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回忆

　　自由空间号。

　　风雅走进医疗室。一群医师正在商讨着什么。

　　“公主。”众人让开一条通道，礼貌地问好。

　　不过，这一声不合时宜的称呼却传进了正在床边照顾西雅的拉菲米耳中。她愣了一下，有些异样地看着那个她知道真实身份的少女。不过，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有点不习惯，毕竟帝国现在只有一个公主了。但有些事情，她是明白的。因此，拉菲米也起身，对着来人微鞠一躬。

　　拉菲米的态度让风雅竟有些不适应，与先前的冷淡差太多了，因为对方是个很讲原则的人。她对拉菲米回以微笑。

　　“她怎么样了？”风雅看着床上的人，轻声问医师。

　　“已经度过危险期了，但二公主失血太多了，所以现在还在昏迷中，船上的血库又封存太久，我们不敢随便给二公主用，只能靠她自己的身体造血了，不过，会很缓慢。”显然在刚刚给西雅的救治手术中，几个医师经过一番苦战。

　　“会有什么影响吗？”风雅关心的是这个。

　　“嗯…….”医师顿了顿，“由于失血过多造成长时间昏迷和供氧不足，最后会在大脑留下一些后遗症。”

　　“那还等什么！抽我的血给她！”这种情况还叫度过危险期！风雅真想把这些医师骂一顿。

　　“是，公主。”医师没敢怠慢，马上手动输血。

　　西雅终于迷迷糊糊地醒来，她微微转头，在四周的人中找了好一会才看清风雅。

　　“太好了，公主，你终于醒了！”拉菲米激动不已，她一度只能为西雅祈祷，但总算是一个好的结局。

　　“嗯，我没事。”西雅安详地看着拉菲米，她很感激这个女孩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我，我想跟我姐姐单独说会话……”西雅声音虚弱，但房间内的人都听得见。

　　医疗室里的人很自觉地离去。拉菲米看看西雅，又看看风雅，带着一点莫名的情绪，也离开了。

　　一时间，两个少女，几乎相似的容貌，一个躺着，一个站着。寂静得只剩呼吸声。

　　“我觉得好矛盾，不知道该跟你说‘谢谢’还是‘对不起’！”西雅的语气略显无奈。‘谢谢’是指风雅这次出手相救，‘对不起’是指她之前不顾封原的意愿拿他做实验。

　　风雅的表情略微复杂，那件事她到底是释怀了还是仍在意呢？答案已经有了。“‘谢谢’不需要，换做我遇难，你也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起’也不需要，没有那件事，就不会有现在。”风雅的口吻像极了一个姐姐在安慰妹妹。

　　“你肯原谅我吗？”但西雅仍在意，那件事。

　　“我从没恨你呀！”这话不是假的，从变成风雅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在想自己该何去何从，自己该走怎样的路，她一直在探索，几乎没时间去埋怨。

　　西雅笑了，这个场景让她觉得好温馨，好怀恋。

　　“抱我一下，好吗？”西雅看着风雅的眼睛越来越迷离，她突然很渴望曾经的温柔，哪怕不是真正的她。

　　“你不介意？”风雅有些不敢相信，她知道西雅怀念的是姐姐，但她不是，而且曾经还是男人……

　　西雅可爱地摇摇头，“介意我就不会叫你姐姐了……”

　　风雅慢慢走过去，弯下腰，双手温柔地绕进西雅的腰间，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两颗少女的心如此近距离接触，彼此闻得到对方身体散发出的少女芳香，彼此感受得到对方的温度，彼此微压着对方胸前的柔软，彼此听得到对方的心跳声……回忆逐渐涌进二人的心房。

　　五岁的西雅，小脑袋偷偷地在门口探了探，见大厅里空无一人，松了口气，便全力冲向自己的房间。

　　“站住！”风雅的声音突然响起。

　　西雅只好悻悻地转过身，边装笑边看着走过来的姐姐。

　　风雅的眉头微微皱起，妹妹浑身脏兮兮的，而且额头上还擦破了一点皮。“又和男生打架了？”口气中带着六岁小女孩的严肃和可爱。

　　“他们不让我跟他们玩枪战游戏！还说我胆小爱哭……”西雅争辩着，小脸很快就涨红了。

　　“那种粗鲁的游戏本来就不适合我们女孩子玩，妈妈都说你好多次了，你怎么就不听呢？”风雅对妹妹的争强好胜有些生气，又有些心疼。

　　“我再也不敢了，救救你了，姐姐，不要跟妈妈说！我不要再被关起来！”西雅几乎是带着哭腔恳求，那无比可怜的小模样，任谁都动容。西雅非常害怕被关在一间小房间里，里面什么也没有，没有床，没有食物，没有玩具，最重要的是，没有姐姐！

　　“我不会说的，但不许再有下次了。”这已经不是风雅第一次包庇妹妹了，但她就是不忍心看到妹妹受罚。

　　“我保证，谢谢你，姐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西雅蹭进风雅怀里，边擦眼泪边撒娇。

　　“好啦！别闹了，我给你清洗一下伤口。”风雅温柔地说。

　　“嗯。”西雅异常听话。

　　“姐，国宴的时间就要到了，你准备好了吗？”十二岁的西雅欢快地推开姐姐的房间门。但看到的一幕却让她惊慌不已。

　　风雅坐在床头，双手捂面哭泣。

　　“姐！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西雅跑到风雅身旁，抓住她的手问道。

　　风雅擦着眼泪，有些哽咽地对妹妹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指着床上那件她今晚要穿的礼服。

　　这次的国宴米亚什克十九个区域的代表团都会出席，意义重大。皇族必须全部出席接待，为了形象考虑，布雷娅女王特意为自己的两个女儿准备了两件一模一样的高级礼服，要求她们务必要穿上。

　　可是现在，风雅的那件白色晚礼服却被画满了涂鸦。

　　“一定是尤里安干的！那个混蛋！”西雅咬牙切齿地说。

　　“但他不承认。”风雅隐忍善良的性格使他对表弟的无赖根本无可奈何。

　　“除了他谁会做出这么无耻的事！”西雅也饱受尤里安的捉弄，不过，没有姐姐的多。她此刻只想痛扁尤里安一顿，替姐姐出气。

　　风雅内心慌乱，该怎么办？重做一套肯定来不及了，如果穿着被涂鸦的礼服出席，而且自己又是帝国大公主的身份，那无疑是给家族丢脸，家族的荣誉一旦受损，母亲是不会善摆甘休的。她真的好害怕。

　　看到姐姐无助的样子，西雅真的揪心。

　　“姐，我的那套跟你的交换吧，反正一模一样，大小差不多。”

　　“可是，你……”风雅抬头看着妹妹。

　　“你是大公主，形象关乎帝国名誉。我不一样，大家都知道帝国的二公主很调皮，我穿得差一点最多也只是让大家笑一笑而已。”西雅表情很认真，“母亲就更不会说什么了，她本来就觉得我很不安分。”

　　风雅被妹妹说服了，她内心很感动，也在妹妹的话中感受到一丝心酸。

　　风雅静静坐在妆镜前，想着刚刚和母亲的谈话。

　　“知道我把你叫来有什么事吗？”布雷娅看着台阶下的大女儿，慢慢地说道。

　　“不知道，母亲大人。”风雅只能文静地站着，双手合十放在腹前，没敢抬头去看母亲的表情，她也无法从表情猜出母亲的心思。

　　“一个月后就是你的十六岁生日，我准备给你一样生日礼物。”

　　风雅终于好奇地抬头直视母亲的目光。

　　“让你跟叶安订婚！”

　　有什么东西撞击着风雅，她似乎有千言万语，但在布雷娅女王强大的气场下，她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该笑，还是该哭呢？

　　“叶安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人我信得过，把你托付给他，不会委屈你的。”女王观察着大女儿的表情。叶安是女王的养子，但并不在皇宫内抚养，也极少出现在皇宫里，所以风雅姐妹只知道有这么个名义上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却从未见过面。

　　“还是，你有喜欢的人了？”女王的口气咄咄逼人。

　　“没，没有！”十六年来，风雅几乎一直住在皇宫，能遇到皇族以外的男孩子的机会甚少。

　　“那你对我的安排有什么意见？”女王放大声音。

　　“没有意见，母亲大人。”很不想就这样被安排，可是，会被允许吗？风雅最终没有喊出反对的话……在回去的路上，她哭了。

　　“姐，这是真的吗？你要跟叶安订婚？”西雅冲进姐姐的房间。

　　风雅点点头，此刻，她的内心挺平静，哭过之后，反而想开了。

　　“怎么可以？可是，你喜欢他吗？听说他是个冷酷无情的男人。”西雅怎么也觉得姐姐不该那么早就订婚，还是跟一个几乎陌生的男人。

　　“这是母亲的决定。”风雅无奈，她怎么可能喜欢，连见都没见过谈何喜欢？

　　“跟母亲说你不愿意！”西雅害怕自己的姐姐以后会生活在黑暗之中。

　　“这门亲事其实早就安排好了，如果我不去，母亲也会逼着你去顶替我。”风雅已微微看清母亲的意图。

　　“我才不要嫁给那种人！”西雅气呼呼地说。

　　“所以我得答应，这是为了让你能够自己寻找自己的幸福。”风雅下定了决心要保护妹妹，不让她经历自己的悲剧。

　　为了让我找到自己的幸福，就牺牲自己的幸福！西雅深受感动，又在心里骂姐姐太傻，太不值得。她真舍不得，这样一个好姐姐。

　　“姐，我们可以一起逃走。”‘出逃’这个种子就是在那时深埋进西雅心里。

　　“别说傻话了。”风雅抱着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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