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铁锤妹妹

　　“妞妞，哥哥对你好不好啊，你吃了核桃，叫我一声哥哥好不好。”自从钟无艳开了尊口，一家人就对逗她说话这件事儿抱有极大的热忱。

　　“妞妞现在不能吃核桃，你自己吃吧。”李荷花看着兄妹友爱的场景，觉得十分欣慰。

　　而钟无艳看了看手里的核桃，有心显摆自己的力气，把核桃用力一握，核桃就碎了，露出了核桃肉。

　　“奶奶，咱家妞妞是铁锤妹妹！”钟元庆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李荷花觉得孙子说出的话十分搞笑：“你妹妹要是能听懂你的话，说不定会不理你了。”

　　钟无艳倒是觉得很满意，觉得这个名字很是威风，相当符合自己的气质。挺起了小胸膛，心里无比骄傲：“姐的威力，试一次让你记一辈子！”

　　下午，太阳已经没有那么毒了，李荷花依着昨天的承诺，抱着小孙女儿，领着大孙子到屋后的山脚挖野菜。

　　钟无艳觉得兴奋极了，不停的转动着自己的小头颅，左顾右盼的小模样喜煞个人。

　　到了一块野菜比较多的地方，李荷花把钟无艳绑到自己的胸前，也不管她能不能听得懂，对她絮絮叨叨：“奶奶把妞妞绑在怀里，大灰狼就不会来叼走妞妞了。”

　　“我怎么可能怕大灰狼，要是它敢来叼我，我就把他一拳打飞！”不过为了不给奶奶添麻烦，钟无艳还是乖乖的被绑在奶奶的怀里，面部朝外，漏出了一个只有薄薄一层细毛的脑袋和两只胖乎乎的小胳膊。

　　而站在旁边等待的钟元庆，已经忍耐不住激动的心情，要开始撒欢儿了。

　　“奶奶，奶奶，我去旁边的那棵树下看看还有没有枣子。”李荷花对这棵枣树没有抱太大期望，现在这年景，山上山下只要是能吃的野菜野果，都被人给摘走、挖走了。家里人口多但是壮劳力少的人家，生产队发的口粮只能堪堪果腹，指着这山上的野菜野果过活，要是能碰到个野味，就得谢天谢地了。

　　今年是一九六一年，从去年腊月开始，青石村的地界已经都没有下过雨了，这个夏天再不下雨，秋天的庄稼估计收成不了多少。听说别的地方更惨，已经旱了好几年了，地里庄稼都死绝了，饿死了一大片人。还好有村后面这一座青石山，石山不长石头，长得全是救命的食物，养活了青石村的老老少少，没有一个村里人被饿死。

　　放任自己的孙子去枣树那边，对他说：“你可千万别走到深山里边去！”李荷花接着挖野菜，不料过了一会儿忽然看到钟元庆跑过来，听他对着自己在欢呼：“奶奶，快看，那边有一颗枣子树！”

　　原来，钟元庆看到刚才那棵枣树上已经没有了枣子，打算往前走。走了差不多有五百来米，他就看到两个小崖之间的夹缝里有一颗没有被人摘过的枣子树。

　　李荷花提着筐子走过去，发现这里再往前走几步，转过一道特别难爬的黑沟岭就是深山了，连大人都很少往这边去，这颗枣子树藏的地方的确很难让人看见，这枣子红彤彤的，丫的枝条都已经弯了，乖乖，这么大一棵树，怎么都得结二百多斤吧！

　　不过，李荷花心里更关心另一件事，自己光顾着挖野菜了，一不留神让这个小兔崽子跑到这边了！她现在觉得又惊又怕，要是这二楞娃子出了什么事儿，万一被狼给叼走，或者走失在山里头，简直就是要逼死全家！

　　“不是和你说了别往深山里走吗，你怎么就不听话！”李荷花暴脾气上来了，对着钟元庆的屁股啪啪打了几下。

　　“呀呀！”该打！钟无艳现在对自己的哥哥一点都不同情，简直还不如她这个奶娃娃懂事听话！

　　“奶奶，你不是说不让我到深山里边去吗？”被放水的钟元庆没有感觉到疼痛，开始强词夺理为自己辩解，接着用拖长的声音着重强调了“里边”这一个词。“我也没到里边去啊，走到这里我就停下来了，我可听你的话了。”

　　李荷花被这个欠揍孩子的“机智”辩解弄得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决定放弃与钟元庆沟通：“我是说不过你，回去让你爹教育你，我们现在看看枣子好不好摘。”

　　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地形，这个两个小崖头可以从旁边绕过去，不过带着孙子孙女儿的李荷花不敢擅自行动，把足迹用枯叶盖了一下，决定回去继续挖野菜，等明天让老伴儿和儿子玉海来看看。

　　晚上，饭桌上的李荷花主持举办了对钟元庆的批评大会，并且进行了自我批评。

　　“昨天不是说带着这两个孩子去后山嘛，今天下午我就带着他们两个去咱家常去的那片野菜地，我抱着妞妞在一旁挖野菜呢，听到元庆说要去看旁边那棵枣树，我就放他去了。谁知我稍不留神他就跑到黑沟岭下边的那块地方。妙娘，也是我不对，光顾着挖野菜了，没有看住元庆。”李荷花诚恳的向林妙娘道歉。都是当娘的，她明白身为母亲对孩子的那股子稀罕劲。

　　“妈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你是孩子的奶奶，对元庆和妞妞怎么样我和玉海都看在眼里，心里头明白着呢，我们感激你还来不及，怎么还会怪你。”

　　林妙娘心里头并没有怪罪婆婆，她是知道好歹的人。她知道婆婆一直都是真心实意的帮自己看孩子，一个人要照顾妞妞元庆，还要煮饭做家务可累呢。平时自己要在生产队挣工分，婆婆都会偷偷把衣服抢着洗得干干净净，青石村再也没有比她更好的婆婆了。

　　再说了，家里大人都提醒过元庆，告诉他不可以去黑沟岭那片地方。

　　林妙娘瞪了一眼埋着头默默吃饭的钟元庆，对他说：“钟狗娃你本事大了啊，都会咬文嚼字了，平时叫你学习你怎么没显示出这么大的本事？还是说，你是在故意曲解你奶奶的意思？想给自己做错事找借口找理由？”

　　钟玉海接着林妙娘的话对儿子说：“你这样做让全家人都为你担心，还不快向奶奶和妈妈道歉。”

　　脑袋都低到了肚脐眼儿的钟元庆终于开始说话：“对不起奶奶，对不起妈妈，我知道错了。”

　　“既然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今天多背一首古诗，认三十个大字。”钟天河在一旁等大家都说完了话，终于发言，对孙子做出了处罚。

　　家里大人对钟元庆表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一件事情就此揭过。

　　晚饭兼批斗大会过后，钟玉海开始了无厘头的亲子运动。

　　“妞妞，蹬一下左腿，再蹬一下右腿，真乖。”看到钟无艳乖乖的按照自己的指令做动作，钟玉海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萌化了。

　　“妞妞，叫一声爸爸给我听听，来跟我学，爸，爸。”钟无艳闭口不言，冲爸爸挥了挥手，说话不好玩儿，我要和你玩儿蹬腿！

　　“妞妞要是叫我一声爸爸，我带你去镇上去赶大集。”钟玉海诱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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