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欢（2）
林焰在公司开始装病，天天在办公室咳嗽，给人感觉肺都要咳出来了。他按照林泱的指示，力排众议，让林泱暂代职务。他和苏卫东每次说不了几句就开始咳，咳得苏卫东都很嫌弃他，总是一摔门就走。
工作交接其实没那么慢，林泱上手快，不到三周，林焰就已经在公司销声匿迹。
他对外宣称是身体不好所以要准备去国外休养了，但林泱知道他每天忙着收拾出国的东西乐不可支。他走那天林泱根本没去送他，她看准了她这哥哥根本不可能大义凛然地坚持不走要留在这儿帮忙，所以只是发了条短信祝他一路逆风。
毕竟，她自己事情也不少。
林泱每天，都能体会到林焰之前的处境。她对于大多数刁难其实都不怎么在乎，但是她只要一想到林焰曾经经历过同样的事情，她心里就会燃起熊熊怒火。怒火一方面是冲着这群爱惹事的老东西，另一方面是冲着放不下毫无意义的血缘亲情放任这群老年人惹是生非的林焰。
林焰和林泱最大的区别在哪儿呢？
林泱无数次思考这个问题之后，得出一个答案：林焰比自己更像人。
世间一切果然有得有失。林泱曾经因为最像林天辰而得到多少，实际上也就失去了多少。林焰因为坚持了自我而失去了了多少，后来也就得到了多少。
林泱在林焰走后，从一开始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到后来慢慢露出真面目，不过花了两个月不到。
这两个月苏卫东也没闲着，真的开始联系总监级别的高管想要开始挖人。大多数人是林天辰一手提拔的，苏卫东想要挖人也没有那么容易，这倒是给了林泱一些时间可以继续看清楚，这些元老们究竟哪些留着也无妨，哪些必须要滚。
林泱慢慢意识到，苏卫东是必须要滚的。其余人，没了苏卫东这个带头惹事的，威胁一下子变得很弱，留着也无妨。
她尽可能地不因为工作冷落雷逸扬，哪怕凌晨四点睡觉她也会早起做早饭，只是现在她会在车上睡着，两个人聊天的时间慢慢变少。
雷逸扬依旧很喜欢林泱。林泱虽然总是很累，但一直对他很好，所以他也没什么可挑剔不满的。有好几次，他凌晨三点醒过来，却发现书房的灯还亮着。他不敢去打扰林泱，只当没看见。第二天早上他专门少跑了两圈，想回来帮两个人做早饭，却总能看见已经在厨房忙碌的林泱。
“泱泱，最近我来做早饭吧，你多睡一会好不好？”雷逸扬从背后抱住林泱这么问道。
“不用，我不困的。”林泱其实连多说几句话的心情和力气都没有。
“你只睡了四个小时不到，有可能不困吗？”
“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连这个联系都断了的话，我不确保之后我们俩感情的走向是否可控。”
雷逸扬自己对未来情感走向也没什么自信，他默认了林泱的行为。只是他下班后去超市买了一堆可以做早饭的速冻食品，示意林泱可以给她自己省点时间。
林泱只当没看到那堆东西，依旧尽可能维持之前的早饭水准。
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后来就不好再停下来了。毕竟人都是有惰性的。
雷逸扬看林泱很忙，所以这段时间再也不提程昭阳或者以后会怎么样的话题，勉强维持了这段感情的稳定。
二月份的时候过年，林泱打算先放下这些事情。让苏卫东一家安心过个年，也算是她最后仅存的一点善意了。
林天辰去世前，也就除夕夜还算个节日。现在林焰在国外，他说可以回国陪林泱过年或者兄妹俩在国外一起过，都被林泱拒绝了。
她哪儿也不想去，也不想让林焰因为这点小事赶回来。一个节日，其实在兄妹俩眼里都不算什么。
林焰不在，林泱是不会在这天回林家的，可是雷逸扬是必须要回雷家的。
雷逸扬其实很不想把林泱一个人扔在这里一个晚上，但是雷家过年一家人吃年夜饭再一起守岁是每年雷打不动的习惯，他就算在外面有家过年还是要回去住一晚上的。
“泱泱，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雷逸扬忧心忡忡。
“有问题才奇怪。平时怎么过今天就怎么过，过个年而已，你也太当回事儿了。”林泱漫不经心。
过年这天，雷业成不会像以前一样严肃，也不会话里话外都噎雷逸扬，所以这饭吃得还算愉快。只是吃完饭到午夜的这时间难熬了些，春晚一如既往地无聊，雷逸扬和雷逸然都各自拿着手机发拜年短信以及以发拜年短信的名义和自己的女朋友聊天。
雷逸扬和林泱聊天时，还能因为雷业成就在边上坐着，稍微收敛一下脸上的笑意，可雷逸然明显做不到，他笑容的灿烂，已经引来了雷业成好几次探寻的眼神，发个拜年短信有这么高兴吗？
雷逸扬看这位大哥觉得莫名其妙，谈个恋爱连表情都控制不住了吗？但很快，他就明白了，为什么雷逸然笑得那么高兴了。
“逸扬，我要当爸爸了。”雷逸然明显是高兴过头了特别想找个人炫耀，所以赶忙给弟弟发了一条内容诡异的拜年短信。
雷逸扬在众多“新年好”的消息中看到这条消息，一时觉得脑仁都疼。他推断，雷逸然如果是觉得麻烦来找他出主意，此时就不是这个措辞了，所以雷逸然应该是高兴坏了。
“所以？”
“你要当叔叔了。”雷逸然还沉浸在对未来的幻想和展望中。
“你是真的打算生下来还是怎么着？”雷逸扬对于自己是否要涨辈分一点兴趣都没有，他现在更担心雷逸然接下来的处境。
“当然是生下来啊。过完年我就和爸说这件事。”雷逸然高兴得过了头，觉得这样子一来事情可能会更加简单。
“嗯，祝好运。”雷逸扬根本不觉得雷业成会看在一个没出生的孩子的面子上答应这件事。
“你和林泱还好吗？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我道歉。”
“还好。只是最近大家都比较忙，交流没有以前那么多了。”雷逸扬这几个月公司里的日子也并不好过，他不想细说。
“她是不是你目前交往时间最长的一个女朋友了？”
“嗯。”差不多四个月了，雷逸扬以前换女友的速度大概是三个月一换。
“你真的喜欢她吗？”
“嗯。”
“你们有结婚打算吗？暂时不管爸同不同意。”
“没有。”
“为什么？”
“我们俩都不想结婚生子，本能排斥。”事实上是雷逸扬觉得结婚还不错，对生子只是有些迷茫但绝对不是坚决排斥，真正排斥的人是林泱。
“人是会变的。如果真的很喜欢对方的话，都会改变观念的。”雷逸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好例子。
雷逸扬没有回复这条消息，他自己已经变了，可是林泱为什么就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呢？
是因为她还不够喜欢自己吗？
“听说林泱最近做得不错，她舅舅那群人跟她交锋最近都没占到什么好处，所以爸对于她印象可能会改观。”雷逸然好心提醒弟弟，如果他是真的想和林泱在一起的话，其实机会是有的，甚至两个人是可以获得家里支持的。
“嗯，我知道了。”
如果雷业成能喜欢林泱，那很好，至少林泱以后就不会被雷业成当精神不正常的女人了。
不过，就算这样，又能如何呢？
雷业成的态度其实不是那么重要，关键是林泱怎么想。两个人根本没到谈婚论嫁那一步，得到雷业成支持又能怎么样？
雷逸扬没能忍到12点，他十点多匆匆告辞，给的理由是，家里的煤气阀门没关。
他真的不想把林泱一个人扔在家里。她会怕吗？应该不会。
会怕的是他。
林泱打算除夕夜给自己放一天假，她看了会儿电影，之后就想洗澡去睡了。
房间里空调温度很暖，她穿得轻薄也不觉得冷。
洗完澡她要取架子上毛巾的时候，把干净的睡衣全部一起扯到了地上。地上全是水，睡衣顿时湿了大片，穿是肯定不行了。
她只能先换上内衣，之后在浴室里吹干了头发。外面很暖，所以直接就这么出去也不会感冒。
最重要的是，雷逸扬不在家，她这么穿也没人管。
雷逸扬到家的时候，听到了浴室的水声，他坐在林泱床上等她出来，想和她一起度过12点。
在两个人都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这个历史性的会面就发生了。
雷逸扬看到林泱只穿了一套黑色的内衣就若无其事地走出来了，还以为自己花了眼。
她一个穿着睡衣都不出房门的人，在自己房间里平时都是这样的吗？
虽然不爱运动，但身材还不错。
雷逸扬眼见着林泱愣住之后脸瞬间涨红，他还是把脸别开，暗自心里偷笑。
“抱歉，我睡衣刚刚不小心掉水里了，我以为你不在家，所以我才这么出来了。”林泱打算先解释清楚，她没有这么个打扮就出浴室的习惯。
“没事，挺好看的。”
林泱懒得理这句话，她打开衣柜随手扯了件大衣出来披在身上，全程只当雷逸扬不存在。
看都看见了，现在叫人家滚出去还顶用吗？干净睡衣就那一件，她最近太忙都没空洗衣服，另外两件换洗的今天刚洗出来还挂在阳台上，现在肯定没有干。那干脆就披件大衣，至少看上去还算正式。
“你怎么回来了？”林泱脸还是红的，但口气已经很镇定。
“想和你一起度过12点，从家里赶回来的。”雷逸扬没觉得这件大衣穿上之后房间里气氛好了很多。一定要说有什么的话，他觉得大衣里面几乎没穿衣服，好像比真的没穿衣服要好玩很多。林泱大衣下摆下露出的两截小腿，很好看。
“你爸妈没意见吗？”
“我告诉他们我家里煤气阀门没关，所以才赶回来的。”
“亏你想得出来。”
“什么样的借口都无所谓，反正回来这一趟挺赚的。”雷逸扬最近几个月已经很少露出幸灾乐祸的样子了，今天是头一遭。
“现在十一点刚过，你是打算和我一起看电视等零点吗？”林泱根本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电视上都是春晚，你应该也不感兴趣吧。我们就在这儿一起坐会儿吧，最近我们说话的时候也不多。”
“嗯。”林泱看雷逸扬坐在床上，本能地感觉还是离他远点，于是整个人靠在了房门边上的墙上。
“泱泱，你不打算换件睡衣吗？”雷逸扬看见林泱这幅假装淡定内心不安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要逗逗她。
“我其余两件睡衣今天刚洗完还没干，仅剩的一件被我弄脏了，我待会睡之前从夏天的衣服里随便找一身穿就可以了。”
房间只开了盏床头灯，雷逸扬看不清林泱的表情，却好像听得到她的心跳，也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他看到裹在大衣里的隐约身段，看到小腿柔顺的曲线，只觉得今晚很不错。
他们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他也从来没有和一个人在一起四个月却什么都没发生的记录。
他以前不怎么想这些，他总是担心和林泱离得太近之后会被推开，也担心他把一个没有任何实战经验的毛丫头吓跑。那只要林泱还在他身边，两个人分房睡，他也可以接受。
那今晚哪里不对了吗？
是因为他无意间撞到了只穿了内衣的林泱出浴，还是因为雷逸然和他说的话？
两个人之间发生些什么会怎么样？以林泱的个性，根本不会觉得一起睡一觉能改变什么。他以前也这么觉得，但现在，他觉得两个人能离得近一些就很好。
只要离得再近一些，也许有些事情是可以改变的。
雷逸扬起身走向林泱，很明显不怀好意。他伸手想摸林泱的脸，被林泱闪身躲开。
“要不我们去客厅，过年看看电视还是挺有氛围的。”林泱转身就打算溜，内心暗骂自己今天一时大意。
“泱泱，别走了。”雷逸扬从后面抱住林泱。
林泱没有答话，这句话什么意思，她还是隐约明白的。
“今晚，可以吗？我们在一起已经四个月了。”雷逸扬的下巴抵在林泱的肩上，呼吸和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划过林泱耳边，他的手环在林泱的腰间。
他的语气在林泱看来，有点接近恳求。
所以，这该怎么答复？
林泱不排斥他，但是尽管如此，还是惧怕居多。她不怕死，但是有点怕疼。至于这件事情的后续结果，她倒没觉得有什么。雷逸扬那种自我夸耀小心谨慎的人，难道和她能闹出人命吗？她之前也把她对肉体关系的态度全部说明白了，雷逸扬既然清楚，应该对她也就没什么别的期待吧。
再说了，雷逸扬和自己都是同类，自己什么货色他很清楚，他能有什么期待？林泱觉得自己是想多了。
一次结清，后果自负。林泱觉得这八个字她都做得到，雷逸扬应该也做得到吧。
两个人在一起已经四个月了，雷逸扬这话里的意思，林泱大概也能懂。四个月说长不长，可也不算短了。林泱只管自己，似乎对这段关系也不算很负责任。
可能，迟早都会有这种事情出现的。和别人相比，林泱更希望这个人是雷逸扬。
林泱拿开雷逸扬放在自己腰上的手，缓缓转身，在雷逸扬唇角印上一个很轻的吻。
雷逸扬经过这段漫长的沉默，现在这个吻让他觉得异常欢喜，林泱是愿意的，那么他们是可以的啊。
他将林泱打横抱起，走向了自己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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