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痛苦
元旦假期很快过完，叶君沁回到国内，埋首学习准备期末考。
叶青军六号最后一门考完就早早赶回家了，给原本冷清的家里添了好些人气。
他将这学期做家教赚的钱都转给叶君沁：“哥现在没有女朋友，就先支援你一下好了！”
听他这么说，叶君沁又是愧疚又是心酸：“不用这样的哥，我自己能应付得来，真的。”
之前高考完本该尽情放松的暑假，叶青军不仅帮她在夜市出摊，还跟她一样找了兼职做，努力帮她攒钱，而现在明明该好好认识新朋友的大学生活，他也要去做家教，就为了多给她凑点机票钱，她真舍不得。
舍不得因为她的事，浪费他美好的时光。
叶青军揉乱她的头发：“没事，哥帮你是应该的。”
又说：“以后就像现在这样，夜市不要去出摊了，周末做一下书店兼职就好了，别太辛苦了。”
“嗯嗯。”叶君沁点头，“我知道了。”
正说着，她卡里余额提醒的消息发过来，叶君沁看了又高兴起来：“不知不觉攒了好多了，可以去看阿旭几次了。”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兴冲冲掰着手指算起来：“这个寒假签证应该还办不下来，不过，反正阿旭也回来看过我了，就算了，明年五一应该能去看他吧？然后暑假再去看他，可以多待几天，明年下半年的话，就升高三了，好像没什么时间……”
叶君沁说着说着情绪就低落下来：“啊，这么想想，就只能见两次面？好少啊！”
叶青军挑眉，看不过眼地提醒她：“那张旭也可以回来看你啊，你不说他有春假？正好回来一次，然后暑假的话，他也再回来看你一次，不就可以见四次了？”
叶君沁‘唔’了声：“这样的话，我还得多攒点钱，不然阿旭的零花钱肯定不够啊。”
叶青军无语地翻个白眼：“他一个男生，会好意思用你的钱？”
叶君沁不好意思地笑笑：“以防万一嘛。”
“行行行，随你高兴，”叶青军站起来，用力按按她的头，“学习成绩一定不能退啊！”
叶君沁挣开他的大掌，朝他丢一个抱枕：“才不会！”
话虽这么说，叶君沁还是跟着他起身，关了电视回自己房间看书。
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放在别的事情上的注意力多了，放在学习上的自然就少，好在她上课时挺专注，自从夜市不出摊后也每天都有温习功课，这次期末考试应该能考好。
她这边埋头看书，叶青军在自己房间里，却拨通了张旭的视频。
“青哥？”
“是我，有空吗？聊聊？”
“有空有空，你说。”
叶青军看着视频里这个男生，差不多一年没见，他脸上原先那种愣头青般的稚气明显消磨了不少，看起来成熟了些，也多出了一些陌生感。
他想着是不是该寒暄两句，又觉得男人间的谈话没必要先暖场，沉吟了一下，还是直接开口了：“这次回来，感觉怎么样？”
“嗯？”张旭显然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试着说了说，“感觉……挺开心的吧，见到小君。”
“还有呢？”
“还有？哦，感觉跟以前朋友都聊不太起来了，大家都变得客气起来，可能太久没见面了吧……”面对以前的老大，张旭实诚地说着自己的感受。
叶青军耐心地听着，听他说完了，才提醒一句：“那会不会跟小君也变得生疏？”
“咦？怎么会！”
“怎么不会呢？”叶青军笑了笑，看着他的眼神仿佛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对朋友，一年不见就觉得生疏了，对女朋友呢？两年？三年？一样的，都会生疏的。”
张旭不吭声了，脸上一惯带着的暖暖笑容也跟着消失了，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青哥想说什么？”
“我没什么想说的，”叶青军依旧笑着，他的笑容里，不知不觉已带上了成年人相对周全的思量，“我只是想让你认真地想一想，想一想你和小君的以后。”
他推心置腹地跟张旭说：“我看着你们两个相识、相恋，自然也希望你们有一个美满的结果，可是现在你看，你在国外，应该是不会回来了，小君在国内，不说以后，至少三四年内都不可能出国，那么这几年，你想过要怎么维持你们的感情吗？”
叶青军毫不遮掩地问他：“就凭小君这样辛苦打工攒机票钱，一年飞去看你两次？还是凭你找借口求得家人同意，一年回来看她一次？”
“一年、两年你或许可以坚持，三年、四年呢？你能坚持吗？不止你自己，小君觉得辛苦的时候，你能额外给予支持吗？”
“我、我……”那头的张旭张口结舌，他真的没想过，没想过这么多，这会儿又怎么能答得上来？
叶青军摆摆手，并不介意他的不思量：“我知道你肯定没想过，所以特意提醒你一声，从现在开始，你认真想一想，你和小君的以后，到底要怎么走。”
“……我知道了，青哥。”
干脆利落地合上笔记本，叶青军往后靠在椅背上，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间，忍不住想，要是他再年长几岁，已经工作了，情况是不是会容易一些。
“哥哥。”
静谧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一声轻唤，叶青军一个激灵，忙看向门口，叶君沁果然正扶着门看着他。
啧，居然忘了关门了！
“哥哥觉得累吗？”叶君沁走近前来，帮叶青军揉捏一下肩膀。
“还、还行吧。”见她这样的态度，叶青军顿时有些吃不准她刚刚到底有没有听到他和张旭说话，要是听到了，又听了多少。
叶君沁也不吭声，就站在那里默默给叶青军松着肩膀，一直到手很酸了才停下来，然后俯身轻轻抱了他一下：“……谢谢哥哥。”
叶青军：“……”
妈蛋，这妮子也太让人心疼了吧，泪目！
“……你不怪我多事就行。”他拍拍她的手，叹了口气。
“怎么会。”叶君沁笑，“有哥哥在，很好的。”
这边兄妹俩友好地交流感情，那边唐鉴正在书店盘账。
不过说是他过来盘账，其实干活的都是陈店长和他请来的兼职会计，他只是坐在那里，看着监控视频出神。
视频里播放的，正是张旭陪叶君沁上班那天的景象，两个人开开心心一起吃早饭，一起说话，一起夹娃娃，还一起去角落里的‘情侣座’坐了坐……
唐鉴按了暂停，看着视频中那只能看到半把椅子的角落里，叶君沁的胳膊松松环在张旭的腰上，她身上卫衣的袖子半遮住她的手，只露出纤细的指尖，轻轻揪在张旭的外套上，显出一种脆弱又别致的美丽。
因为镜头角度的关系，唐鉴其实只能看到张旭的一部分背部和叶君沁的手，但他能想象到，那个时候，叶君沁和张旭两人，正旁若无人地甜甜拥吻着，而她的嘴角，也肯定带着柔柔的笑意……
被她的手这样轻轻揪着外套，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她什么时候，也会对他露出那样美好的笑容呢？
唐鉴自虐般地盯着画面看了一遍又一遍，她这样喜欢张旭，他真的会有机会吗？
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也会这样揪着他的外衣，嘴角带笑地同他甜甜拥吻吗？
唐鉴关掉视频，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虽然已经下了决定，要继续坚持往前走，但有时候，真的是不能确定啊，不能确定这一路走下去，会不会有结果……
一个人支撑着的感情，总是有疲倦感如影随形。
叶君沁从哥哥的屋里出来，回到自己房间，把门关好后，默默给张旭拨了视频过去。
张旭没有接。
叶君沁看看时间，安慰自己应该是他午休结束，开始上课了。
她一字一句地斟酌着给他发了条消息：
“阿旭呐，不要担心，也不要害怕，我总是一直陪着你的。^_^”
她将这句话发出去后，又看了几遍，然后在书本扉页上将它写下来，只是换了个名称：
“小君呐，不要担心，也不要害怕，我总是一直陪着你的。^_^”
最后一个笑脸画上，叶君沁却突然落下泪来，阿旭，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
什么两年、三年的，等我们再长大一些，肯定都会好了，对吗？
一年只见几次面又有什么关系？这一年咱们不是才见了一次面吗？不也好好的？
两年、三年，肯定也是一样的，是不是？
阿旭、阿旭……
这一夜，叶君沁又一次哭着醒来。
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跟自己说，不要想，不要想，真的不要深想了。
然而，叶青军质问张旭的声音如紧箍咒一般在她脑海里旋转：
“对朋友，一年不见就觉得生疏了，对女朋友呢？两年？三年？一样的，都会生疏的。”
“一年、两年你或许可以坚持，三年、四年呢？你能坚持吗？不止你自己，小君觉得辛苦的时候，你能给予额外支持吗？”
叶君沁痛苦地□□出声，抱着被子紧紧蜷缩成一团，闭着的眼睛一直淌着泪：难受，好难受啊，怎么会这么难受……
刚开始她只觉得头痛，后来却发现全身都痛，特别是肚子，疼得她大汗淋漓：“哥，哥哥……”
她如虾子般弓着身子，努力伸长手去勾手机，想要给叶青军打电话。
只是前段时间因为张旭回来，快捷拨号临时被她换成了张旭的号码，还没来得及改回叶青军的，现在脑子又因为身体的痛苦被搅和成了一团浆糊，根本记不起几个数字，只好临时再眯着眼睛吃力地找号码。
好不容易拨通了，叶君沁忍不住又难受又委屈地哭出声来，都没有力气说话：“哥……我肚子……痛……好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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