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乐极生悲
虽然输了一晚上给总裁爸爸，绪绪也知道自己转正的几率有多小——大约是比有三个绝世大帅哥同时爱上她爱得死去活来天崩地裂山呼海啸来得小一点。
绪绪知道妈妈会为她难过的，那有什么办法呢？她确实不是一个很优秀很上进的孩子。关于这一点，她自己也为自己难过。
妈妈其实反倒没有表现出难过的神色，而是给她炖了一大锅她最拿手的红烧肉，还做了新学的菜式蒜茸粉丝蒸虾。
想想看，星期天的中午，睡觉睡到自然醒，小脸水啵啵、头发卷曲曲、睡裙滑溜溜，在宽敞的客厅里顶着油浓浓甜腻腻的肉香和暖融融热淋淋的阳光光着脚丫子来回奔跑，妈妈站在厨房门口，慈爱地微笑着，说：“宝贝女儿，裙子塞在内裤里了。”
等一下！!导演！这和剧本上写的不一样！我要求重来！
绪绪已经被幸福的巨石砸晕了，所以得寸进尺了。
“妈妈，我可以在吃饭之前还吃一根冰淇淋吗？”
“不可以！死丫头给根杆子就往上爬，冰淇淋是你能吃的吗？前两天是谁受了点凉肚子疼了一夜了？”
可是，可是……好委屈啊……“明明昨天冰箱里多了一盒×××牌（要去遮挡请冰淇淋公司自觉打广告费）葡萄干朗姆酒味的冰淇淋，我最爱吃的。”
“那是我给自己买的，你有本事找到工作花自己工资买来吃。”
“呜呜，又欺负人。”
绪绪理亏不说了，她要化委屈为饭量，把今天的红烧肉和大虾吃到痛快。
电脑传来邮箱新邮件提醒音，她听见了，先在碗里填了满到凸起来的红烧肉，才过去看。
“哈哈哈，你的碗里怎么有一座小山，你好夸张。”妈妈嘲笑她。
绪绪没有回答。
“……绪绪？”
“妈妈！！”
她的尖叫声吓得妈妈差点把端出来的一盘蒜茸粉丝蒸虾给扣了。
“妈妈！我过了！我转正了！我转正了！我……”
妈妈吃惊地凑过去看邮件。绪绪不能相信，她简直站不住，简直无法呼吸，只觉得眼前的文字黑乌乌的都在飞，红烧肉一块一块从碗里站起来在跳舞。
“真的是……”
“当啷——”碗从绪绪手里脱出来，油光光的红烧肉滚落在地板上。绪绪也倒在地板上。
“绪绪！”
绪绪看着妈妈的神情从狂喜转为惊慌，慌乱地扶她，又慌乱地松手，奔去满屋子找电话，找到电话抓了几下都抓不起来，颤抖地拨120，眼睛血红，嘴唇剧震，语不成句。
她看见妈妈跪在自己身边，按她的胸口，拍她的脸，掐她的人中，不停地伸手试探呼吸，翻她的眼皮，抓她的肩膀，想要把她扶起来，抱起来，扛起来。
她看见窗子外面，救护车由远驶近，天空一片碧蓝，日头升到最高，金光满天。
好天气，好日子，好消息。
就是可惜了她的冰淇淋和红烧肉。
她的吃不到的冰淇淋和没吃到的红烧肉，成为日后再也无法忘怀的白月光和朱砂痣……痣可能小了一点，朱砂胎记吧。
废柴程序员许绪绪在她明明毫无希望然而得到实习转正通知的这一天，从父家遗传的心脏病发作，香消玉殒，时未满22周岁。
乐极生悲。呜呼哀哉。
“醒醒！喂！醒醒！”
好疼，叫人起床要这么大力地甩巴掌吗？真是……我这么娇美的小脸，打坏了你赔啊？
不对。绪绪脑子渐渐清醒过来，眼睛尚睁不开。她记得她死了呀？
不会记错的，她死了，倒在地上，红烧肉滚了一地，没法吃了。到手的红烧肉飞了，换了谁都不会记错的。
“醒醒！”那个巴掌一点技能冷却时间都不需要，piapia地又来了两下。
“醒啦！逼页抽啦！”
这个虽然嘶哑，但是能听得出非常儿童的声音……是她发出来的？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啊，好亮。
一张纯真无邪的白净净十三四岁的正太小脸凑在她眼前。哇……看不出来，这样天真眼神的主人，竟然会下那么狠的手打她一个美少女。
“醒了就别装死，给老子起来！”
“哎哎哎……”
弄错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才是刚刚打她的那位。来不及为小正太庆幸一秒钟，她已经被抓着两只手腕提溜了起来。
这个时候，绪绪才看清楚周遭的一切。
这是一个街角，街道上商铺林立，人来人往。只是商铺是黑瓦飞檐老砖墙的建筑，行人是粗布麻衣，厚重的外衫和长袍能扫地，女子长发绾髻，男子……半个光头，拖一条长辫子……
清、清朝？！
绪绪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一行和街上的人穿得不一样，小正太锦衣玉袍，衣带飘飘，周围的小喽罗们也都穿的是光滑发亮的好衣服，站这一排能把她的眼睛晃瞎。面前的人呢，满脸长胡子，眉毛飞上天，面如黑炭，身如铁塔，声若洪钟，力若猛龙。她自己两个手腕被攥在这恶人的手里，直拎起来，双脚离地，脚尖踮得抽筋，也没办法缓解手臂和肩背的疼痛。
不管是什么剧本，先自救要紧。妈妈说了，见网友选在人多的地方，就是为了呼救的时候能吸引更多人的注意力，从而赢得更大的生机。
于是：“救命啊！救命啊！杀人啦！”
经过的一两个人瞥她一眼，脚步加快匆匆走开。
好尴尬哦……扯着嗓子喊了半天连个看热闹的人都没有。
不慌！她还有办法！
妈妈说，遇到危险的时候要在呼救中加入一些能引起群情激愤的点，比如小三、贪官，城管暴力执法，警察利用职权犯罪，才更有利于自己获得帮助，顺利脱身。如果确实是在清朝，这个点应该是——万恶的封建帝制！
“来人啊！皇家贵族当街杀人啦！！”
听妈妈的话果然是有用的，看……大家一瞬间都跑光了呢。
空荡荡的街道……绪绪觉得身上发凉，寒毛竖起。
“小子，你活腻了？”大汉凶恶的眼睛瞪着她。
“大叔，大爷，爸爸，祖宗，我错了，饶了我吧，您看我死不足惜，可脏了您的手多不合适……”识时务者为俊杰，求饶不丢人。
“交出来！”
“什么……”
“你小子还装傻，不想要小命了？！”
交什么嘛，剧本不先让看过也就算了，导演你也不说戏，就算是充个人头的群演也要让他大概知道在干嘛吧。
“小弟弟，你是不是饿了很久了？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慢慢聊？”小正太温柔地插话。
果然是不辜负他的脸，又温柔，又可爱，是一枚小天使呢。只是……“小弟弟”？！她难道不仅仅穿越了肉体，还换了性别吗？这个打击也太大了，她得缓缓……
“少爷，跟这种东西浪费您的时间，恐怕不值当。”
哇，这位下人很嚣张哦，主子在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
一瞬间气氛变得非常冷凝，大汉脸色丑极了，手上陡然用力，捏得绪绪骨头都在响，她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
“啊——”太疼了，她痛叫出来。妈的嘴巴都闭不住，穿越到小孩身上智商也没了吗！
“先生，请您把这小孩子放下来，我好好和他说。”小天使又发话了。
“少爷，请三思，这小子狡诈多端，不可轻放。”
小天使甜甜地笑道：“他长得这么可爱，不会怎么样的。”
对吧，对吧！绪绪又得意起来了，颜值决定一切，像大胡子长得这么丑肯定想不明白。大胡子听到了吧，还不把美少女我放了。
大胡子嚣张地哼了很响的一声，松开手，绪绪一屁股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不仅仅是因为摔了，更主要的原因是这具孩子身体不知道饿了多少天，已经虚脱，没有站立的力气了。
小天使竟然伸出了手，来拉她。天啊，又软又白的小手，轻轻地握住她干瘦的、脏兮兮的小爪子，绪绪觉得她像抓住了一片云里的彩虹。
“少爷……”
旁边一直没镜头的下人们也被点醒，纷纷过来扶她。
小天使带她进旁边的酒楼，点了一大桌子菜，让她随便吃，绪绪感动得要哭出来了。回想起来，从她莫名其妙实习转正了，莫名其妙心脏病发嗝屁了，到莫名其妙穿越到清朝，一个小孩，又饿又瘦的小男孩的身上，莫名其妙醒过来就被人打耳光、拎着审……这魔幻的一天，只有小天使给了她温柔，给了她温暖，和……
“慢点吃。”小天使看着她狼吞虎咽，笑眯眯地喝茶。
……和酱牛肉、挂炉小公鸡、生烤鹅肉、砂锅扒肚、大猪肘子、红烧鱼骨、莲蓬豆腐、草菇西兰花、桂花糯米藕、大白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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