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言灵不敢再去招惹王霈鸣，只好坐在角落里，郁闷地吃着各色果脯糕点。
“好吃吗？”忽然出现一个声音。她抬头一看，二哥勾着崔熠之打趣地看着她，问话的是崔熠之。
她把盛着糕点的玉盆往他俩面前稍微一推，客气地说：“两位哥哥请尝尝。”
忽然她意识到喊错了。按辈分，言婉应该喊崔熠之妹夫，绝不会喊“哥哥”。
她掀起眼皮迅速看了一眼他俩。明渊应该是没注意到什么，他伸手挑了山楂吃。
崔熠之的笑容倒是有些玩味，他反问道：“哥哥？”
她笑了笑，冷静地说：“你要叫我堂姐。”
崔熠之脸上的笑意更明显。
他在言灵身边坐下，挑了颗圆滚滚的金橘，三下两下剥开，递到她嘴边说：“那姐姐帮我尝尝，甜不甜。”
言婉吃惊地看了他一眼，他是脑子抽了吗？
二哥也显然也吓了一跳，猛咳了起来。
她连忙抬手拒绝道：“您吃您吃。”
崔熠之神色不变，收回橘子自己慢慢吃了。
言婉朝崔熠之这边走来，“夫君——”她朝崔熠之喊道。
崔熠之看着她笑，并不说话。
言婉坐到他的身边——明渊很有眼力见地把那个座儿让给她——然后笑问道：“夫君，口感好吗？”
明渊坐到了言灵的另一侧，翘起二郎腿，摇着扇子。
言灵一边假意欣赏窗外的景致，一边竖耳听言婉和崔熠之的对话。
“还不错。如果夫人剥给我，会更甜一些。”崔熠之回答。
言婉轻笑一声，将手绢放在一边，腕间玉镯与玉盘相扣，当啷作响，接着她问道：“夫君，你要吃大一点的，还是小一点的。”
言灵禁不住转过头去看，只见言婉拿着一大一小的橘子，略微为难地问向崔熠之，露出一截纤细雪白的手腕，很具诱惑力。
崔熠之笑了一下，手指轻敲着幽沉的花梨木桌面：“夫人挑的我都喜欢。”
明渊忽然“嘿”地一笑，言灵转头去看他。他拿扇子挡住笑容，嘴里小声叫骂道：“腻死我算了！”
言灵扑哧一笑，问道：“二哥，这几日你怎么没去找你的‘甜枣’‘蜜瓜’‘紫葡萄’什么的？”
这三个称呼都是二哥新宠美姬的诨号。“甜枣”，是一个非常甜脆可人的水乡女子；“蜜瓜”，则是一个非常具有女性美，珠圆玉润的女子；“紫葡萄”指的是一个蜜色皮肤的娇蛮美女。
“咳，明漾把这都跟你说了？”二哥脸上有些挂不住。
明渊自己不会和言婉说这些下流事，他以为是明漾告诉她的。但其实，这是明渊自己提起的。因为霈鸣经常会带着明泽、明渊和明漾来找言灵，所以言灵对他们几个人的事情很熟。明漾不喜欢这种风流做派，每次提到明渊就会摇头，称他“堕落花丛，薄情寡义”。
为了不泄露自己，言灵只好点点头，把锅甩给了明漾。
二哥摸了摸脸，感到尴尬，嘴里骂道：“臭小子！”说完他站了起来，借口要找三哥算账，逃开了。
不多久，就传来明漾的嚎叫。
她捏着金橘的手抖了抖，心道，三哥，对不住了。
她正笑着，一抬头看见言华站在不远处。
她靠着窗台，瞧着崔熠之这对甜蜜夫妇，脸上露出又羞耻又嫌弃的表情。当言婉举着十指丹蔻亲自喂崔熠之时，言华感到一阵恶寒，抱住胳膊使劲抖了抖。
顿时，言灵也感到遍身寒毛倒竖成豪猪。当情侣娇羞时，旁人最爱去调笑打趣，但是当情侣肆无忌惮地恩爱时，旁人只有冒恶寒、脸抽搐的份了。
言灵摸了摸鼻子，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得离他俩稍微远一点。言婉那边进展得这么快，她却在王霈鸣那里吃瘪，显得她很没魄力。
她拍拍手，准备站起来。
这时言婉迎了上来，拉住她的手臂，低声说：“二姐，你不是有本书落在我屋里了吗，我陪你去取吧。”
言婉看出她有话想对她说，答应道：“好呀。”
“我陪你们一起吧。”崔熠之也跟着站起来。言婉摆着手说：“不用不用，夫君，我们很快就回来。”
“那好，快去快回。”崔熠之说。
等她们走出院子，瞧瞧四周无人，言婉这才放松下来，她小声问道：“你这几天还好吗？”
“开始有些不习惯这具身体，后来就好了。其他人也没有对我起疑心。并且我亲口听到了霈鸣说喜欢我，只是，他还没法接受这具身体的我，我约他出去，他没有答应。”
“那你没有泄露我们的事吧？”
言灵坦诚地说：“我对霈鸣说了，不过他没有相信，说想向你确认一下。”
言婉皱起眉头，想不到她最担心的事发生了。“你为什么要和他说？这样我们的身份不就暴露了吗？”她语气有些急促。
言灵解释道：“你别着急，事出有因。我答应跟你换魂，不就是为了他吗？我要和他在一起，不可能一辈子瞒着他。”
“可万一他和谁说了怎么办？熠之现在已经怀疑我了。”
言灵回想了一遍崔熠之的种种表现，他开始疑心很大，但现在好像已经没再追究了。
于是她说：“姐姐，不要怕，你们现在很恩爱，即使他听到了什么风声，他也不想失去你。我们相互配合好，不会有问题的。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是合作伙伴，有问题一起想办法。”
“嘘——不要叫我姐姐，现在我是言灵，你要叫我妹妹。”言婉警觉地看了看四周，小声说，“我们并没有很恩爱，熠之对我很矛盾，他有时冷淡，有时亲密。我估摸不透他的想法。”
言灵叹了口气，说：“他脾气是有些反复无常。我和他相处得不太顺利。不过，我相信你，你比我更爱他，慢慢地就能摸透他的心思了。”
言婉脸上露出红晕，她低头笑着说：“他大多数时候对我还是很好的。只是崔家婆婆很严厉……算了，我不应该说这个。”
言灵说：“这个的话，我感觉崔熠之不喜欢他母亲，你可以借助他的力量去反抗崔母。”
“反抗？”言婉惊讶地说，“你怎么会这样讲？”
言婉接受的教育，一直教导她的是如何顺从长辈、如何尽孝、如何履行儿媳职责，承担道德义务，要比追求个人的私欲更重要。但言灵是个异数，她独自长大，没什么家庭的观念，不需要为谁尽孝为谁牺牲，所做的一切，都是从自我出发。当两个人出现观念不同时，言灵不喜欢改变别人，也不喜欢别人强迫自己改变。
言灵摸了摸耳朵，笑着说：“你就当我胡说八道吧。对了，你那天走得太急了，有些事我没来得及和你说。你在崔府花园玩时，注意不要靠近竹林，那是崔家禁地。”
“完了，我之前还对熠之说想去那里看看呢。”言婉懊恼地说。
“没事，到现在也没发生什么呀。”言灵说，“还有，崔家有几个小恶魔，你最好离他们远远的。以后你遇到不懂的地方，问兰蕙流芳就好。”
言婉苦着脸说：“已经晚了，有个叫‘卑少爷’的小孩，那天突然冲出来打人。”
“怪我怪我，我没早告诉你。”言灵说，“那几个孩子，都是崔熠之父亲的孩子，经历比较悲惨。崔父为他们取的名字，很难听，叫‘卑劣凄惨苦’，从这就能看出他不喜欢这些孩子，也压根不管他们。”
言婉露出不理解的表情，说：“那他们是熠之同父异母的兄妹？怎么差别这么大。”
言灵冷笑道：“他们都是在外生的私生子，崔父不管，崔母也把他们视作眼中钉，糟透了。”
“你别激动，小声点。”言婉捂住她的嘴说，“我们去把书拿了，然后回去吧。”
“嗯。”
她俩装模作样地回了一趟言灵的屋子，拿了本闲书回去，结果在半路上遇到大嫂——大哥明泽的夫人，王碧若。
大嫂吩咐厨房做了些吃食和酒水送过来，她热切地携着言灵和言婉的手，说：“难得言灵回来，言婉病愈，咱们又可以痛痛快快地说笑玩闹了。”
“是呀，嫂子你最近好吗？”言婉问道。
“还不错，只要你们大哥不气我，我过得更好！”大嫂哈哈笑着说。
大哥对谁都好，非常温和，唯独面对大嫂感觉头疼，常默默地躲着她。
言灵扑哧一笑，说道：“大哥有时候像小孩一样，不明说，自己躲起来。”
大嫂笑容一滞，强势护短道：“那是因为他大度，不和人争吵。明泽很通透，比我之前见过的追名逐利的俗人好多了。你不要挑你哥的不是。”
“好，好，我说错话了嫂嫂。”言灵求饶道。
言婉在一旁用手绢捂着嘴笑了。
“对了，婉儿，母亲说你和三皇子见过面了，感觉怎么样，喜欢他吗？”大嫂对着言灵一脸八卦道。
言灵扶额道：“见过一面就能喜欢？我可不是随便的人。”
言婉捂嘴笑得两眼弯弯。
大嫂斜了她一眼，说：“你有问题。”
“嗯？”言灵不解。
“你之前说话可温柔了，跟你说婚事你能娇羞一整天。”大嫂又指了指言婉说，“还有你，拿着手绢捂嘴笑，光见笑不见声，你之前不这样的。”
“你俩像调包了似的。”大嫂总结道。
这下言婉和言灵同时傻眼了。她们相互对视着，眼神里交流着震惊和不知所措。言婉朝言灵眨眨眼，暗示她快想办法。
言灵没办法，只好快速想了个对策。她故作神秘地说：“对，我们调包了。大嫂真的慧眼，佩服佩服。”
言婉震惊地睁大双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怎么就坦白了？这可怎么办？
大嫂露出个夸张的表情，随即用力拍了拍言灵的肩膀，大笑道：“哈哈哈哈，原来你懂幽默啊，我还以为你除了母亲的话什么都不懂呢！”
大嫂在开玩笑？言婉露出又惊又喜的模样。
言灵打着哈哈道：“大嫂又取笑我。这都是大嫂亲传的，我们周家哪个人懂幽默啊。”
“哈哈哈哈，说得不错，你们周家上下板正得像块四方砖。我说的笑话，你大哥一个都不懂，闷死了。”大嫂说。
言婉和言灵尴尬地笑了笑。
三人回到长房院子，却不见了崔熠之和明渊的身影，言灵问起他们的行踪，都说不知道。
言华最后坦白道：“刚刚他们吵了一架，崔大哥就出去了。”她悄悄指了指王霈鸣，暗示是他和崔熠之吵的架。
“为什么吵啊？”言灵问道。
王霈鸣别扭地将头转过去，闷声道：“不为什么，你别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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