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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036


  “夜里风大,想什么呢,那么入神——”王蘅替他掩好披风:“阿凉的性子从小就是说一不二,最有主张的,你就由着她去便是。”她握住他有些发凉的手指:“纵然是留她在谢家一辈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横竖又不是养不起她,她还能吃得多少米去——”

  谢晋被自家夫人的话逗乐了,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抱她入怀:“你当真以为我心疼那点米粮钱吗?就是十个谢凉吃上十辈子,谢家也未必能给吃空。只是不想见她这样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总会有那么一天,娘会走,你我会走,汀汀会出嫁,那时候她该怎么办?我统共就只有这么一个妹妹,本来是该放在心尖上让人疼惜的人,却白白受了那么多罪。我在乎裴家吗?在乎裴济吗?说实话,我比谁都恨。恨不得他们裴家给我妹妹作陪一块儿遭罪,可是没办法,阿凉看着心狠,其实比谁都心软。”

  “裴济白天受刑的消息,阿凉知道了吗?”王蘅叹口气,靠在他的胸前:“原来也是一对璧人,何苦来着?”

  谢晋把披风拉了拉,裹住她的身子:“事情闹得很大,裴济抬回裴家的时候,浑身都是血,明安公主是一路哭着从宫里出来的。恐怕也瞒不了多久。”

  他抱紧怀里的人:“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

  谢凉晚上吃了点厨房特地为她做的家常小点心,正窝床上养伤,这几天好吃好喝的被伺候着,她都有那么点觉得受伤不是件坏事情了。

  见过谢修的第二天,她遣人送了一封信给赤木舒。

  原本以为他会立时来见她,只不过他却比她想象中要沉得住气。

  今夜外头风声鹤唳,风声兮兮,风动树梢,发出沙沙的声音,听着很是清冷。看了会书,倦意袭人,昏昏沉沉的她就睡了过去。

  睡了不知多久,觉得有些人,她伸手扯了扯被子,却意外地摸到了一双手。

  缓缓的睁开眼睛,对上那久久凝视的目光,她松开手,单手撑着床沿坐起来:“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你说有办法救瞳瞳?”他忽然靠近,谢凉不由往后仰去,扯动了身后的伤口,表情难免就狰狞了起来。

  “其实你应该比谁都清楚的,这副身体已经生不出孩子了。”这个事实谢凉接受的很平静,也没想过余生再同谁生儿育女。

  “你的打算?”

  “不管是北元还是南梁,医术都是自栖凤发家,你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带瞳瞳走一趟栖凤。”谢凉知道他不信自己,从始至终都没信过,也对,毕竟瞳瞳差点就死在她手上,还不止一次。

  “我随你一同去。”很是让人意外的决定。

  “纪丰年那儿容许你离开那么长的时间?”她是知道的,在纪丰年身边,他的分量有多重。说他是纪丰年的心脏都不过分。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一只手挽住她的肩膀,侧身躺在她身边,和衣而眠,手倒是死死的困在她的腰间,让她动弹不得。

  谢凉见过很多男人,也见过很多皮相出众的男人,却还是不得不承认,赤木舒是她见过的男人,不,应当是见过的人当中,长得最为精致,最为美丽的。这样一张男女都可为之倾倒的面孔,偏生却是一副比谁都要狠辣的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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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凉得到裴济受伤的消息是在两天后,一脸镇定的明安公主和一副想要把她生吞活剥的样子的裴夫人双双携手到谢家。

  先表态的是裴夫人,她曾经的婆婆大人,抬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打在她的脸上。大哥去上朝了,站在一旁的嫂子傻了眼,回过神气冲冲的要上前理论,被谢凉一把拉住了。

  谢凉虽然拉住了她,却是自己上前一步,一巴掌挥了过去。

  声音太过响亮,尤其是四周的人们因为震惊而同时保持缄默,声音就越发刺耳起来。

  谢凉觉得自个手指有些发麻,她看到裴夫人的嘴角已经破了,血顺着破裂的皮肤流了下来。她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瞪着她,眼睛里似乎都要喷出火来。由于极度的震惊而没有回过神来,谢凉是习惯这样的神情的。在各种各样的后宅,她见过太多这样的女人。

  越是心里没有底气,就越是只能用叫嚣来掩盖自己的虚弱。

  “我敬您是长辈,想留您几分薄面,您这样不请自来,我原该打你出去的。”谢凉一顿,目光落在明安公主的身上:“我素来敬佩公主,公主是个明白人,从不会做糊涂事。懂得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该如何去做。可今日见公主来这,才明白我想错了。公主看得清很多事,却没有看清过枕边人。”

  “他为你叫屈。”明安望着她,神情有些漠然,“我也宁愿自己没有看清过,总好过费了心思,却始终只能徘徊在外。”

  不等谢凉说话,她便接着往下说了:“他向父皇提和离的事情,官职不要了,裴家不顾了,要带你离开这里。他说欠你一个交代,欠你一个承诺。可他没有想过我,这十年,我陪在他身边的日子,在他眼里一钱不值。”她很冷静,冷静的让谢凉都有些侧目了。

  谢凉知道明安是个很聪明的姑娘,在她还是裴济的妻子的时候,对明安这个公主就有好感,而在她回到裴家之后,明安也是裴家人中少有的真心希望她留下来的人。她是天之骄女,却从来不会仗势欺人,脾气好的难以想象。裴济能娶到她,不知有多少人在羡慕。

  “他跪在太和殿门前,生生挨了太子一百鞭子,浑身是血的跪在那里,却依旧不松口。我知道,我是拉不回他了。”她忽然上前一步,正视谢凉的眼睛:“所以,我来请求你。”

  “让我离开吗?”谢凉明白她的来意了,却有些哭笑不得。

  “好。我走。”她很干脆的点头:“不过也请公主帮我一个忙,从此两清,想来公主也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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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凉没想过再踏进这间屋子的,尤其是以这种方式,床榻上的男人面色苍白的简直像是鬼魅,光裸的胸膛上缠着严严实实的绷带,闭目靠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慢慢走进,掀起晃动的门帘,搬了张椅子在他面前坐下:“你这又是何苦呢?”

  听到她的声音,裴济睁开眼睛,弯了弯嘴角:“明安去找你了。”他伸手,手指慢慢拂过她的嘴角:“我娘动手了吗?”

  听到这话,谢凉却是难得的笑出声来,慢慢握住他的手:“你其实什么都知道的,对不对?”

  她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始终追随着他的视线,不让他有离开的机会。

  先撇开头的是裴济,他虽移开了视线,却没有松开手,反而反手将谢凉的手紧紧的包裹在掌心里:“我们从新开始。”

  “你的妹妹,还有你的孩子——”

  “阿凉——”他急急忙忙的打断她的话,手却下意识的攥紧,力道大的让人生疼。

  “你果然都知道的,是不是?”看他这样的反应,她心里那些日夜徘徊的念头一下子生根发芽,开出苦涩的花。

  “你没有说出口,是不是也明白,只要说出了,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可能了。”谢凉长叹一口气,慢慢抽回自己的手:“其实早没有可能了,裴济,你知道的,你一直都知道的。我不是从前的我,你也不是从前的你了。哪怕你还和以前一样,那样纵容我,那样宠我,为我善后,我也不会再领你半分情的。”她抽的并不用力,可以感觉到他渐渐松开的力气。

  “你一直在怨我。”他的语气很轻,声音有些艰涩,“我都知道的。”

  “现在不了。”谢凉从怀里取出一串佛珠,拉过他的手,轻轻的放在上面:“一直没还给你,只是不想让你再有牵挂。如今想想,既然都无牵挂,索性断个干净。”裴济的手直直的摊着,没有握紧,也不敢握紧,谢凉却是用了力,只听到一声断裂的声音,珠子四散开去,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打破一室沉静。

  这是他们定情的时候,裴济送给她的,一颗一颗亲手磨的,希望保她一生一世的平安。

  断了也好,散了也好。

  正如如今的他们。

  “我们两清了,裴济。”谢凉缓缓上前,轻轻的抱住他,在他耳边留下一句呢喃:“让我们好聚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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