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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伤在身,不要起来。”谢凉把汤药放在一旁,走过去扶住要起身的人,取了一旁的枕头垫在他的身后。
“你的伤?”苏淮低头瞥见她右手臂上缠着的厚厚的纱布,再对上她的脸:“这——”
谢凉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白纱,伤口虽然不深,但是位置靠近眼睛下面,再近一些,她只怕就要成了瞎子了。
“小伤而已。比起你的伤势来说算不得什么。”
“阿凉。”苏淮握住她的手,轻轻掀开她包扎好的伤口。
不管是什么样的女子,伤在脸上,总归马虎不得。
他明明记得当时两个人在皇宫密室中,这儿是什么地方,又是怎么到了这里。
伤疤很深,几乎横贯了大半个面颊,看起来狰狞可怖。
谢凉的长相精致,是个地道的美人。
见他没有反应,谢凉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苏淮俯身检查她的伤口,看起来异常仔细认真,他的手指慢慢滑过伤痕的边缘,有点疼。
两个人挨的有点近,她都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
他收回视线,对上她探寻的目光。
“只是看着严重罢了,你不必担心,我好歹也是个大夫,这点小伤,我自己可以医治。”谢凉慢慢将纱布重新包好。
“我不值得你这样犯险。皇宫是个险地。”苏淮叹口气,收回的手慢慢落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我知道皇宫是个危险的地方,此番也确实是我考虑的不够妥当。但是若是今日遇险的换成是我,苏大哥想必也会义无反顾。”见苏淮不说话,谢凉忽然觉得有点尴尬,转身去取一旁的药碗,却忽然被苏淮带入怀中。他抱得有点用力,她有点懵。
她慢慢附上他交握在他胸前的手:“我已经让云裳去找了宁九,也让他通知了大国医。南帝不是莽撞的人,贸然对你出手,只怕是想让栖凤人入京,或许还有调虎离山的打算,不能轻视。”宁王突然入京,只怕也和这个有关。他和南帝之间虽然是对立的立场,但是在维护南梁的立场上确是出奇的一致。
想起之前的事情,她倒是没有多少伤心难过或者是愤怒。她知道他的打算,虽然对他的自作主张不认同,可至少他的初衷是为了她。她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好心和恶意还是能区分开的。
苏淮却是很久都没有说话。
谢凉以为他在想些什么,回头才发现,他靠在她的肩膀上,却已经睡着了。
他失血过多,全身都是伤口,有的伤深入骨。
轻轻地抚着他躺下,看着凉了的汤药,她叹了口气。
她想把他当成敌人,也应该把他当成敌人,可是却一点都不想看到他出事。
傍晚,
残阳如洗,
晚风徐徐,
吹动树叶儿沙沙作响,风吹起她的衣角,从石椅上落下。
栖凤的人来的比她预想的要快的多。
“你好,我是蝴蝶。”
宁九没有来,到的是个女人。
是个非常美丽的女人,看起来很温柔,很纯粹,几乎一眼,谢凉就猜出了她的身份。
非常相配,也非常合适。
“这次夫人出手相助的恩情,栖凤铭记于心,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夫人只管开口。”虽然看起来风尘仆仆,但是该有的礼数一点不少。
“他在里头。你进去吧。”谢凉指了指不远处的屋子。
她冲她行了个礼,道了声谢,就一路小跑过去了。
门口传来一阵嘶哑的马鸣声。
谢凉迎上前。
“九爷。”
“君上他——”他几步上前想要往里走,却被谢凉伸手拦住:“蝴蝶姑娘已经进去了。我想你现在进去并不妥当。我也有些话想要同九爷说。”
“蝴蝶她——”宁九停下脚步,一时语塞。
他自己的感情是笔糊涂账,对其他人的感情也不知该怎么开口。不过蝴蝶是他的亲妹妹,私心里看着妹妹苦守了这么多年,自然希望她有个好结果了。只是君上的心思,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
“我看的出来蝴蝶姑娘是个好女子,同他很相配。九爷不必担心其他的。谢凉明白自己的身份,也有自己的分寸。”谢凉收回望向屋子的视线,指了指一旁的亭子,“他们只怕还要说上一会儿话,九爷不妨移步。”
“什么?”觉察到自己的声音太大,太失礼,他慢慢重新坐下:“少主他——”
“事急从权,也希望九爷见谅。谢凉那时候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苏循了,虎毒不食子,况且能有能耐在皇宫里救人的也没其他人了。”谢凉起身行了个礼。
“这事君上可知道?”
谢凉摇摇头:“离开皇宫之后,他昏迷了三日,昨天才刚刚醒过来,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九爷,是希望九爷放心。”
“放心?”宁九皱了皱眉,苏循那个人,怎么都和让人放心扯不上关系。虽然苏宣是他儿子,他不至于要他性命,可是他喜欢钻研毒理,要是在苏宣身上下点什么药,那也是很让人头疼的事情。
“这儿是我父亲的一处产业,位置还是比较隐蔽的,一般人寻不到,你们可以暂且在这儿安身,替凤君疗伤调养。凤君被救走,宁王和南帝恐怕一时半会也会有所顾忌,不会轻举妄动。”宁九见她起身,也跟着她站起来。
“我去接苏宣。”
她一副轻松的样子好想真的只是去熟人那儿窜个门的样子。
但是,
她要去哪里接?
听她之前的意思,苏宣分明是被苏循带走了。
“宁九不明白夫人的意思。”
“事情既然是我招惹的,我自然会善后。九爷一路奔波劳累,这几日暂且在这儿休息。若是见到了云裳也让她放宽心,冲着她,我也会把苏宣带回来的。”
谢凉离开的第二日,苏淮依旧在昏迷。
不止是身上的伤势,还有昔年身上的残毒,因为重伤一并发作,形势凶险,宁九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把能用的药材全都用了个边,蝴蝶更是衣不解带地照顾,几日都未曾合眼。
苏循没想到她会来找他,更没想到她一个人来的。
不过却也不算意外。
毕竟,她来找他救人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单枪匹马。
他好奇她是怎么知道他的行踪,
更好奇的是她的立场。
明明她和宁王是一伙的,
却又站在苏淮这面同宁王和南帝作对。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一个大胆的奇怪的女人。
“我以为先来找我的人会是苏淮。”
“他来或者是我来有什么区别吗?反正目的不会有什么不同。”
“你觉得你能从我这儿轻松的把人带走吗?”
“不是我带走,而是你觉得你留的下吗?”谢凉顺势在一旁的椅子坐下:“你想要的是天下?小小栖凤根本不在你的眼里。苏淮的命又或者是苏宣的承认在你心里根本是无足轻重的东西不是吗?”
“你错了。”
“我没有错。错的是你。”谢凉喝了口水,将水杯放回去:“自己喝的茶都下毒,你还真不是寻常人。”
“我的茶你也敢不请自饮,这点礼数还是要的。”
“血衣教这几年所为明着是收集元婴之血练就回魂丹,实则私下产业涉及铁器金银、钱庄粮庄,暗自培养自己的军队,想要自成一家。只是毕竟人力有限,哪怕是以一敌百的高手,若是南梁北元和栖凤三国合力,你也招架不住。这点你应该深有体会。前段日子,赤木舒和纪丰年在北元大力打压血衣教,让你损兵折将,而裴济和宁王在南梁的大刀阔斧你只怕也坐不住了,否则你不会到京都来。你来京都不过是想要找援兵而已。”爹留下的资料很翔实,加上她自己也明察暗访了一些:“你想找的援兵是那个站在苏淮身后的女人。也是南帝忌惮的人。忌惮到不惜伤害苏淮都想要引出来的人,清河郡主的主人。”见苏循变了脸色,谢凉笑了笑:“不要小瞧女人。我不自视过高但也不会妄自菲薄。我流落北元十年,辗转周旋于北元各大府邸之间,在赤木舒和塔尔木之间游走权衡,你不会以为靠的只是这张脸吧?”
“呵——”苏循冷笑一声,下一秒他的手已经掐住了谢凉的脖子:“此刻你不妨再猜猜,我再用上几分力气,你会死——!!!!”
“住手!”谢凉没有求饶,她只是从始至终异常平静的看着他。
那种好像洞察一切的眼神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凤凌。
打断他思绪的是个女人的声音。
咳咳咳——
捂住脖子用力咳了起来,脸颊因为长时间无法呼吸而发红。
苏循冷眼看了谢凉一眼,对上她身后出声的那人,笑出声:“想不到这女人还真有点能耐,倒是能劳动你亲自出面了?”
谢凉虽然没有回头,她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还有一阵似有若无的香气。
虽然已经猜到了几分,但是熟悉的语调还是让她浑身僵硬——
“阿凉,许久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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