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流氓皇帝的把戏
“朕今晚就歇在广宁宫,爱妃觉得如何?”
这句话无异于一个惊雷,“轰”的一声在常卿的脑袋中炸响。什么?还真把自己当个什么人了,还今晚?还歇在?还觉得如何?
那能觉得如何?那老娘自然是希望你滚得越远越好啊!
饶是常卿心理素质再好,此刻也不能保持平静的神情,更不能装出一脸期待而娇羞的神色出来。她装作不经意的偏开头,躲避苏彻唇齿间的触碰,大脑却在飞速运转,想着今晚该如何脱身。
可若是……若是狗皇帝今晚真要歇在广宁宫,那……那其实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啊!这整个后宫都是他苏彻的,他要睡在那张床上,还要经过谁的盖章批准不成!
该怎么办啊啊啊啊!
常卿很焦躁,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拼了命的想对策,,自己醒来,忘了前尘,自然就没把自己当成他苏彻的妃嫔,总想着天大地大,逃出去会活的更好。
那,眼下该如何是好呢?
正慌乱间,常卿急中生智,敛去了紧张的表情,换上了一副柔和的神态。对着苏彻眉眼弯弯的一笑。
这一笑虽说只是常卿的缓兵之计,可却如同一只灵巧的手指,轻而易举的拨动了苏彻内心最柔软的那根心弦。令他险些忘了今夕何夕,忘了和常卿经历过的那些纷纷扰扰,脑海里仅剩下那个温暖的春天,有个长发的少女,在花丛中对他眉眼弯弯一笑。
只那一眼,便触动了心弦,自此情定终生,不论周遭风云的变换。
眼前如此相像的眉眼,仿似岁月给与了他们全部的宽容,时光倒流,光阴更改,让他回到那段低落却也幸福的时光。
苏彻沉浸在回忆里,情深款款的望着常卿,这厢常卿也酝酿好了情绪,对着苏彻低眉轻声到——
“皇上,臣妾身上不太干净,恐怕是不能侍寝了。”
……
凉亭里良久没有声音再传出。只有不解人意的清风调皮的穿来过去。
苏彻只觉得所有的气都闷在了胸口,发不出,也下不去!这丫头,连个看人脸色的眼色都没有吗!就那么赤果果的一句话,就那么粗暴的把他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让他猝不及防的知道了理想与现实的鸿沟!
无奈的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苏彻觉得自己被狠狠打击的心已经平复的差不多了。既然她常卿触了圣怒,嗯,那就再逗逗她,将功补过,也不错。
“无妨,爱妃才醒来没多少时日,朕也不忍心你侍寝,不过这些日子朕想念爱妃想念的紧,想来今晚若能与爱妃促膝长谈,秉烛夜读也是不错的。”
说完苏彻便紧紧的盯着常卿,似乎是不想错过常卿慌乱的表情,借此抚平方才被常卿的话造成的创伤。
这目光在常卿眼里就显得很猥琐了。
无耻!常卿心说,这读着读着,说不准就到床上去了呢!老娘信你的鬼话!
常卿还试图负隅顽抗,急急忙忙的说道:“皇上,臣妾最近头疼,腰酸,胃里也不舒服,恐怕是不能服侍皇上了,若是皇上因此休息不好,影响了明日的早朝,那岂不是臣妾的罪过了……”
可苏彻却不打算听常卿唠叨了,他大步走出凉亭,喊道:“李德海!摆驾广宁宫!”
这语调轻快无比,暗示着苏彻此刻的好心情。
苏彻人长得高,步子也迈的也大。常卿一路小跑的跟在后面,依然在试图说服皇帝:
“陛下!敏妃姐姐宫里的葡萄特别的好吃!那个,顺妃姐姐宫里的桂花糕,是昨日才从金陵快马加鞭运来的,陛下可愿尝尝……哎,哎,陛下容妃姐姐的宫殿应该向右拐……陛下,其实您也是可以去皇后娘娘哪里哒……”
这六宫里没有秘密,凉亭里的事情很快就被各个宫所知晓。
彼时皇后何毓婵正站在剪枝,那花枝插在泰景蓝的花瓶里,在皇后的修剪下,错落有致,精致如画。
“娘娘,您是不知常卿那小贱人有多猖狂!”皇后的大宫女锁月恨恨说道:“陛下忙于漠北军事,许久都没到后宫来了,今日将将踏入凉亭,那小贱人便贴了上去,硬是把皇上给拉去广宁宫了!”
何玉婵听了,依旧剪枝,眉头都未曾皱过一下。
“娘娘!”锁月急了,对着皇后说道:“那小贱人越来越不把娘娘您放在眼里了,从前便罢了,总之那会子她也不争盛宠,可如今,她也晓得讨好皇上了!要奴婢说,她哪里是忘了些什么,不过就是自己争宠的一个幌子罢了!”
何玉婵放下了手中的剪刀,欣赏着花枝,浮现出略略满意的神色,继而转身,看着锁月,淡声道:“以后不可再称呼常卿为小贱人了,这话本宫听着也便罢了,若是叫有心人听了去,本宫也保不住你。”
“可是娘娘,您就这么放任她爬到您头上吗?今日七月初一,是大日子,皇上本该来咱们翊坤宫的!”
锁月站在那,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泪水。她是何府的家生子,自幼服侍何玉婵,两人的感情胜似姐妹,如今皇后因为一个妃嫔而受了冷落,她如何不难过!
“那又如何,”何玉婵面上依旧是淡淡的,只是那嵌进肉里的指甲还是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本宫身为六宫之主,自然是统领六宫,侍候皇上,如今瑾妃把皇上侍候的好了,本宫开心还来不及,又为何要生她的气?”
锁月目瞪口呆的看着何玉婵,似乎是不明白自一向争强好胜的大小姐为何会说出这番自暴自弃的话来。
“娘娘……”
“你去从本宫的嫁妆里找出东珠十串,吴道子的真迹一幅,顺便把本宫书房里那盏珊瑚拿来,明儿一早给瑾妃送去,就说是本宫感念她侍候好了皇上,给她的赏赐。”
锁月的脸上慢慢现出欢喜的神色来,这一兴奋,连话也不能说完整,只的连声的说道:“是,是,奴婢这就去,奴婢这就去。”
这才是他们引以为傲的大小姐。动静这么大的赏赐,阖宫上下谁不知道?这明显是皇后娘娘给六宫的妃嫔发出了一个信号:集体对付常卿!料想那常卿小贱人以后也别想有安宁日子过!搞不好一个失宠,随便往冷宫里一放,就了事了。
二来,明儿给小贱人赏赐的时候,说的可是“感念”,这明显是提醒她,初一这个日子是大日子,本该是皇后侍候皇上的,如今皇后娘娘不跟你一般见识,反而给你赏赐感谢你帮她侍候了皇上。到时候常卿就算脸皮再厚,面子也该挂不住了。
锁月美滋滋的走下去,忍不住开始想象明天能看见的常卿难看的脸色。
常卿现在的脸色就很难看,可惜锁月见不着。
苏彻大喇喇的往广宁宫一坐,常卿苦巴巴的在旁边站着服侍皇帝陛下,一边窥着苏彻的表情,一边垂死挣扎想着怎么把皇帝弄走,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苏彻也瞧见了她那不情不愿的小表情,很不厚道的笑了出来,笑的很是得意。
“爱妃的脸色为何这般难看?可是累着了?”
苏彻看着常卿,问的很是殷切。
常卿想瞪他一眼,不过没敢,憋了回去。
然后委委屈屈的,就差哭出来了:“皇上,臣妾今日真的不便,皇上能别歇在广宁宫吗?”
“好啊,”苏彻俊眉一挑,爽快的答应了。
“啊?”常卿惊讶的看着苏彻,直觉告诉她,其中有诈。
就在帝妃二人相互对望的时候,海公公哒哒哒的跑了过来,打破了空气中的宁静。
“皇上,娘娘,轿子备好了。”
“既然好了,那即刻就去吧。”
去?去哪?
常卿不明白他主仆两在讲什么,直到她被苏彻拉进了那辆外表很低调,内部很豪华的马车。
“这是要出宫?”
常卿瞪大了眼睛看着苏彻,因为惊讶,嘴巴也张的大大的。
常卿就算失去了很对记忆,却也知道皇帝从不轻易出宫,当然是为了避免危险,毕竟那么多或是想名垂千古或是想走上职业巅峰或是想报仇雪恨的人都想刺杀皇帝,可都被拦在了皇宫外。
以至于常卿有了一个误解,皇帝只要一出宫,就已经处于死亡的阴影之下。
“嗯”,苏彻靠软枕上,脸上云淡风轻,丝毫没有一点紧张的觉悟。
“那,那……”常卿也不敢对皇帝说你你你居然敢出来,你不要命啦啊啊啊!她只能相对委婉的提醒:“皇上这般轻车出宫,后宫的姐妹和前朝的大臣们一定会很担心陛下的安危的。”
“没事,”苏彻满不在乎的笑了笑,露出一口白亮的牙齿,忽而压低了声音,对常卿及其认真的说道:“阿卿,你别担心,他们都不知道。”
那神情,那语气,活像一个小孩偷偷吃了一包糖,跟他的小伙伴悄悄摸摸的说:“没事,妈妈没发现。”
常卿震惊于皇帝对私下出宫这种危险事情的看法,以至于忽略了苏彻“一不小心”冒出的亲呢的称呼。
所以常卿理所当然的没有看见苏彻嘴那抹邪邪的弧度,他整个人靠在软枕上,像大猫偷食了一般餍足。
马车在常府的侧门晃晃悠悠的停下。
随行的侍卫前去扣门,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探出头来,侍卫不知跟他说了什么,那小厮惊慌失措的原路跑回,不多时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人急急忙忙跑来,那侍卫晃了晃手里的腰牌,说了些什么,那中年人面色大变,立刻冲到马车前,“扑通”一下麻溜的跪下:
来人正是常府的大管家,宋福。
“小的不知贵人造访,多有得罪,还望贵人恕罪!”
皇帝微服,事先也不通知,多半是不希望有人认出来,还是换个称呼好。
“无事,免礼吧。”
豆大的汗珠顺着中年人的脸滑下,滴在土地上,积成了个小水洼。他战战兢兢的站起,又颤着声说:
“我家老爷少爷估摸着已经得了信儿,若要赶来,还得一会。”
这人因知晓车里头坐的是当朝的天子和妃子,很是紧张,说话时便下意识的低垂着头,不敢直视。
故而他说完这句话却良久没有得到回复时,慌乱的情绪便涌上心头,以为是自家老爷公子均不在,让圣上觉得受了冷遇,惹得圣上不满。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就算皇帝并没有提前通知你,可若是他心生不满,一样可以治你的罪。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血流成河!这就是皇权。
想到这里,老管家宋福汗如雨下,竭尽全力的想着补救措施,可就在这时,一只精致的绣鞋闯入了他的视线,他抬头,看见了一张秀丽无比的脸蛋。
面如白瓷,眉睫修长,明眸善睐,朱唇玲珑。
灵气的小脸,有七分夫人的容貌,三分老爷的□□,大概便是那个入了宫的大小姐常卿了吧。
若不是当初的意外,也许……
于是刚下车的常卿就这么自然而然的看见了管家宋福那一双奇特眼睛,惊慌失措里夹杂着若有所思,见到她之后眉心蹙起,像是在思索或者感慨什么。
常卿很奇怪,正想问问他是怎么了,苏彻扫了宋福一眼,用自己的披风把常卿裹了起来,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常卿的视线,警告的瞪了宋福一眼。复才说道:“还不赶紧带路,没看你家大小姐都冻着了?”
宋福赶忙低头带路。
主子们的恩怨,不是他一个奴才就可以掺和的。宋福管家二十余年,自是深谙此道。
因是侧门,走的便就是小路。一路上花木葳蕤,曲径通幽,清秀而别致。透露着这个书香门第高雅的情趣。
常氏父子在常卿吃了半块羊乳糕后匆匆赶到。
“微臣参见皇上,臣来迟,还望皇上恕罪!”
“御史大人快起来吧,”苏彻笑着放下了茶盏,说道:“本事阿卿大病初愈,想着带她回来看看,此行是家事,你我之间,只是翁婿,何来的君臣。”
话虽这么说,可御史大夫常吏及其长子常茂还是恭恭敬敬说道:“臣谢皇上恩典。”
苏彻扶起他父子二人,无奈的看了常卿一眼,似乎在解释是他们自己这么按礼制行事,而并非自己摆了皇帝的架子。
常卿微微一笑,也放下了手中的羊乳糕,走过来想给父亲和兄长行礼,却被常吏拦了下来,义正言辞的说:“你如今是娘娘,如何能给我行礼!”
常卿只好规规矩矩的站在苏彻身边,尴尬的微笑着,也不知说什么好。
苏彻低眉看见常卿嘴边还沾着糕点屑,打趣道:“吃什么吃这么香,嘴上沾了都不知道。”
“羊乳糕啊!”提起好吃的,常卿挺开心的说道:“这羊乳糕可口的很,而且这味道还很熟悉,我以前肯定爱吃的很!”
常卿吃这羊乳糕时,的确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上次看见苏彻有流泪的冲动一般,是这个身体本身的感觉,常卿想,这或许是自己以前就爱吃的零嘴吧。
既然是回家探亲,那说一些作姑娘时的喜好也挺好,还能增进彼此的感情。
可这话一出口,周围便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常吏的目光惴惴,常茂的眼神闪躲而犹疑,就连苏彻,亦是意味不明的看着她。
这究竟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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