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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一曲破阵


  “啪!”

  文延之闭上眼睛,开始敲击竹节。

  他开始回想常听的那曲《兰陵王入阵曲》,随着敲击之声,文延之不由的开始以长啸代替琵琶声。

  回想他所经历战场中的厮杀声、哭喊声、马鸣声、金戈碰撞声、利刃划破敌人身体的沉闷声、将军的呼喝声、风声、树叶的莎莎声、流水湍急撞击石头的轰鸣声、火焰焚烧粮草时的噼啪声、还有那个被周苟儿用石头砸破了脑袋士兵的惨叫声。

  文延之用力敲出了最后一下,手中竹节发出最后一声悲鸣,应声而裂。

  “啪!”

  不知是谁的酒盏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文延之睁眼望去,满场众人皆神情惶恐的看着自己,王忱一手捏着案角,一手扶着地面,竟是随时准备站起奔走的姿势。

  “延之献丑了。”文延之随手将手中裂开的竹节放在案上,而王忱竟吓得向侧边斜了一下身体。

  司马道子的脸色难看,手里紧紧地捏着一只酒盏。

  “好!郎君此曲铿锵,声犹激越。只是萧杀之气太过,不合今日欢娱。”司马恬见司马道子说不出话来,于是站起身来打圆场。

  文延之回道:“小子不才,只知军旅,不识雅音,扰了诸位娱兴,罪过,罪过。”

  众人见文延之依旧面容平静,不复有曲中杀意,这才慢慢回过神来。

  司马道子这时才开口道:“文伯长此曲甚好,只是不合今日之题,当罚酒三杯。”

  文延之躬身领过,接过侍女递来的三杯酒,扬首饮尽。

  而众人也知道了,此人就是那个伯长文延之。

  待文延之坐下之后,王忱抚胸叹道:“知止,我刚才生怕你睁开眼就大开杀戒。”

  接着他摸了摸后背,道:“后襟湿矣……”

  文延之连忙告罪,又敬了王忱一杯酒为他压惊。

  江左士族子弟久不识兵,再加上醉心玄学清谈,不识庶务,这一点琅琊王氏尤甚,对于他们来说,骑马都是一件丢人的事情,只有武夫才会骑马。

  更有甚者,不少士族子弟见到马匹靠近都会吓得手足无措,文延之这种战场出身之人所带来的杀伐之气,自会让他们心惊。

  之后司马道子又命舞姬上来献舞一曲,这才将文延之乐曲中的杀伐之气荡除。

  这一场宴直至日暮,大如车轮的红日挂在山边,众人两颊的红不知是酒还是落日所染。

  众人散去时,有一女婢走到文延之面前,低声道:“郎君留步,请随奴来,殿下有请。”

  文延之点头应了。

  王忱喝了一日,早已酣睡,被女婢扶着离开了。

  文延之随着那女婢往另一侧走,过了一个架在小瀑布上的桥,来到一处雕梁画栋的三层阁楼前。

  司马恬父子正站在楼下,见到文延之,笑道:“文伯长,这边来。”

  文延之忙疾步走了过去。

  司马恬父子带着文延之径直上楼,在二楼,一名女婢上前道:“请诸位稍候,殿下正在更衣,马上下来。”

  三人坐定,司马恬对文延之道:“文伯长,若是有机会外任,你欲往何处?”

  文延之心想,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句话了。

  “愿回许昌。”文延之毫不客气的回道。

  司马恬笑道:“那里可是与胡人交战的前线,郎君不怕?”

  “自然怕,可如今氐秦中慕容垂已反,不久慕容泓、慕容冲、姚苌乃至远在西域的吕光皆要自立,趁此北方大乱之际,正是晋室收复故土之机,时不我待,良机难寻。”

  “你何以断定慕容泓等人会反?”司马尚之不由问道。

  “昔日苻坚为使氐人控制四方,遂将关中氐人散居各处。同时又为防羌人、鲜卑人谋反,遂将河北鲜卑人、羌人大部迁入关中。如今关中,氐人数量已不足以和羌人、鲜卑人抗衡。苻坚盛时,自无人敢反,可苻坚落败,诸部谁不生出二心?小小丁零部翟斌都敢反秦,更遑论羌人和鲜卑人。”

  “若伯长能够回许昌,将有何为?”

  “延之不敢夸口,愿立誓言,两年内收复东西两都及关中之地。”

  司马恬沉吟道:“文伯长,话不可乱许。”

  “若无把握,何敢言胜。”

  两人正说着,司马道子换了一身家居宽衫走了过来,他的脸上没了粉,略有些黑,宽额大鼻,相貌一般。

  他看到文延之,笑道:“国宝本欲留下与你说些话,没成想元达醉酒不省人事,他不放心就一起回去了。听说伯长家中还有美酒四坛,不知可否再与我两坛?”

  文延之笑道:“殿下若喜欢,可差人来取。”

  司马道子笑道:“好,可惜这种好酒竟是饮一杯少一杯,可惜,可惜。”

  他倒是真的让人去打听了“乙醇”,可到底没人知道这东西如何得来的。

  司马道子与文延之说话,不谈庶务,只是聊些酒之类的。

  最后他得知文延之是乘王忱的车来的,遂让仆人驾车,送文延之回家。

  在文延之走后,司马道子问司马恬,道:“谯王觉得此人如何?”

  司马恬回道:“观其行听其言,倒是个人才,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出身太低了,他家中累世没有做官的,朝廷最多也只能给他一个小郡太守。殿下想要利用它压制谢氏功勋,怕是不成。”

  司马恬明白,如果没有足够的兵权,文延之也难有作为。

  把文延之这种出身的人举荐出来,万一不成,反而会被人嗤笑,有损自身威望。

  司马道子沉吟了一会,道:“的确如此。”

  几人商量一番,一时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得作罢。

  文延之坐着宽敞舒适的牛车,一路往长干里去,百姓见到这种犊车,纷纷让道。

  小溪在门口翘首以盼,远远地看见一辆犊车迎面而来,她欣喜的迎了上去,可待那犊车近了,却是个皂轮车,小溪一时不敢向前。

  直到犊车停在路旁,文延之从车里出来,小溪才唤道:“郎君,你回来了!”

  文延之有些醉意,先谢了王府的车夫,然后走向小溪,道:“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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