他要抢,不过是手段,而她还击,却是真的下了狠手。
所以最后她才轻易获胜,而他则一意赴死吧?
说到底还是自己负了他。
这也是她重生后却不愿意回教的原因之一!
这份心思她知道得太晚,知道的时候,她已过了风花雪月的年纪,虽记下了他的心,却偿不了他的情。
到如今虽说再世重生,可到底还是对那份别扭且偏执的情意望而却步,只是她还不了,却也不想再伤害他。于是才一直躲在王府不愿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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