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话 冷箭
听到凌夕说出东府军被利用的猜测，袁良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惊讶的神色。
“看样子，袁副统领也猜到了？”
“没想到，你居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袁良竟有些欣慰。
什么叫“没想到”？！
在你袁良的眼里，我是有多笨！
虽然凌夕心中有些不爽，但正事要紧，“既然袁副统领也想到了，那下一步该怎么办？”
听到这话，袁良的眉头不禁皱了一下。
凌夕问的，恰恰是最重要的。
现在东府军营那边场面几乎失控了，虽然北冥昭和北冥轩的身手都很好，但此刻精力全都放在稳住东府军情绪这一点上，如果隐藏之人真的放冷箭，他们未必防得住。
而这边……影刃如果要保护二人，就只能选择暴露。
“要不然……”袁良忽然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地看了凌夕一眼。
“……怎么？”凌夕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这倒不是因为害怕，只是不知为何，她觉得袁良接下来的话绝不会是什么好主意。
“要不然只你一人现身。”
“啥？！”凌夕忍不住张大嘴巴。
你这是几个意思？
我现身合适么？
我现在对于洛煌城来说也是个“死人”了，我要是露面，北冥轩有十张嘴也说不清啊！
等等！
凌夕看着袁良那坚定的目光，忽然明白了。
的确，现在这种情形，这个办法是最好的。
首先，这种场合，根本不可能当面提醒他们叔侄二人小心提防，因为这样的话一出口，如果没有证据，便等于无端诬陷东府军；
其次，自己的确是“死”了，但那也是为了哄骗袁介、司马昶等人，即便知道自己还活着又能如何？最多也就是北冥轩背个“偷梁换柱”、“金屋藏娇”的“色鬼”之名，总比丢了性命要好；
而且……或许今后自己便不必再整日藏于影刃密室了。
想到这，凌夕朝袁良点了点头，便准备转身走出林子。
“小心点。”
身后忽然传来袁良很低声的一句叮嘱，可当凌夕转回头时，袁良已然消失在树林的阴影中了。
听错了吧，那个人怎会如此体贴呢？
凌夕自嘲地摇摇头，而后定了定神，再次转回头，已是一脸的坚毅。
北冥轩，我这可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整个洛煌城！
离开树林的一刻，明媚的阳光令她微微眯了眯眼睛。
凌夕又一次回望树林深处，而后深吸了一口气，大步向着嘈杂的人群走去。
……
“众位将士稍安勿躁！陛下如此安排，定然是……”北冥昭带马上前，用已然喊得有些沙哑的嗓子竭力控制着眼前的局面，他很清楚，此时任何过激的行为，都可能点燃东府军的怒火。
“真当我们是傻子呢！什么陛下的安排！”
“就是，如今谁不知道朝廷是谁在把控！”
“没想到一向自命清高的西园，居然也站到了聂……”
“混账！”北冥昭忽然厉声喝止。
作为大殷的护国之柱，北冥昭十分清楚哪些话可以让士兵随便说，哪些话不能。
那个东府军也自觉语失，虽然停住了嘴，却仍是一脸不服气地抬头怒视。
“叔父，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北冥轩驱马来到近前，小声说道。
“尽力控制吧，但愿陛下的旨意能即时赶到。”北冥昭清了清已然剧痛无比的嗓子，回道。
就在此时，叔侄二人同时听到了身后自己部下的质问。
“站住！什么人！”
嗯？
叔侄二人同时循声看去，目光都有些诧异。
一个娇小的身影，正迈着坚毅的步伐，缓缓向这边走来。
“她为何会在此？”北冥昭低声问身边的侄儿。
“我已然令袖羽告知她不要来了……”北冥轩一边小声回答，一边快速思索，最终得出的结论，也不过是猜想凌夕此举定然还是在和自己赌气。
“叔父，我将她喝退吧。”
这种几近失控的场面，北冥轩实在不想再节外生枝。
“不，让她过来吧。”
“可……”
“你看她的眼神。”北冥昭用目光示意北冥轩。
北冥轩带着一丝疑惑转头再看，才注意到凌夕的眼中，竟似乎带着一丝急切，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分明是有什么要紧之事。
“放她过来。”北冥轩对阻拦的士兵说了一声。
那几名士兵先是一愣，而后犹豫着互相对视了一瞬，接着才慢慢退到两旁，却仍是紧握兵刃小心戒备。
凌夕左右环视了一番，而后缓步向着北冥轩走来。
这便是西园禁军吧，即便是主帅有令，也时刻牢记自己的职责，将保护主帅放在第一位。
若不是情况特殊，凌夕相信凭着这样一支忠诚的部下，完全能保护北冥叔侄周全。
只可惜现在，他们并不知道那隐藏着的凶险。
这短短的几十步，凌夕却似乎走了好久。
不知不觉间，自己竟与那个人隔了这么远……
人远了，心……也远了。
不行！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凌夕低下头，再一次在心中提醒自己。
可是当她再次抬起头时，眼角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了一抹寒光，而那道光，与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啊！
凌夕在心底暗叫一声。
她很清楚那道光是什么，来不及多想，她猛然发力，急速向着寒光瞄准的人飞奔。
“是刺客！拦住她！”
两旁的西园军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到凌夕忽然爆发，他们本能地认为她是要行刺。
“唰！”
“唰！”
由于凌夕身手敏捷，西园军即便来得及反应，能赶上出手的也只有北冥轩身旁的两名近卫。
一枪一刀，左刺右砍，虽然配合得很默契，但凌夕要躲避并不难。
经过袁良整日的“折磨”，这样的攻击，凌夕是可以应付的。
可是，她并没有选择闪躲，而是迎着它们跃起，任由两柄利刃割伤自己！
随着两抹惊艳的红色，凌夕的右臂和左腿同时被割开了两道深约一寸的伤口。
可是凌夕并没有一丝停顿，她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因为她的注意力，全在那支悄无声息的冷箭上。
直到此刻，现场几乎还没有人注意到那支冷箭！
“你要做什……”北冥轩也被凌夕这举动惊呆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也以为凌夕是要对自己不利。
可是他质问的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一切便令他僵在了马上。
凌夕拼尽全力跃起，却并非向着自己而来，而是跃到了自己的身后。
下一刻，那娇小的身躯忽然猛地一颤，接着便落了下去。
北冥轩本能地伸手去拉，却没有赶上。
而当凌夕仰面落地之后，北冥轩才看清那支深深嵌入她身体的短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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