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盯梢的小师弟（五）
话说这麻子真是个怪人。他明明在躲着沈卿如，却又偏偏总在沈卿如面前出现，若说他不是故意的，天下又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可他的企图又是什么？若是为了寻仇，以他的武功完全不必这么兜圈子。若不是为了寻仇，那他为什么又要跑？
沈卿如不算是个蠢的，可就算他挠破了头，也猜不透那麻子的心思。
就在这时，忽然有个小姑娘扭着腰从对面走来，而且还笑盈盈的朝沈卿如抛了个媚眼。
沈卿如认得这小姑娘是方才扶着麻子下楼去的那一个，可她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伙计看了看沈卿如，又看了看那小姑娘，露出了然的笑容。然后，他向后退了两步，悄悄朝沈卿如挤了挤眼睛，溜了。
一般做他们这行的，很少有那不知趣的。
这时那小姑娘已经扭到了沈卿如面前，福了福身子，甜笑道：“阁下可是沈大爷？”
沈大爷？
沈卿如一听这称呼就乐了，觉得十分有意思，笑道：“是那位麻大爷叫你来的？”
“沈大爷好生厉害，奴奴还没开口，您就全知道了。”小姑娘眼送秋波，朝沈卿如媚然一笑，“奴奴名唤卿卿，是听香楼里的，以后还请沈大爷来多多捧场啊。”
“有时间一定去。”沈卿如应道。
虽说他八成不会真的到听香楼去找这位卿卿姑娘，但随口给个面子却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出入这种声色场所的基本礼仪。
卿卿又笑了，这次多了一些少女专属的清甜，道：“那奴奴就恭候沈大爷了。不过我这次来，最主要的是那位麻大爷托我给您带句话。”
“什么话？”沈卿如问道。
“他说今晚三更，在城外的城隍庙等你，还说……”说到这儿，卿卿忽然止住了话头，神色似乎有些为难。
“还说什么？”沈卿如问道。
卿卿咬着下唇，半晌才嗫嚅着说道：“他还说……你今晚要是想死，不去也没关系。”
这是威胁？
沈卿如冷笑一声。
虽然他承认那麻子的武功不错，但夸下这般海口也未免太张狂了些。
就在沈卿如的眼神渐渐变得阴寒起来的时候，他的脑内忽然响起了系统的声音：“阿弥陀佛，切勿犯戒。”
“怎么，别人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难不成要忍着？”沈卿如道。
系统不再说话，不过它的忽然发声倒的确让沈卿如冷静了一点。
那麻子既然约他，肯定有自己的目的。与其逆着他来，不如顺水推舟，将计就计，看看他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这么想着，他整理了一下情绪，佯作随意道：“既然麻大爷相约，我自然要给他这个面子。”
说完，他轻佻地用手勾了勾卿卿的下巴，柔声道：“等我赴了麻子的约回来，就去找你。你可得保佑我别被那孙子给玩死啊。”
沈卿如本就生得好看，现在又做出这么一副姿态，倒让久在风月场厮混的卿卿红了脸。隔了半晌，她方缓过神来，媚笑道：“春宵苦短，沈大爷可要早点来找奴奴啊。”
说罢，这打扮得小妖精一样的女孩子又朝沈卿如抛了几个媚眼，然后就一扭一扭地离开了。临走时还没有忘记将听香楼的地址告诉他。
等那女孩子走远，沈卿如叹了口气，喃喃道：“说吧，这次是几个雷？”
系统停了停，道：“阿弥陀佛，这次先记着，等你从城隍庙回来再一并结算。”
“回来？”沈卿如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然的笑容，道，“你是料准了我这一路上还会犯戒，嫌一个雷一个雷的劈麻烦吧。”
系统没有说话，不置可否。
“喂，此行凶险，作为我的绑定系统，你就没有什么忠告？”沈卿如不满系统的沉默，说道。
说真的，虽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去城隍庙会一会那麻子，但沈卿如心里还是有些慌。
那麻子好像对他的事情知道很多，可他在前身的记忆中找了又找，却根本找不到这样一个满脸麻子的人。
这家伙费了这么多心机，花了这么多本钱，目的究竟是什么？
沈卿如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十个麻子九个怪，这话倒是一点都没错。”
“阿弥陀佛，车到山前必有路。”系统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沈卿如听了这话有些微微发怔，道：“这两句话……好像不是佛祖说的吧。”
“阿弥陀佛，非但不是佛祖说的，这两句话本身也不是一起连用的。”系统道，“可您问我有没有什么忠告。这便是我的忠告，仅此而已。”
“系统，我发现你学坏了，越来越像我了。”沈卿如笑道，“说好的不绮语呢？你是不是该赏给自己一个雷？”
“不过是就事论事，称不上是绮语。”系统道。
“瞧瞧，都会狡辩了。”沈卿如挑了挑眉，继续逗弄着系统，不过这次系统没有再接他的话茬。
莫不是害羞了？沈卿如心道。
想到平时总是淡定自若的系统被自己说红了脸，他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连马上就要去城隍庙见那麻子的紧张感都冲淡了不少。
说到城隍庙，每个地方都有。然而，就像是瞎子的眼睛、聋子的耳朵一样，城隍庙不过是个一个地方的点缀，通常情况下，那里既没有什么香火，也没有什么道士和尚。
说白了，城隍庙就是传说中杀人夺宝、装神弄鬼的风水宝地。
而沈卿如此时正一边坐着牛车赶往城隍庙，一边在想着以前在电视上看到过聊斋故事。他很想找人分享一下自己知道的这些故事，但身边除了那头赶路的老黄牛，就只有一个赶车的老人。
那老人白发苍苍，弯腰驼背，脸上还有一道长长的疤，皮肉外翻，看上去颇为可怖。
沈卿如不想再惹麻烦，因此当他对上老人那双阴沉的眼睛之后，便乖乖地把到嘴边的故事给咽回了肚子里，在脑海里跟系统聊起天。
他本来是不想坐这辆车的，可别的车三更半夜的都不敢到这偏僻的城隍庙来。只有这个老人，不知是不是由于生计所迫，二话不说就接了这活儿。
沈卿如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了，但他还是强撑着精神，努力让自己不睡过去。
忽然，赶车的老人“的兜”一声勒住了拉车的老黄牛，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一直往前走，就是城隍庙，你自己去吧。”
“既然就在前面，那你为什么不一直把我送到门口去？”沈卿如忍不住问道。
老人忽然笑了笑，道：“因为我这条老命还想多活两年。”
夜色清冷，他的笑看起来竟有点阴恻恻的。
沈卿如皱了皱眉，道：“难道你把我送到了那里，就活不下去了？”
老人笑得更诡异了，道：“今晚到那里的人恐怕很难活着回来，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为好。”
沈卿如听了他这话，轻哼一声，皮笑肉不笑道：“这倒奇了，现如今连去城隍庙拜拜都要挑吉日了？”
“今天晚上和别的日子不同。”老人道。之后，他仿佛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忽然住了口，眼睛瞪得圆圆的，直勾勾盯着沈卿如背后的夜色，就好像忽然看见鬼似的。
沈卿如背后有些发毛，下意识地转头向身后看了一眼。
夜静无人，风吹拂着树的枝丫，在黑暗中晃来晃去，看起来的确有些像张牙舞爪的鬼影。但那最多不过只有三分相像而已，除非是胆子很小的孩子，正常人很难真的被这个吓到。
沈卿如笑道：“你只管放心跟我去，你若是死了，那我……”
他忽然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等他回过头来时，那赶车的老人已经不见了。
夜风吹过，沈卿如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老人怎么忽然不见了？难不成真的让藏在这林中的鬼怪给吃了？
沈卿如摇了摇头，大声道：“好！你不去，我就自己赶车去！”
一个人在黑暗无声的时候，听听自己说话的声音，多少可以壮壮胆子。
他跳上前座，找到赶牛的鞭子，挥鞭赶牛。
然而那牛的四腿却好像钉在地上一样，即使痛得哞哞叫，也说什么都不肯再往前走一步。
难道连这牛也嗅出前面黑暗中，有什么凶恶不祥的警兆？
若是换了别人，应付这种情况最好的方法就是赶快回头，找个地方喝两杯热酒，再找张舒服的床，先睡上一觉，等天亮了再说别的。
只可惜沈卿如向来不是个走寻常路的人，你越是想要他往后退，他越是要往前走。
就算前面真的是龙潭虎穴，他也要闯上一闯。
沈卿如跳下牛车，摸了摸那头老黄牛的牛角，道：“你既不肯走，那便罢了。我也有腿，难道不能自己去？”
说罢，他便真的弃车步行，迈开大步向前走去。
前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他也不知道城隍庙是不是真的在前面。
“正常人谁会三更半夜的约在这里见面？肯定是心怀鬼胎！”沈卿如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道，“你说对不对，系统。”
系统并没有理他，就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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