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归客栈

　　只见前面的人个个都拿出个小铜牌，那士兵便放人进去。

　　快要轮到她了，急得一头是汗。自己又没有那小铜牌，那士兵是铁定不会放她进去的。

　　正想着时，突得把头一拍。真是蠢死了。

　　这是人走的通道。她又不是人。是狐仙吶。狐仙还排劳什子队？

　　于是掐动隐身诀，顿时隐身在那些士兵面前，看得他们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不由地觉得发笑，伸手将面前一个士兵的胡子拔了下来，又转到另一个士兵面前对着他脖子吹了两口冷气，好笑地看着他们一副惊恐见鬼的样子，这才拎着小包袱，大摇大摆地走进城里去。

　　汴州繁华。

　　她是知道的。却不知道汴州竟可以繁华成这样。

　　从无数前辈们听闻汴州是天下最最繁华荣盛之地。万邦来邻，各族汇集，是天底下贸易交往的中心地。所以，天上地下的妖怪来人间的第一选择也是汴州，这样说来，汴州也是妖鬼神魔最多的地方。

　　但却与人类相安无事。原因无它，只因汴州仙灵气盛，紫气旺盈，能罩得住这城中所有人鬼妖魔，平衡阴阳，如此，更是一副太平安康的景象。

　　路人皆看见一名美艳动人的紫衣少女张着嘴巴一副痴呆地模样。美貌是当然，只是可惜了，是个呆子。唉！

　　此位少女便那初入人间的紫狐苏紫衣。

　　此时，是汴州三年一度的“洗象节”。白象在人间素来吉祥瑞意的寓意。三年一次，皇家乘白象出城巡绕，可以与百姓亲近，竖立起皇家亲和睦民之意，又可求得未来三年安康太平。

　　城中挂红遍布，小摊小贩们都早早摆了摊儿，卖些热闹喜庆的玩意儿。风车，多彩泥人，冰糖葫芦，花色布偶，一一摆了开来，看得人眼花缭乱。

　　又有小哥挑着担子沿街贩卖。其中有果脯，五香瓜子，更有头钗玉环，胭脂粉黛等玩意儿。世人看着是平常，但苏紫衣便稀奇的不得了。

　　身上无银子，最最不值钱的就是金叶子。拿了一片给那小哥，小哥喜得将那担子都赠给苏紫衣了。

　　此时苏紫衣左手糖人，右手风车，正玩得不亦尔乎。突得前方一阵人声潮涌，人们都忙拥上前去，大概是什么热闹的事情了。

　　苏紫衣也忙凑上前去看。

　　只见前方那端是一座白玉雕成的石桥。众人在桥两侧围观站好，又后官兵在侧旁开道。首先是两只玉锦狮子出场，那狮子披红挂绿，好不威风，紧跟在身后的是十来个裸着膀子的大汉，身上纹着七彩图案，手里或拿着火焰挥舞表演，或吞刀拿枪，或有着了彩衣的人踩着高跷而过，或是化作各色大神一一路过。最后方，是十来头白色巨象缓缓走来。

　　那些白象们披着华丽的织锦红毯，毯子上各织了个小棚子。为首的棚子是金色的，稍后的便都是红色。棚中又有人坐立在其中。

　　旁边的人私语道：“看见了吗？金色棚子里头坐着的便是当朝皇上，那后面的都是皇子公主呢。”

　　紫衣瞇眼看了进去。

　　可不就是。

　　为首的那位是皇上。那皇上端的是威严神武，但真正确定其身份的，是世人都看不到。苏紫衣却清清楚楚地看到，那皇帝旁边坐了个同样威严神武的灵体，龙神。

　　龙神是人间皇帝的守护神。

　　如此类推。那皇后便是凤神。皇子们的守护神各色不一。

　　有的是麒麟，有的是鲛人，有的是玄武，又有的是白虎。

　　不过都是从天界派下来守护人间帝王的仙灵。

　　正看得尽兴，陡然间，一阵俱风突得平地而起。

　　所谓是平地起妖风，说得便是这种情况。那风来得突然，前端舞火弄刀的众多人被吹得东倒西歪。那些白象亦受到惊吓，四处乱窜。象身上的那些精美棚子除金棚外均被吹起，皇子公主们吓得面容失色，身子贴在象身上，动都不敢动。

　　紫衣看得奇怪，那风明显带着黑色漩涡，看来是有人作法弄怪。

　　一时间，一团乱糟。

　　前方一位身着蓝色华服的美艳少女眼看就要被白象踏在脚下了。紫衣摇摇头，忙将手在嘴巴处作喇叭状，用千里传音密法，传声在那白象耳边。她自小有雪山中长大，山中自有无数种雪兽，又有烟使教了两招，便习得兽语，可驭百兽。

　　那白象只是普通兽物而已，一听得紫衣安抚，便觉得安全。乖乖地收了蹄子，十来头白象依次整齐地列好队伍，安静地站立在一起。

　　那蓝衣少女被吓得摊倒在地，眼中哗哗地流出泪来。旁边一个青衣少女，梳了个双头小髻，看起来象丫环的样子，忙扑到她身边去，哭腔道：“小姐，小姐你没事吧，你不要吓我啊！”

　　从白象上面跳下来一人，走到蓝衣少女面前，将她扶身起来。轻声道：“蘅兰，你没事吧。”

　　那人身后跟了个一脸严肃相的小鲛人，看样子，是一位皇子。

　　那位称作蘅兰的女子抬起小脸，粉脸上泪光点点，看起来颇为娇柔，刚刚受了不小惊吓，此时回过神来，忙轻声说到：“蘅兰没事，多谢七皇子关照。”

　　原来是七皇子。

　　那七皇子拉起蘅兰素手，微笑道：“跟我一起上来，这样安全一些。”

　　说着，不由蘅兰多言，拉起蘅兰便腾空跃上白象背上。

　　蘅兰羞得满脸飞红。

　　此时，俱风已平息。人群里又热闹起来，见七皇子拉了个少女上来，更是轰声一片。

　　旁人窃窃失语道：“看见没，那可是上官家的大小姐，上官蘅兰，看样子，定铁是七皇子将来的皇妃了。”

　　“上官蘅兰！”苏紫衣耳边像是炸开了一声响雷。

　　她便是上官蘅兰。真是被那壁虎精说中了。

　　苏紫衣从乾坤腰带中摸出来一只红色的小珠子，摊在手中只有半个指甲盖般大小。往那颗珠子上注入元力，那珠子便化作了红色的飞甲虫，嗡声飞往上官蘅兰，悄然贴在她衣领后处。

　　“沾上我的飞甲虫，就算藏到天涯海角都会被我找得出来。”苏紫衣嘴角一笑。当年跟青不悔和青不归玩捉迷藏，那两只小狐狸死都想不明白，自己明明都藏到地底幽冥里去了，还是会被苏紫衣找得出来。

　　苏紫衣正得意着，突得感觉从背后传来一阵寒意，透彻入骨。蓦地转头看过去，只见了一双深似万米海底的黑色眼睛。那对桃花眼纵使长得勾人摄魄，但如千年雪窟，万年玄冰，比上娘还要冷上千倍万倍。明明是大白天，艳阳光照，被那人一盯，就全身血液似被冻住了一般。

　　那人遮了面巾，只露了双眼睛在外。见紫衣回头望向他，便转头就走。那着了黑衫的修长背影，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人群里面了。

　　紫衣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身边仍是喧嚣热闹的一片。但看着那人远去的背景，仿佛置身在了另一个空间，安静的，静谧的几近诡异。因为，她看不穿他。他明明不是人子，但透去看他的元神，一团墨黑，一团雾气，一团迷惘，什么都看不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第一，他的功力比她高，刻意下了禁制，不想令她看见自己的元神。第二，他被人下的禁制。

　　紫衣摇了摇头，算了吧，这是汴州，妖神鬼怪多的是，一定有比自己厉害的妖神存在。还是尽量小心吧。

　　转回头看去，那白象队伍已走远了。

　　七皇子好象说了句什么笑话，上官蘅兰娇笑不停，脸上的红霞更浓了。七皇子旁边的小鲛灵体正转过头来，恰巧看到苏紫衣，哼了一声，又转回头去了。

　　摸了一下乾坤腰带，只剩下一片金叶子和两颗夜明珠了。

　　在人世间，一切都是要花钱的。总不能一次就给一片金叶子。这样也太败家了吧。

　　于是在城中慢慢地溜达，终于看见一家当铺，门前是一面青色的小旗子，旗子上画了个巨大的玉环，玉环中间赫然写着“青”这个字。

　　当铺店面不大，但却有两层。

　　走了进去，里面是昏昏暗暗的一片。

　　柜台后面是一个老人家，带着掌柜帽儿。正低头划拉着算盘。

　　苏紫衣咳了两声，那老掌柜才抬起头来。

　　“姑娘是要典当，还是买宝？”老掌柜开口问到。

　　“帮我看看，这个能换多少银子。”苏紫衣说到，将两颗夜明珠递了过去。

　　那夜明珠在昏暗的房间里发出柔和的光芒，将房间照得雪亮一片。这是人间的珍奇异宝啊，但那老掌柜却漫不经心地接过来，一脸平淡地说：“五千两.”

　　“五千两银子啊。能买多少东西呢！”紫衣对钱没有概念，不知五千两可买多少东西。

　　“金子。”那老掌柜头也不抬，波澜不惊道：“五千两金子。”

　　“哇。”紫衣惊到，更加不知道要怎么花了。也就不去想。

　　交了珠子，老掌柜开了银票递了出来，厚厚一打，张张都是千两巨额。

　　紫衣收了银票，前脚跨出门，又想起什么，折了回来道：“老掌柜，这里可有什么客栈？”

　　老掌柜头也不抬：“左边，右边，对面都是客栈。”语句简洁，一点都不拖沓。

　　苏紫衣望了出去，见那青色旗子在风中飘扬着，上头那个青字越发明显，如果能在青不归的地盘上住，多少都会有家的感觉吧。

　　“老掌柜，我出十两金子一晚，在你这里住可好？”

　　“不行！”

　　“一百两！”

　　“不行！”

　　“一千两！”

　　“不行，多少两都不住！”

　　“那这个呢？”紫衣掏出青不归拿给她的玉环，在老掌柜面前摇晃着。

　　老掌柜抬起老眼昏花的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那玉环，发出淡碧色的光芒，与门牌上的玉环一致，那可是当家的信物。

　　“姑娘，楼上请！”照样是简单明了的语言。青不归，你可真会选人材啊。

　　楼上是一间精小的阁房。地上铺着柔软的波斯地毯，梨花小木桌椅，锦丝屏风，琉璃铜镜，一张古色雕花绣床，精致雅观，应有尽有。

　　“姑娘请在此处住下，如有其它要求，请随意吩咐老朽。”老掌柜虽说仍然波澜不惊，但语气中已增有敬意。

　　谢过老掌柜，紫衣便在这小阁房里住了下来。

　　亦日睡到晌午时分，草草地梳洗一番，与老掌柜打了个招呼，便出了门。

　　跟随着飞甲虫发出的气息，紫衣绕了一圈路，走到汴州东区一间大门前停了下来。

　　朱色的大宅子。光是门地便占了一条街口。

　　那朱门上一块黑底金面的扁牌，上面写着“上官府”三个大字。

　　那上官蘅兰便入住在这里。

　　苏紫衣抱着门前的石狮子等了半晌，未见人出来。不远处是一处市场，有不少人在里面交易买卖，苏紫衣看着兴致悖然，恨不得自己也跑去花钱吃喝玩乐一翻。钱袋子里几千两金子啊，放在钱袋里就象会咬人，咬得心痒痒，真恨不得立刻花了出去。

　　正想着，后门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来两个人。

　　一个身着青衣，头上梳了个双头小髻，正是那青衣小丫头。旁边那个，身着华衣蓝服，头上盘着朝凤髻，黑色长发垂了垂在腰际，这种发髻时下的大家闺秀都爱梳。正是那上官蘅兰。

　　那青衣小丫头说道：“小姐，你想裁花布，叫我们这些丫头去就好了，没必要亲自去啊。”

　　上官蘅兰笑道：“如意坊出了新料子，一定要亲自去试，才知道搭不搭。你们这些小丫头眼光不济，免得裁了些料子回来，做成衣服，穿起来就跟你们是一路货色了。”

　　“小姐是想做件漂亮衣裳，穿给七皇子看吧。”

　　“你这丫头，越来越放肆了，看我不掌你的嘴。”上官蘅兰佯装怒气，脸上却是甜蜜一片。

　　两人边说边走。苏紫衣悄然跟在身后。

　　脑子一转，倾刻间换了身粗布衣裳。蓬头散发，幻作村姑模样。紧接着跺了跺地面。唤来一只青面小鬼。

　　“你，看到没有，前面那个人的荷包，去抢过来。”苏紫衣喝令那小鬼。

　　小鬼无奈，苦着张脸，化作个长相猥琐的青年男子。跑过去便将上官蘅兰腰际的荷包抢了就走。

　　上官蘅兰一场惊呼，那青衣丫头猛地追了上来，口中还叫到：“抓贼啊，抓贼啊！”

　　苏紫衣见状，猛地挺身而出，将那小鬼撩倒在地，将荷包夺回到手。

　　装模作样一番打斗，那小鬼完成任务便跑走了。

　　青衣丫头气闯嘘嘘地跑上来，将荷包夺回手里头。

　　上官蘅兰娇声微微，感谢道：“谢谢姑娘出手相救。”

　　“不用谢，不用谢。”苏紫衣忙地摆手说到：“我叫小紫，爹妈死得早，也只有一身蛮力可以使使。小姐若是不嫌弃，小紫愿意到府上效力。”

　　青衣小丫头一皱眉，看着眼前脏兮兮的紫衣道：“你出身不详细，谁知道你手脚干不干净啊。”

　　苏紫衣见那丫头一脸的精明相，看起来刻薄刁蛮。

　　于是更加装出一副可怜相道：“小紫是城郊百花村的村民，自小由村人们养大的，平日里帮着各家做点小杂活。小姐要是不信，大可以去问问。”

　　说着，眼泪就扑扑地往下掉。

　　上官蘅兰见状心头一软，说道：“小紫不要多心，青青只是随口说了两句。正好府上在招杂工丫头，你回头去找沙叔，我跟他说一声，你就入到府里来干活吧。”

　　苏紫衣心头一欢，嘿嘿一笑。想不到这么容易就进了府。这下可以跟娘交待了。

　　那青青还一脸不高兴的样子。管她呢，不过是一个小丫头，不跟她计较。

　　抬起头时，见上官蘅兰与青青已飘然走远了。

　　苏紫衣嘿嘿一笑，回到当铺，跟老掌柜打了个招呼，收拾了一下东西，便进了上官府报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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