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欢（1）
雷逸扬一直到回家为止，都在纠结，要不要问问林泱程昭阳是谁。
问了就等同于承认偷听了兄妹谈话，不问实在是心里很难受。
在林泱都快要睡觉的时候，他想到了一个折中的问法。
“泱泱，你什么时候喜欢上给你送相册的那个男孩子啊？”
“大一快结束的时候。”林泱觉得该来的总会来，临睡前解决一件事也很好。
“你当时为什么喜欢他啊？”
“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些我没有却很想要的东西。不过林焰觉得是因为我眼瞎。”
“什么东西是你没有却很想要的？”在雷逸扬看来，林泱什么都有了。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命里注定该没有的还是没有，只是那些东西我现在也不想要了。”林泱曾经很想让程昭阳喜欢上自己，到后来，她发现自己永远得不到程昭阳的喜欢，接受这个现实之后，她什么都不想要了。
“那些东西我也给不了你吗？”
“你和他很不一样，所以你能给我的东西和他也不一样。他能给的也许你给不了，但你能给我的，他永远也给不了。”
“我能给你什么？我能给你的东西，你真的看重并在乎吗？”
“爱情，我真的看重并在乎这一点。”其实林泱并不觉得没了爱情她会怎么样。
“他，当时不喜欢你吗？”雷逸扬按林泱这句话推断，程昭阳没有给林泱爱情。
“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林泱已经承认这个事实很久了。
“你生病和他有关吗？”
“我内心里，觉得是无关的。我生病，不是他的错。”
“那是谁的错？”
“命运使然，最多算是我自己的错，无论如何都与他人无关。”
“我会让你好受一点吗？”雷逸扬想起林泱今天刚刚对林焰说过，大多数时候她都活在地狱里。
“会。我和你在一起很开心。”
“泱泱，我和那个男孩子，你更喜欢哪一个？”雷逸扬觉得林泱根本不会在她每天的真实感受上说实话，也就不想再问她是否真的开心了，他现在更关心林泱爱人的能力，到底还剩多少。
“我并没有同时喜欢上你们两个人，所以无从比较。我认识你的时候已经不喜欢他了，现在我只喜欢你。”
“林焰曾经告诉我，你如果能喜欢我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他劝我不要指望你能爱上我。他说的是真的吗？”
“雷逸扬，你今天是什么时候来到书房外的？”林泱温柔笑笑，凑近了雷逸扬的脸问道。
“在你说，程昭阳不配和我比的时候。”雷逸扬发现，就算承认偷听，似乎也没什么。把话说清楚他心里会好受一点，虽然他此时完全搞不懂林泱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那几乎可以说，从头到尾该听的不该听的你都没落下。你想问的，无非就是我爱人的能力会不会影响我爱上你。我能说的当时已经全部和林焰说了，你既然已经听到了我也就不需要再重复了。不过，我和你以前有约在先，我们俩只管现在，不论以后。我们在一起只有两个月左右，我只能保证我现在喜欢你，至于以后能不能爱上你，我暂时管不了。你在门外一时好奇听我和林焰谈话这件事我不怪你，事后你也没有私自拆开那两个盒子，所以我并没有生气。你还有什么问题，大可以直白点问。”
“你有没有假装喜欢我？”雷逸扬终于问出了这个他想知道很久的问题。
“没有，我的确喜欢你。”林泱很淡定地说了一半的实话。
“当初你给我的喜欢我的理由之一，是我们婚恋观一致，都不想结婚生子。如果有一天，我们俩这方面发生冲突，你会怎么样？”
“如果有一天，你突然想过幸福美满的三口之家的生活，而我还是打算孤独终老，你尽管去追求你想要的生活，你和我直接提分手就可以了。我不会缠着你的，更不会因为这种事就寻死觅活。所以你大可放心。”
“那万一，想要孤独终老的人是我，是你想要过幸福美满的三口之家生活呢？”雷逸扬知道这种可能性几乎是零，林泱之所以就说了一种可能性，就是因为她根本不觉得另一种情况可能发生。
“我实在不觉得这种情况会发生。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发生了，你依然可以直接和我提分手，我还是承诺我绝不会缠着你，更不会寻死觅活。我知道你家人都在担心什么。只要你不要在背地里干些太过分的事情，那我是不会给你惹麻烦的。总之，观念不和，大家就不用继续在彼此身上浪费时间了，好聚好散吧。”林泱不想给对方任何虚无的希望，她当然知道这些话狠，但是现在不说清楚，以后怎么办呢？
“你到现在还觉得，我可能会在背后做些过分的事？”雷逸扬想不通，就算是他以前的女朋友，都未必会这么想他。
“我不知道。我只清楚，如果我过多地在情感上依赖信任你，最后你我的结局一定不会很好。”
“为什么？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任何东西都需要平衡的。别再细问了。”
“如果真的有一天我们俩观点不合，我们一定要分手吗？我们中间，难道就不能有一个妥协吗？”雷逸扬自己明白，他深陷其中，根本脱不了身。到时候谁妥协？明显会是他。
“谁来妥协？你自己想想看，你和我，哪一个像是那种会为了感情妥协的人？结婚生子这种事情，让我结婚也许我脑子一热还能接受，毕竟结了还能离。但是生孩子，这种事情不可逆吧。我是不会妥协的。你难道以前为哪个女朋友妥协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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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为她们妥协过。我一直没有问你，为什么你对生孩子这件事这么排斥？”雷逸扬想起来了，两个人第二次见面一起吃饭的时候，林泱教训那个熊大人的时候，曾经两次重复，她不会有孩子。
“我觉得我们还是先确认一下彼此的观念合不合吧。现在，你对于结婚生子的观念，还和以前一样吗？”林泱直接逃避了雷逸扬的这个问题，她一点都不想回答。
“依然是排斥态度。”雷逸扬还隐了后半句没有讲，他其实没以前那么排斥了。他越来越觉得，他曾经在男女关系上坚持过的东西，比如两个人之间永远保持一定距离，比如不给对方任何承诺和幻想，又比如他高度排斥结婚生子，这些他现在都不想再坚持了。他有种奇怪的念头，想离林泱近一点，再近一点。
结婚，突然之间对他来说，也不是个那么糟糕的选项。
“我知道了，那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林泱想结束谈话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泱泱。”雷逸扬并不打算轻易放过这次的谈话机会。
“我要睡了，雷逸扬。晚安。”林泱随手关了灯，缩进了被窝里装死。
雷逸扬坐在一片黑暗中，不过他隐约可以看见林泱的脸，他也知道她并没有睡着。今天这种沉重的谈话，是他们在一起后第一次出现。他们没有吵架，但是林泱很明显已经做好了吵架的准备，甚至可以说连分手的准备都做好了。之所以他们没有吵起来，是因为雷逸扬并没有告诉林泱，他现在的观念已经开始产生变化了。这话要是说了，可能林泱当场就能告诉他搬出这里的日期。
他不想就这么走了。他总感觉，如果今天就这么走了，那明天，那以后，要怎么办呢？他和林泱怎么相处？林泱能装，但他自己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吗？
这段对话如果就这么结束，雷逸扬的不安全感简直要爆炸。
林泱等了很久，都没见雷逸扬有任何离开这间屋子的迹象。他还是一直坐在床边，所以，他到底想什么呢？不会还在想为什么林泱不想生孩子吧？林泱觉得这个问题无聊至极，应该不仅仅是这样才对。
她跟林焰说话的内容也就两块，一个提到了林泱的感情生活，里面扯到了程昭阳和雷逸扬，另一块是兄妹之间的事。雷逸扬十有八九是两块内容全部听到了，跟他有关的不过就是第一块内容，林泱自问她当时没说任何会伤到雷逸扬的内容，她全程否认自己对程昭阳旧情难忘，一口咬死她就是喜欢雷逸扬，甚至还让林焰对雷逸扬以后客气一点。雷逸扬今天关于程昭阳的所有问题她也尽力回答了。雷逸扬就算要不高兴，也不会是因为程昭阳吧。
那就只能是因为后面他那些婚恋观不合该怎么办的问题。这些问题，林泱无能为力。
她坦白了自己的态度，其余的她也管不了了。不过现在雷逸扬还呆在这儿干嘛？就因为自己有个问题没回答他？还是因为没聊尽兴？还是因为这是她生日想帮她庆祝？
雷逸扬现在全身气压都低，原因不确定，但不高兴是肯定的。林泱决定睡前再做最后一件事，哄哄他，顺便弥补一下自己谈话中的无情。
“雷逸扬，今天白天你不在的时候，我看了一个鬼故事。”
“啊？”雷逸扬觉得这个话题转向有点快，他还没反应过来林泱要干嘛。
“我好像，不敢一个人睡。”
“所以？”雷逸扬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毛丫头，前后反差是不是有点大。他又出现了一种幻觉，好像林泱还是个会撒娇会闹小脾气的小姑娘，和那个做事狠辣的林小姐根本不是一个人。
“能不能看在今天是我生日的份上，你受受累，陪我躺一晚？就跟上次我发烧你照顾我时一样。放心，我什么都不对你做。”
“我难道还怕你对我做什么吗？”雷逸扬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
“那你答应了？”林泱听上去很开心。
“不然呢？让你大半夜回家找林焰一起睡吗？”雷逸扬听上去很不情愿，但实际上，心里有点开心，至少他现在真的不用走了，也可以暂时不用想接下来要怎么办。现在的这个结局，总比他直接甩手离开林泱房间要强得多。
雷逸扬原本就是穿着睡衣过来的，所以也不需要回去再换身衣服。林泱自然地往里面挪了一下，自然地把被子掀开一半，雷逸扬自然地就翻上了床盖好被子，之后又很自然地搂住了林泱。
这一系列动作让两个人都有点心惊。
是不是自然过头了？明明这也就第二次两个人一起睡，怎么搞得像是发生了很多回一样？
林泱原本来打算撒个娇来缓和一下气氛，现在根本不敢开口。雷逸扬原本再找点话题随便聊聊，现在也选择闭嘴。
林泱今天晚上应付完林焰之后，原本就有些疲惫，哪怕现在精神高度紧张，还是抵抗不住困意，最终沉沉睡去。
雷逸扬一个人抱着林泱，以往他会觉得心安，可是现在，他实在平静不起来。他真心感觉，不论林泱有没有假装喜欢自己，这段关系都是危机四伏暗潮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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