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穆芳华
除夕夜，大华皇宫里正在摆宴。
阵阵烟花声过，传来阵阵打斗声。洪夔率领玄青阁的门众攻进皇宫，将皇帝和在宫里过节的大臣堵在宫里。皇帝派人急传京城附近驻军火速进京勤王，驻军将领却调动不了军队，因为兵符不见了。
兵符早已被鬼手无影偷了。他们嫁了凌霄，就奉命来到驻军军营，偷了兵符，然后消失无踪……
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早已做好的计划。洪夔没费吹灰之力就占领了皇宫，皇帝久等勤王大军不来，在牺牲完了妃子，即将牺牲皇子的时候，他妥协了，写了传位诏书。不过诏书上的名字是“洪夔”，而不是“常天遥”。
然后，洪夔杀了皇室所有人，包括先皇尚未出嫁的公主。杀了不服的大臣……皇宫里血流成河……
洪夔黄袍加身，登基称帝。
收到这个消息，老皇帝沉默。皇权，从来都是血腥的。十年前他既然决定离开，这一切就跟他都没有关系了。
尤其是那个禽兽不如的逆子，更是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姐妹、姑婶，早就该死了。
至于登基的那个人，是“洪夔”还是“常天遥”，他不想去管，若是人有本事，人就自己把那个位置再抢过来。
燕家军不动，其他军队也就都不动。“勤王”这回事，皇帝都已经被杀了，皇室也被杀光了，还“勤”什么“王”？
神机老人匆匆赶回来，听说女儿被那畜生糟蹋了，就要去杀那畜生，被老皇帝生生拉住，要他一切等女儿回来再说。现在，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江湖规矩，若有人不服武林盟主，可以向武林盟主挑战，若是挑战胜利，武林盟主自然就易位。
而老皇帝现在要做的，就是挑战武林盟主。
本来，比武大会之时，无极宗就是内定的武林盟主，是凌霄要老皇帝把武林盟主让给归泉山庄的。归泉山庄做了武林盟主，却为虎作伥，竟为常天遥做那龌龊之事放风。既然归泉山庄这武林盟主做得不踏实，那就怪不得他了。
早知道，他是怎么都不会同意让出武林盟主的，哪怕是为了女儿也不行。权力要牢牢握在手中，任何权力都是这样。
他知道归泉山庄背后的人是常天遥，可是常天遥做了这么龌龊的事，还想做武林盟主背后的人吗？现在还让他活着，只是因为女儿宁死也没有动他。
“挑战战书”在一日之内传遍了江湖。时间依然定在正月十五，江阴风波亭，无极宗挑战归泉山庄。
他可以不动他，但这并不包括他的势力。只要他想，燕家军都可以分分钟易主。动一个归泉山庄，只不过是略施惩戒。他凌杰的宝贝女儿，是那么好动的？
当然了，他们自在门的门主，也不是那么好动的。归泉山庄在各地的分舵，先后遭遇了“面具人”的入侵。他们不杀人，他们只是伤人，而已。
庄主归树生想把发生的事情禀报常天遥，但看常天遥灵魂出窍的模样，只好作了罢。他也明白，他们这次是惹上不该惹的人了。
敢跟归泉山庄叫板的人，他们总算遇到了。
既然要挑战，那便战吧。
风波亭。无极宗宗主挑战武林盟主归泉山庄庄主。
正好两百招，无极宗宗主折了武林盟主归泉山庄庄主的手臂。无极宗晋级成功，成了新的武林盟主。
归泉山庄众人在比武后回庄的路上，遇到两位武功极高的“面具人”。他们二话不说，来就开打，乃是无极宗宗主级别的高手。他们不杀人，他们只是伤人，而已。
一时之间，天下第一庄一大半的人都是伤员。吃了这么大的亏，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庄主自觉脸上无光。
定安侯府终于又发现洪秀枝的踪迹，可惜几经追踪，又让她给逃了。
二月初一。
归泉山庄来了不速之客。
一个平淡而安静的女人。
她说：“我是天儿的娘亲。”
她不嫌满屋的酸臭味，不嫌常天遥蓬头垢面。她把他从地上扶到椅子上坐好，默默地帮他洗脸净面，帮他梳头。然后从食盒中拿出清粥，一勺一勺喂给他吃。
常天遥机械地动着嘴，接受着喂食，慢慢地流出两行清泪。
他认出来了，这是他娘。他的，亲生母亲。
吃着吃着，他哭出了声。穆芳华叹了口气，把他揽入怀里，任由他哭。
他不知时日，在这屋里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耳边回荡着凌霄的诅咒：“我以我和孩子的生命诅咒你，今生今世，永生永世，必将无妻无子，孤独终老。尝尽爱别离，求不得之苦。”他的眼前总是挥抹不去凌霄那被他折磨得面目全非的身体，和那一团血污……
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不敢面对那样的自己。他不敢接受那样残暴无道的人竟会是他，他不敢相信那样摧残她的人是他。他是爱她的呀。
哭着哭着，他睡着了。粥里放了安神药。他需要好好睡一觉。一切等他醒来再说。
华阴洞。
穆芳华在老皇帝面前下拜：“民妇参见皇上。”
“起来吧，”老皇帝说：“老夫早已不是皇上了。”
“民妇不敢。”穆芳华低着头说：“天儿做下禽兽之事，伤害了芷兰公主，民妇罪该万死。”
“起来吧，”老皇帝把穆芳华扶起来：“是他被仇恨蒙了心智，与你无关。”
“民妇应该早点来。”穆芳华说着，流下泪来。她为公主伤心，看到自己儿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她也为儿子心疼。
知道常天遥和凌霄的婚讯，老皇帝就派人去接穆芳华。他知道他的仇恨会是他们之间的刺。解铃还须系铃人，拔这根刺得有合适的人。
结果，穆芳华还是来晚了。
“不怪你，是我不应该去打扰你的生活。我答应过你，不会打扰你的生活。”老皇帝说道。
“不，”穆芳华摇摇头：“民妇有罪。”
“好了，别罪不罪的了，罪不在你。你舟车劳顿，也歇一下吧。他应该要睡一会儿呢。”
“是。”穆芳华恭敬回道。
常天遥睡了四天才醒来。
软榻香帐，不是任何他知道的地方。他这是在哪里？他好像见到了母亲，母亲还喂他吃饭？这是幻觉吗？
一定是幻觉。母亲已经死了很多年了，是……
然而推门进来的女人，清清楚楚地告诉他，这不是幻觉。常天遥呆了，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不可能！他连她的骸骨都看见了，他娘一定是死了。
女人慈爱地一笑：“天儿，你醒了？饿了吧，吃点东西吧。”
“您，您是……”常天遥坐在床沿，暗暗运了下功，一切无碍。
“我是你娘啊。”穆芳华笑起来也很好看，年轻时候也是美人。也是，如果不是美人，怎么生得出常天遥这么俊的儿子呢？总的来说，常天遥还是像穆芳华更多些。
“娘？”常天遥想了一下，说道：“娘，孩儿长大以后，想像爹一样纵横疆场威风八面。”
穆芳华淡淡一笑：“天儿，娘只希望你一生平平安安的就好。娘只希望看见你娶妻生子，娘这一生就无憾了。”穆芳华本来不想说这后一句，但她知道常天遥是在试探她的身份呢，思虑一下还是决定要说。这是常天遥年幼时他们之间的对话。
果然，这一句“娶妻生子”让常天遥鼻头一酸，流下泪来，耳边又响起凌霄的诅咒：“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无妻无子，孤独终老……”
穆芳华让他哭，能哭出来，也不错。
哭够了，常天遥抹了把眼泪，站起来走到穆芳华面前，跪下磕头：“孩儿拜见娘。”
“天儿起来吧，”穆芳华把常天遥扶起来，拉他到桌子前坐下：“娘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要问。先吃饭吧，吃饱了再问。”穆芳华一边说一边盛了饭给常天遥。
“是。”吃着饭，常天遥把眼泪和饭一起往肚里咽，只吃了一碗就不吃了。
“天儿，再吃点吧？”穆芳华问询。
“谢谢娘，孩儿已经吃饱了。”常天遥轻轻地说。
“好吧。”常天遥就着眼泪吃饭，穆芳华又岂会看不出来呢？
“你有问题就问吧。”穆芳华看着常天遥，柔声说道。
常天遥嗫嚅了一会儿，才发出声音：“她，怎么样了？”
“应该没事的。”穆芳华答道。
“她在哪儿？”声音又有哽咽。
“我不知道。”穆芳华顿了一下，补充道：“不过，她会好好的。”
“您，您怎么……”
“我怎么没死？”穆芳华帮常天遥问出来。“当年，皇上放了我。”
“放了您？”常天遥不解。
“是，皇上放了我。因为我举报有功。”穆芳华大义凛然地说道。
“什么举报有功？”常天遥又问。
“举报你爹私通外敌有功。”穆芳华平静地说道。
“我爹私通外敌？”怎么这么不一样？“我爹不是被冤枉的吗？”
穆芳华摇摇头：“不是，你爹并不是被冤枉的，他是真的私通外敌，企图夺位。”
“这不可能。”常天遥不敢相信。这跟常天遥一直以来的认知完全相反。
“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你爹。”穆芳华又淡淡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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