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生死之间
千钧一发的时刻，秦家老大秦望明赶到了后院，一把就从后头拎起想持火行凶的凶脸老太，抢过她手里的火棒扔在了地上。
此时，刚从火场里闯出来的秦望平和秦望荣顾不上自己身上、手上好几处烧伤，也顾不上和凶脸老太算帐，满脸焦急把两个孩子快速抱离火光冲天的后院。
秦望明徒手领着那个凶脸老太，也跟在后面疾走出来。
几人匆匆到了秦家屋外的晒谷场，找了一处离火场远的树荫下，不敢耽搁地仔细查看孩子们的情况。
秦望平迅速用晒谷场上的稻草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垫子。秦望荣小心地把怀里紧紧护着的两个小侄女放到了稻草上。
跟着跑过来的秦望明托要好的村人帮忙绑住他手上提着的陷入疯狂状态的凶脸老太，也顾不上还在烧着的自家屋子，赶紧过去看看孩子们怎么样了。
春妮看着还好，只是受了惊吓，人还是清醒的，此时一见到她爸爸秦望明，顿时满脸惊恐地扑到了爸爸的怀里，嚎啕大哭。
夏歌的情况却看着不大妙。她平时鲜活灵动的圆圆杏核眼此时安静地闭着，皮肤有些微微泛红，小鼻子发出虚弱的呼吸声。
秦望平左手轻轻地将女儿小脸上粘着的发丝拨开，右手紧紧握着，眼里带着无限的后悔和心疼。
秦家屋里院外的火还没灭，天气实在太干，火情状况十分不妙，人来人往忙慌着救火的情况实在太混乱。尽管心急如焚，夏夏的妈妈赵江兰和嫂子姜爱娟还是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在几个村人帮忙下匆匆把又昏迷过去了的自家老爷子送到了邻居魏家安顿好。
小虎他娘当时一看秦家门口那一帮壮汉围屋的样子，就担心不好，第一时间就去把村里德高望重、医术精湛的宁老大夫请了过来，这时正好与秦家两妯娌在魏家门口遇上了。
宁老大夫一看到孙老爷子的样子，提着药箱脚下不停地就跟着进了魏家门，二话不说迅速地开始帮孙老爷子诊治。
赵江兰和大嫂姜爱娟都在旁边屏息等待，满心焦急和惶恐，又牵肠挂肚着孩子们那边的生死，一时心简直焦急得裂开了两半。
在来的路上，宁老大夫就听小虎她娘说了个大概，等快到秦家时发现那满目火光黑烟，心中也是忿忿，这都是什么事啊！
过了一会，看过孙老爷子的状况，宁老大夫沉着脸说道：“孙兄年纪大了，被两个莽妇这么一冲撞，骨头倒是没大碍，身上几处淤血阻塞、筋络不通，一时气血不足方才晕了过去。需要让他好好静养一段时间，我开些活血化淤的药酒和通气养神的汤剂给你们，按时按量给孙兄用上。”
秦家两妯娌深深谢过安老大夫，一时不放心老人，一时又担心孩子，两人神色都既慌又急，满脸为难。
旁边小虎的奶奶和娘都是贴心人，赶紧说她们会帮忙照看好孙老爷子，让秦家两妯娌赶紧回家看看。
担心孩子有什么不测，赵江兰两人气都没敢喘实，就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回了家。
赵江兰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稻草上昏迷不醒的女儿，整个人瞬时间几乎崩溃。
“夏夏——！我的夏夏啊！”
那悲凄无助的哭声，仿佛是从心口割开的血窟窿里发出来的。
小小的春妮不懂这么深的情绪，本来渐渐止住了眼泪，一时在旁边听得又大哭了起来。
一时在场的人几乎都红了眼，来帮忙救火的乡亲们有些眼泪都掉了下来。
“宁大夫来了，宁大夫来了！”
旁边有村人看着孩子情况不好，赶紧去魏家把宁老大夫请了过来。
秦望平赶紧让到一边，让宁老大夫为女儿查看伤势。
这时，夏夏突然咳嗽了一声，吐了出来，人却还没醒。
宁老大夫忙侧扶着夏夏的脖颈，手指有技巧地疏通着经络，以免夏夏被喉部涌出的厌物阻塞了气管。
等夏夏不再吐出东西来，宁老大夫仔细查看了她的全身伤势。
夏夏身上没有外伤，她人小五窍敏感，应是吸入了烟气暂时昏迷。
宁老大夫细细诊过脉，沉吟后说道：
“清窍蒙蔽，神明之府扰乱，气机气血受阻…大家都散开来，给孩子留出清气之所，保持安静，容老夫下针诊治。”
一时旁边的秦家人全散了开来，紧张地大气不敢出一声，看着老大夫给夏夏扎针。春妮也不敢再哭，捂着自己的嘴巴满脸眼泪地望向妹妹那边。
等秦家的大火在村人齐心协力的救火下终于灭了，宁老大夫这边也结束了针疗。
宁老大夫也有些春秋了，半跪在地上全神贯注地下了半天针，一时几乎站不起来，两腿都直打颤。
秦望明急忙跑过去把老大夫搀抱起来，
扶到了旁边临时从邻居家借来的竹椅上坐下。
“老夫暂时帮孩子通了通气血，这两天还要继续给她下两次针，再观后效。但这毒烟入肺之症遗患甚远，还是尽快要把孩子送到城里医院去，用血氧西医之法。”
宁老大夫不是不通情理的老顽固，有些病症西医解决手段更快的话他是不排斥的，前几年腿脚好的时候，老爷子还经常去城里曾经的学生工作的医院里观摩西医之术，融会贯通自己的医理之道。
“孙爷和夏夏都多谢您了！我们这边收拾妥了就把夏夏送医院去。烦劳您得空了也给我们家妮儿也看看，她当时也在火场里。”
秦望明边朝老大夫鞠躬边满脸通红地恳求道。
“没事儿，妮儿，到爷爷这来。”
安老大夫不在意地朝春妮挥了挥手。
看到老爷爷累得瘫坐在椅子上，春妮乖乖地跑过去，站在老爷爷面前不动了。
宁老大夫细细地看了春妮的面色、喉口鼻部，又托着她的手诊了会脉，安慰道：“妮儿没什么事，这几天喝点清肺润喉的药汤，再煮点梨汤给她喝上几天就没事了。也是火刚起来人就救出来了，两个孩子命大，都是有后福的。”
秦家人连连道谢，又极难为情地和宁老大夫解释着，一会把家里收拾清楚了就把诊金送到老大夫家里。
“急慌啥，什么时候送来都可以，先好好安顿家里吧。我先回去了，记得一会来取药，赶紧收拾吧！”
安老爷子也实在是有些精力不济，朝秦家众人摆摆手，提起药箱就打算回去了。
赵江兰赶紧跟着把安老大夫送回去，也顺道把外公和夏夏的药取回来。
村主任安老爷子和村书记谢元在秦家火起的时候接连赶到了现场，又看到秦家老的小的接连遭遇生死之难，一家人都实在无心他顾，一时是又为秦家人痛心，又为这莫名其妙的飞来横祸气疯。两位村领导都是实在人，二话不说就在现场指挥起村人们帮忙救火。
在大家的齐心协力和两老的得力指挥下，秦家的火在傍晚的时候终于灭了。
此时的秦家，整个后院厨房、仓库是火源中心，也是重灾区，主结构几乎烧光了。
幸亏当年秦家迁来的先祖建宅子时用的都是好料，总算在火灾肆虐之后给秦家保留了一些祖宅的根基。这会秦家里外正屋、厢房倒还坚挺地矗立着，就是外头当年那些细细雕琢的木饰房檐都在火中烧毁了，青砖基底烧了个黑漆嘛乌，整个秦家里外看着满目灰败。
秦家人进各屋清点的时候，发现屋里也是满地碎片、一片狼籍，还少了不少东西——秦家大嫂唯一的一件首饰银项链、秦望平出师的时候师傅送的手表、赵江兰早上出去干活前卸下来的摆在床头的玉镯、孙老爷子放在屋里爱不释手的一套祖传微缩家具摆件……
住宅毁了大半、家里老老小小一度危在旦夕…今天一天发生在秦家的事就像场恶梦一样，把秦家一家人所有的怒火和愤恨都砸了出来。
之前那个放火的凶脸老太已经被来帮忙的村人捆得紧紧的，塞住嘴绑在了秦家门口不远的树下。
担心秦家人怒极攻心犯下什么不可挽回的大错，老主任和谢支书赶紧过来主持局面。
因为涉及到外村人，又是纵火害命的恶性事件，两位村领导也不是糊涂人，早早让人电话联系了镇上的派出所，请公安同志过来现场处理。
目前公安同志还没赶过来，不知他们走陆路还是水路，细心的谢支书提前让两个村人到渡口和公路头上接应，到时候客客气气地把公安同志们领进村里来。
担心到时候事情失控，老主任和谢支书商量了一下，决定在公安同志来之前，先把今天事情的来来去去弄清楚，不能放过一个坏人，更不能让坏人冤枉一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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