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七章 无情
狂风呼啸，暴雪席卷，陡然更猛烈的气压席卷而来，倾压覆上银装的针叶林，这一片在恶劣环境中顽强生长的植被此时却是承受不住，树干折断撕裂声响起，先后轰然倒塌，砸得冰雪四溅。
尽管这片地带平时就很恶劣，但从未像这个晚上一样风云变幻，而且不像大自然的伟力，反而更似受到超凡力量的影响。
沿着溢散的狂乱气流追溯，沿途满目苍夷，破碎坍塌的坚冰地面，凹陷断裂的山脊，雪崩犹如粘稠海水倾泻而下，声势磅礴骇人！
然而这股洪流没能尽展威势，中途就猛然炸开，却是三名裹着白袍的女巫，她们身上的巫术护盾高负荷运转，旋绕的符文堪堪维持住即将爆裂的法术。
三名女巫的容颜极为美丽，看上去更有七八分相似，然而此时却缠上憔悴之色，其中一人嘴角还残留着殷红鲜血。
“姐姐，我们还是尽快撤离吧。”年纪最小的罗莎小声开口劝说，然而回应她的却是一声厉斥。
“闭嘴！这里关系到黑珍珠堡的生路，我们奉命守护这里，就必须坚持到底！”
即使嘴上这般说着，赫柏也是气馁无力，黑夜的山顶上正屹立着一尊笼罩在金芒中的身影，宛若高高在上的神祇在俯瞰她们。
以往的恶战当中，通常都是她们在天上飞，骑士在地面追赶，何曾狼狈到这等地步。
这片区域是黑珍珠堡选定的撤离之地，如果败局已定，黑珍珠堡那边会先通过密道撤离到堡外，通过真器布置临时法阵，直接降临到这边的接收地点。
凭借着险恶环境，加上大量早就布置好的陷阱法阵，即使附近恰好有骑士军团能够追杀她们，女巫的逃亡队伍还是有极大可能甩下对方，逃往北方总部。
但是这些备用手段，在三个钟前就夭折了大半，这名联盟骑士突如其来地出现在她们三姐妹的监控范围内，开始破坏她们布置的陷阱法阵。
每一道剑气都洞穿冰层，恰到好处地击中法阵节点，以最小的力量强行激活或者破坏整体，风轻云淡的动作几乎让她们认为女巫这边出现叛徒，但这是不可能的，这些阵法除了她们之外，其他人不可能知道得那么详尽。
尽管看出来这名联盟骑士实力不俗，身为大姐的赫柏还是当机立断地选择出击，她们三姐妹都是中位女巫，但是配合血脉连击技，以及周围布置的阵法，与两名高阶大骑士争斗也不会落入下风。
甫一交手，她们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对方只是燃起斗气，背后一整片空间便开始扭曲，探出上千柄金色利剑。
与其说是争斗，不如说她们是被一路追杀到此处，如果不是每次启动大范围法阵拖延，她们不可能坚持到这时候。
山巅之上，卡戎正启动真器“鹰隼视野”，使得军团旗帜上的标记开始反馈各部骑士的战斗情况。
黑珍珠堡出兵营救据点人员，倒是让他挺意外的，哪怕是全军向北方突围，也比出来捞数百人回去困守要划算，而且他出现在这里大肆破坏的情况，那边也应该收到讯息了。
不突围，不逃离，选择坐以待毙.....
他不会因为这些轻视对手，处于数量劣势的女巫能占据一席之地，可不是运气而起，联盟想要啃下对方，不崩掉两颗牙是不可能。
不过不管对方有什么手段，他既然在这里，就不会让她们掀起风浪。
放下心头的想法，卡戎决定先解决这边，沿着三名女巫逃离路线，他已经推算出传送点的大致位置，所以，她们没有任何价值了。
他缓缓抽出骑士剑，钢纹缠绕的剑身被缕缕金芒滋润，剑势的波动开始扩散。
如同石子落入湖面，荡漾起层层涟漪，女巫视野中的世界开启前所未有的演化。
天空沉重铅云受无形力量牵引，逐渐演变成超大型漩涡，山顶仿佛承受无尽压力，出现一道道巨大的裂缝，并不断朝山脚蔓延。
奔流不息的雪崩冲势方才缓解，这时爆炸又接踵而来，仿佛地下有无形利剑贯穿而出，规模都不算大，但整道山脉同一时间有数百道朝天空炸起的雪瀑，那无疑就很令人惊惧了。
这就是巅峰阶真正的力量吗？怪不得讯息传达给黑珍珠堡后，那边根本没考虑遣人过来将其消灭，只是命令她们尽力拖住对方。
“罗莎，伊莲娜......”
赫柏脸上失去了所有的血色，长期居住在酷寒地带的她此时整个身体都在发冷，先前的坚持在这恢弘的天地变化中幼稚得可笑，“我们撤退......”
“快！”
尖锐的声音撕开了空气，气氛陡然间变得急促，三名女巫同时施法，就地袭起的龙卷风暴将她们吞没，飞速往远方逃离。
卡戎冷漠地盯着她们，握剑的手佁然不动，恐怖力量被他牢牢驾驭，继续稳步上升。
仅仅数息的时间，方圆数里内的金元素已经在共鸣下接连具现化，当骑士剑举起之时，白茫茫的世界被金色取代，顷刻颠覆大自然的变化无声阐述着力量的恢弘！
当剑锋凛然斩下的那一瞬间，闪耀璀璨的光芒被演绎到极致，锐利剑芒分化为一大一小两道，分别以无坚不摧撕开沿途所有障碍，最终悍然突刺早已锁定的目标。
法阵拟化的景物瞬间扭曲，内部防护法阵同样支离破碎，规模相当大的传送阵脆弱得如同婴儿，被轻易地扼杀在宛若核爆的冲击下。
承受另一道剑芒的三名女巫，同样面对惨烈境况，作为姐姐的赫柏施展以身为镜的巫术，逆转这种程度的力量她是做不到的，但她在湮灭前还是使得这道剑芒偏转了极其微小的角度。
也正是因为这缕变化，她的两个妹妹才得以施展替身，脱离正面攻击。
只是后续的波及，还是撕开两人的法术盾，并层层击破她们的防护巫器，致使两人身负重伤。
血肉绽裂的断臂落在地上，腕上还扣着黯淡的蓝宝石项链，无声诉说着战斗的冰冷残酷。
此时手臂的主人伊莲娜倒在数十米外，身上只剩一两片衣缕，然而这并不是春光潋滟，反而充满血腥，只见大小不一的创伤如同蜘蛛网在她身上蔓延，其中胸口到腹部更像是被利器剥开一般。
如果只是肉体的伤势，女巫也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办法快速痊愈，然而正在内脏上燃烧的金焰，正不断消磨伊莲娜的巫力与生机。
她知道，自己就快死了，死亡并没有让她感到太过恐惧，但还有一些事情令她牵挂不甘。
伊莲娜艰难地扭过头，看着跌跌撞撞跑过来的罗莎，如果不是气管已被剑气割开，她很想开口催促对方快跑。
她们是享誉卡赞娜王国的三天才，在冰凌之境也小有名气，不应该都死在这里，总该有人继承这样的美誉好好活下去啊。
“姐姐！姐姐！”
伤势最轻的罗莎终于还是跑到伊莲娜身边，泪流满面的同时，双手依旧用微弱的巫力施展治愈法术，想要挽救姐姐的性命。
淡青色的光芒徒劳无功地涌向金焰，根本无法扑灭后者，更重要的是，卡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女巫身后。
从姐姐饱含哀求的眼眸倒影上，罗莎终于发现身后的敌人，她没有逃跑，转身后第一时间跪匐在地，放弃一切尊严乞怜。
“骑士大人，求求您救救她，我愿意与您签订契约，献出我的身体与灵魂，成为您最忠心的奴隶，求求您救救她.....”
卡戎平静地看着对方，冷硬心肠却是无动于衷，越是高级的契约，需要的材料也越是珍贵，此时收服对方是完全不现实的。
而这里距离左翼军的临时据点又太远，他不可能带着一颗不定时炸弹回到自己的军团中，更不会派遣骑士去保护另一个累赘，这是战争，他也不会因为怜悯而放过对方，所以很遗憾。
冰冷的剑锋刺入女巫的心脏，凌厉的金属性斗气破坏着对方所有的生机，当剑锋抽出之时，女巫倒在她姐姐身边，一起黯然消损。
将沾血的利剑收入鞘中，卡戎郑重地向亡者行以骑士礼，随后身影才消失在呜咽的风雪中。
拥有光辉的人总是值得钦佩的，即使他永远都做不到，但不妨碍他在了结对方之后，致以崇高敬意。
这样的经历可能还会有很多，当他该斩出骑士剑的时候，他永远都不会犹豫，比起女巫，他可能更适应这里的冷酷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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