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意气
晚上放了学，张旭和叶君沁在约会，一旁的路灯和蔼地看着这对小儿女甜甜蜜蜜地走在它的灯光里。
“小君。”
“嗯？”
“你……最近有点反常。”张旭犹豫了下，还是说出了口。
“……”叶君沁疑惑地看看他，静待后文。
张旭拉她在路边的椅子上坐下，没立即开口，像是在斟酌词句。
“你，是不是不喜欢太过亲密？”张旭委婉地道。
“啊？”叶君沁不明白。
“其实仔细想想，在你去合宿前就有点苗头了，”张旭按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除了偷袭，只要我想吻你，你总是避开……”他认真地看她，“是不是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
叶君沁看着灯光里他那张阳光帅气的脸，眉头微微蹙着，带着少年独有的惹人心疼的青涩，明亮的眸子含着熟悉的温柔，正毫不保留地看着自己。
她有些抵挡不住地微微低下头，视线落在与他十指交缠的手上，鼻子发酸。
“阿旭……”她唤他，将头埋在他胸前，柔润的嗓音里带着一丝委屈的颤音，突然有种想一股脑儿说出所有的欲望。
跟他哭诉她受了欺负，跟他抱怨这么多天的委屈和害怕，跟他说跟他说……
叶君沁抬起头，柔美如画的眉目映入他的双眸。
“阿旭，我……”她开口，却是压下了冲动，说了又怎样呢？
她苦笑。
“我也不知道啊阿旭……”叶君沁将双臂挂在他脖子上，苦恼地道，清和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糯软与娇俏。
张旭看着怀里的她那样可人却不自觉的模样，觉得有点口干舌燥，手上不自觉地用力，让她娇软的身子贴近自己。
叶君沁敏感地察觉到此刻他的情绪波动，心里有些忐忑。
张旭的手悄悄溜到她的后脑，头一低便吻上了她的唇。
叶君沁在他怀里僵直了身子。
推开？还是不推开？
叶君沁心底挣扎。
随着张旭吻的深入，叶君沁心底的害怕情绪越来越浓。
她小小地挣扎了下。
张旭却搂得她更紧，手上也开始放肆。
叶君沁睁大了眼睛，不，不要。
那种被人制住，无处可逃的感觉……
叶君沁剧烈挣扎，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推开他。
毫无防备的张旭跌坐在地上，愣神地看她。
叶君沁揪着胸前的衣襟，突然泪流满面。
“小君，你怎么了？”张旭虽然摸不清头脑，但见她哭泣却是慌了手脚，直觉安慰。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叶君沁的泪倒是流得更加汹涌。
“小君，小君对不起，别哭了，你别哭了好吗？”张旭彻底六神无主，小君一向不爱哭泣，认为这是懦弱的表现，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哭呢，他顿时急得团团转。
“哟，这不是小君吗？”一旁传来一个带点猥琐的声音。
两人抬头一看，却是常老大，身后带着一溜的小弟。
张旭稍稍冷静下来，本能地上前一步，隐隐将叶君沁护在身后，打个哈哈：“这不是常老大吗？怎么有空出来逛？”
叶君沁迅速擦干眼泪，调整心情，站起身来：“常大哥。”
“嗯！”常老大走上前来，打量她一番，“可怜见的，哭成这样，”他横了张旭一眼，突然一拳揍到他脸上，“叫你欺负人！”
张旭被打得踉跄了几步，嘴角出血。
叶君沁心惊，咬了咬牙，过去扶起张旭，偷偷摸索衣袋里的手机，按下快捷拨号。
“常大哥，”她语气平和，脸上甚至带着微微的笑，“常大哥，他哪那么容易欺负得了我啊，是不？”她拍拍张旭的肩，“犯不着上火。”
“嘿嘿！”常老大怪笑几声，“小君还是那么会说话，不过老子实在心情不好，想找人热闹热闹，小君可不要心疼啊。”
“热闹热闹？”叶君沁心下一紧，面上却不露声色，豪气道：“常大哥早说啊，走，小君请常大哥和各位好兄弟搓一顿去！”
“小君这是瞧不起老子喽～”常老大阴阳怪气，“怎么能让女人请客！”
叶君沁笑得更加灿烂：“常大哥真会说笑，小君只是想孝敬孝敬常大哥嘛！常大哥赏个脸吧？”
“呵呵！”常老大似乎被理顺了毛，不像之前那样来势汹汹。
叶君沁微微心安。
“干什么！”
常老大正想说什么，一旁却传来一声呼喝。
众人转头去看，却见是一个着衬衣和休闲裤的高个男生。
唐鉴？！
叶君沁和张旭相视一眼，她撇撇嘴。
“哟，这不是那唐珊珊的哥哥吗？”常老大记性很好，“你妹子最近从良了？怎么都没看到？”就是嘴巴很欠。
唐鉴咬了咬牙，倒是没冲动回应，只顾着打量叶君沁，和张旭，看出没出事。
叶君沁努力忽略唐鉴的视线，想要继续之前的话题：“常大哥，走，咱们一起吃饭去！”
常老大嘿嘿怪笑几声：“小君，先不忙！”
他反身向唐鉴走去，摆明了要跟他过不去。
叶君沁稍稍移动身子，凑在张旭身边低语：“阿旭，我们先走吧？”
张旭疑惑地看她一眼：“小君……”
叶君沁瞪了眼唐鉴：“活该！”
唐鉴看常老大过来，不动声色地作好防御姿态，眼角却瞄到叶君沁似乎对他翻了个白眼。
他愣了愣，反省自己是不是多管闲事反而给他们添麻烦了？
正愣神呢，常老大已经一拳打过来了。
唐鉴忙回神招架。
叶君沁看着张旭嘴角碍眼的血丝：“走了！”她边不耐烦地道，边掏出手机。
张旭更加疑惑，虽然他是跟唐鉴有点不对付，但一码归一码，基本的同学爱总是有的，而且，按说，小君也不是这么‘冷血’的人啊……
但他已经顾不上说什么了，因为打不过唐鉴的常老大已经无耻地吆喝兄弟们一起上了。
张旭义气地过去帮忙。
怎么说也是同班同学，可不能就这么被人打了！
叶君沁哀叹，对已经接通的手机说了自己的地址，随即跟上帮忙。
还好叶青军带领的帮手已经找到附近，在接到叶君沁第二次电话后，没多久就赶到现场。
叶君沁松了口气。
一场混乱的群架之后，人人挂彩，张旭和唐鉴却在这一场少年热血中一笑泯恩仇。
少年意气，总是热血当道，看顺眼了，什么都好说。
叶君沁：“……”
洗完澡躺在床上，叶君沁两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那么，张旭和唐鉴，又和好了？
她又该怎么办？
客观地说起来，唐鉴虽然占了她便宜，但她那天离开前的最后一下，丝毫没有留情，他恐怕也受了伤。
况且他当时也道歉了，态度诚恳。
按打架的算法，这样一来一回，也差不多了，可以握手言和了。
但每每想到那天，她心里却总是难受。
过不去那道坎，也不知道怎样才能疏解。
一向自诩是个独立冷静的人，在这事上，却实在毫无头绪。
本来，就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对待，是最好不过了。
可现在……
看得出来，唐鉴他还是想挽回的，和阿旭的友谊。
他好像也挺孤独，总是独来独往。
而阿旭，其实也还是欣赏唐鉴的吧。
他纯粹是因为她才和唐鉴闹翻的。
他们本身的友谊并没有出现问题，毕竟唐鉴也没有明目张胆地追她，撬哥们儿墙角，连他喜欢他这事，都是唐珊珊告诉阿旭的。
而那件事之后，唐鉴对她，也已经没有特别的关注，至少表现在行为上是这样。
阿旭应该也看得出来吧。
更何况他也不知道有那件事。
加上今晚唐鉴的行为，虽然在她看来没什么大用处，但崇尚义气阿旭他……
所以，他们两个，会像以前一样互称哥们儿了吧？
唉……
叶君沁微微叹气。
该怎么办？
第二天张旭和唐鉴果然开始有说有笑起来，课余还和张鹏一起去篮球场打球。
叶君沁站在画室窗前，看着三人活跃的身影，微微敛眉。
果然……
她回到自己的桌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收拾着画笔颜料。
最后把笔一丢，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叶君沁静静坐在那里，环视着画室。
这是那件事后她第二次来到画室。
记得第一次来时，她连门都没进就离开了。
那样羞愤无措的情景，历历在目。
她烦躁地抓抓头发，不再勉强自己，出了画室。
原来自己也有鸵鸟个性。
叶君沁苦笑。
是的。
她突然意识到。
对待唐鉴像对待陌生人，并不是说她足够成熟，而是不去靠近，是逃避，以为不去想就没有发生，仍然和以前一样安乐。
但现在不行了，现在问题就摆在她面前，需要她解决，似乎不允许她再逃避。
那她，又该怎么办呢？
告诉张旭唐鉴欺负她，让他再和唐鉴交恶吗？
一阵悦耳的弦乐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阿旭啊？”她收拾好情绪，笑着接听。
“小君你在哪里？”那边的阿旭似乎有些急切，“怎么没在画室？”
“哦，”叶君沁这才反应过来时间已经不早，阿旭他们的活动已经结束，“我在喷泉那里。”
“怎么去那了？没事吧？”阿旭有些疑惑。
“没事，呵呵！”叶君沁笑笑。
“那你在那边别动，我马上过来。”阿旭道。
“嗯，好！”叶君沁点点头。
叶君沁拿着手机，顺势照了照自己的脸，发现自己正顶着个鸡窝头。
真是！
她迅速抽掉发簪，以指作梳，重新理好头发。
刚刚簪好发簪，阿旭就到了。
同来的还有张鹏以及他自行车后座上的韩思思。
跟在后面的则是唐鉴。
叶君沁微微深呼吸，脸上带着自然的笑：“阿旭！”
张旭看看她，摸摸她的头，笑道：“走，吃饭去，唐鉴请客！”
“哦，”叶君沁愣了愣，“好！”她道。
少男少女们自街上笑闹而过，自成一道亮丽的风景。
却无人能看出其中蕴含的复杂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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