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攒钱
雪夜渐渐深沉，自觉找到办法填补距离的叶君沁也终于朦朦胧胧地睡过去。
然而，却是哭着醒过来。
又是这样……
她在黑暗中瞪着天花板。
良久，叶君沁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自枕下拿出爸爸妈妈的合照，抱在怀里亲了亲，用雀跃的语气对自己说：“哎，饿了呢，都睡不着了！”然后起床，踢踏着拖鞋去楼下厨房煮泡面吃。
要不再加一个荷包蛋吧，哈哈。
她微笑着想，想逗自己笑，眼泪却不知不觉盈满眼眶。
好了好了，没事了，食物最治愈啦，吃饱了就能好好睡啦。
眨去眼泪，她熟练地自己给自己安慰。
然而，暗夜里一屋子的静悄，就像此刻她的心情，再无一点温暖愉悦的波澜。
一个小时后，本寄希望于吃饱犯困好睡觉的叶君沁失望了，默默爬起来去客厅找消食片，吃完也不想再回房间苦捱，干脆直接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这后半夜也没什么电视可看，不过是开着添一点光亮，转移一下注意力。
“睡不着？要吃宵夜吗？”
叶君沁正麻木地呆坐着，就听到叶青军下楼的声音，灯光也一下大亮，同时传来熟悉的声音。
“……已经吃过了。”叶君沁眯缝着眼睛适应了下灯光，又喝口水润一下干涩的喉咙，才转过头，瞅了眼自家哥哥，“哥你也睡不着啊？”
叶青军笑了笑，没有否认，转去厨房煮泡面。
叶君沁也没有多管，自顾自看电视。
那边叶青军没再出声，他双手插袋靠着厨房门，一边看着锅里的汤水咕噜，一边有些疲倦地眨了眨眼。
“我准备考远一点的学校。”面条煮好，叶青军埋头狠吃，吃到一半，他突然开口。
“嗯？”叶君沁有点愣神，因为她知道她哥之前一直是准备考省内的学校的，一是因为这样离家近，另外就是听说林佳旎也是要考省内学校。
现在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是想要放弃了吗？
她转头看了看叶青军，只见他正埋头吃着面条，看不清神色，于是她就只是‘哦’了一声，表示明白了。
“你，到时候就住校吧？”收拾好碗筷，叶青军走过来在沙发上坐下，问叶君沁。
“嗯，也行。”叶君沁没有反对，哥哥离家去读大学，她一个人守着这么一座空房子肯定心里空落落的，住校就住校吧。
失眠的夜过去，天明如常到来，天朗气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都被留在暗夜之中。
熬过数个不眠之夜，敷衍过冷清又无趣的春节，转眼，就到了热闹的开学日。
物是人非，总难免令人触景伤情。
叶君沁再没精神像以往张旭在时那般，同他一起骑着车在街头呼啸而过，而是懒懒散散，没精打采地拎着书包慢悠悠往学校走。
路上经过常老大的游戏厅，罕见地发现常老大居然也早早起来了，且正拿着把扫帚在打扫店门前的场地。
这场景实在难得，叶君沁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常老大发现她的注目，居然也不恼，反而笑了笑，虽然瞧着依旧吊儿郎当中带着点猥琐的样子，却也能品出点其他意思来，仿佛正经许多。
“常大哥。”叶君沁随口打个招呼。
“哎，小君，”显然不太会干活的常老大扫地扫得灰尘漫天，躲开咳了两声，狼狈中居然透出点憨厚来，“这是上学去呐。”
叶君沁有点接受不来常老大这么日常良民的画风，点点头，不由得加快脚步走过游戏厅。
隐约听得后面传来十足娇软的女声：“阿常哥，可以吃早饭了！”
阿常哥？！
叶君沁打个哆嗦，抖落一地鸡皮疙瘩，默默走远了。
听说这个春节，常老大订亲呢，看来那娇软女声的主人就是他订亲对象了，啧，想不到这流氓习气满身的常老大居然也有被人收服的一天啊。
刚刚过去的这个寒假，可真是争分夺秒地努力改变着她世界里的一切人和物呢。
叶君沁喟叹一声，往前的脚步更加无力了。
不过走得再怎么慢悠，也总有到达的时候，叶君沁在教室门口踌躇了下，甩开没有张旭陪伴的不习惯，举步转进教室。
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同学们都来得差不多了，教室里热热闹闹，叶君沁一眼望过去，就看见张旭那空着的座位，她心里抽痛一下，转开眼不愿再看。
她自然也不想再坐原来的位置，就四处探看，寻思着换个位置。
本想找韩思思搭一个桌，却见她早和张鹏坐在了一起，两人正甜蜜说笑，想来经过一个寒假的发酵，两人的感情已突飞猛进，这会儿瞧着腻人得很，叶君沁无奈叹了口气，只好孤零零去到后门边，找了个角落里隐约记得上学期无人用的空位，默默将自己安置下来。
哎，这才高一下学期，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小君？你怎么坐这里？张旭呢？”文娱委员王姝从教室外进来，见叶君沁成了她的同桌，不由奇怪问道。
她个子高，上学期一直坐在最后排，旁边的位置因为缺人一直空着，刚刚就正好被叶君沁用上了。
“他转学啦。”叶君沁扬起笑脸，对她摆摆手表示莫提，又指了指自己坐着的位置，“让我坐这里呗？”
“你坐，你坐，”王姝忙道，又不好意思笑笑，“我都没注意班级群里消息。”
叶君沁莞尔：“看来你还真没注意班级群，他转学的事根本没在群里说起呢。”
王姝吐吐舌头：“哈哈！”
两人正聊着，唐鉴也搭着书包快步进了教室，一看叶君沁和张旭原来的位置都空着，脚步不由微微一顿。
还是走在他旁边的唐珊珊眼尖，见到叶君沁已和王姝坐在一起，低声嘲笑道：“哟，就算张旭不在，你也没戏，瞧瞧，连个同桌都捞不上。”
唐鉴：“……”
郁闷。
开学总是老一套，典礼、打扫卫生、发书、排座位、定班干之类，因为是同年第二学期，班干都没作调整，还是原来那样，至于座位，当然也不用大动，班主任看叶君沁已经在角落给自己找好了位置，就也没多费功夫再调整什么，反正每次月考完了都会排座位，先这么坐着也没事。
上午闹闹腾腾地报道完，下午就如常按课表开始上课了。
上到一半，叶君沁开小差，习惯性地转头想看窗户，迎面却只有白惨惨的墙壁，瞧着压抑得很，再往另一边看，新同桌王姝正借着书堆的掩护划拉着手机，显然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叶君沁忍不住一手托腮，无聊地叹了口气，她视线刻意避过旧位置，扫过教室前排的座位，看见张鹏和韩思思相伴坐在一起，皆抬头认真听课，心里不由羡慕。
看吧，报应来了吧。
恒虐狗者，终有被反虐的一日。
叶君沁在心里默默吐槽自己一句，正待收回视线，就见那边唐鉴恰好微微侧头，转过来的视线一下与她撞上，她微微一惊，正想避开，却见他已先一步挪开了视线，仿佛刚刚只是无意一瞥。
见状，叶君沁倒不忙收回视线，她突然想到，既然张旭已经不在这边，那她也不用再勉强自己笑对唐鉴，可以直白冷待如陌生人了。
意识到这一点，叶君沁心里一下觉得轻松，仿佛卸下某种一直以来背负的沉重。
但转念再一想，想到她此时的这一点轻松，完全是因为张旭的不在场，心里就又觉得不舍、想念，只要阿旭在，只要能时时看到他阳光满面，那她勉强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可惜……
新的学期，就在叶君沁对孤身一人的不习惯中慢慢步入正轨。
三月春光日盛，暖风轻带着花香从门外悄悄吹进教室，自从冬夜里接了张旭那个越洋电话后，就一直过得浑浑噩噩的叶君沁也终于攒足了勇气，让自己清醒起来，直面张旭的离开。
转学，最初听到张旭说不能回来的话时，她就本能地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容易接受的说辞。
但现在清醒着想一想，这真的只是简单的转学而已吗？
的确，她照样可以和他视频，可以每天和他语音，屏幕里的他也仿佛触手可及，可是，就目前看来，她和他之间，似乎一直也仅仅只能这样而已了。
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隔着一层冷冰冰的屏幕。
不愿意啊，想见他，想实实在在见到他，做梦都想……
叶君沁想起张旭那时在电话里痛苦地说，他也不想的，只是他什么都没有，回不来……
她鼻子一酸，忍不住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用来压下心底如细密针刺般的酸涩。
是啊，阿旭和她不一样，既然得父母爱护，就只能听话，真没办法回来……
叶君沁胡乱抹了把不知不觉沁出眼泪的眼角，不太满意地哼了自己一声。
啧，这么爱哭。
她吸了吸鼻子，告诉自己，好了，既然有了问题，那就去解决它啊！
顺带又鄙视自己一句，哭有个毛用哦！
叶君沁甩开杂乱的思绪，先认真画了个翻白眼的表情给自己，成功把自己逗笑，哈～
笑了以后，看问题就轻松了。
既然阿旭不能回来，那就由她努力攒钱，争取每个假期都去看他呗。
这样，不就真的和简单的转学一样了？两个人平常各自上学，放假了再待在一起，最多，也就少几个周末嘛。
嗯，不错，就这么定了。
心里有了决断，做事也就有目标了。
叶君沁振奋着精神，马上上网查询出国各项事宜，哇，杂七杂八好多事啊，要护照、要证明、要户口本，等等这是什么？？不对未成年人开放自由行签证？！！
她盯着手机，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忙将那段文字从头到尾又仔细看了一遍，嗯，确切地说，是难出签，且要直系亲属陪同。
直系亲属……
旁边王姝听到她的叹息，侧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泄愤似的将手机扔在桌上，手机页面显示着大大的标题“未成年人能独自出国旅游吗”，不由搭了一句嘴：“你一个人想出国旅游？咱们未成年，酒店也不能住吧？”
叶君沁：“……”
所以，只能等阿旭回来，以及，等十八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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