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想了想，苏鱼又补充道，“贺康宁去世前，没有进食过，他的胃部没有发现食物。我已经将贺公子的遗容整理好了，二位，可要进去，与他做最后的告别？”

听到苏鱼的话，贺夫人先反应过来，她挣脱开贺驰海的手，踉跄着向着停尸房里走去。

贺驰海也紧跟在她的身后。

停尸房里的味道还是那般让人不适。

但是贺赤红夫妇二人此时已经顾不上其他，他们的眼里，只有那个躺在木板上一动不动的贺康宁。

这次的遗体整理，都是苏鱼一人完成的，她将贺康宁的尸体缝合的很细致，又穿上了衣服，从外表看，跟本看不出来被剖检的痕迹。

甚至，比才抬进停尸房的时候，还要干净得体的许多。

“康宁……呜呜呜……”

停尸房里终于传来呜咽的哭声，那声音既压抑又悲戚，中年丧子，还是家中唯一的嫡子，贺家夫妇二人心中肯定都不好过。

但与骆夫人相比，贺康宁的母亲要端庄太多，眼里的悲伤不是假的，但是她的表现，好似刻意压制了什么，情绪控制的特别少，甚至与贺驰海相比，都更加的克制。

苏鱼刚好站在停尸房门口，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刚好看到贺驰海扑在了贺康宁的尸体上，他伸出手想要触碰自己儿子的脸，明明手离着贺康宁的脸那般近，但他的手却一直颤颤巍巍，不敢去碰触一般，仿佛躺在那里的，是一个大大的泡沫，他害怕一碰，泡沫就会破碎。

但是贺夫人，却站在贺驰海的身后，她只是一动不动地用双眼，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儿子的尸体，除了哽咽，并没有其他的动作了。

苏鱼眉头微微蹙起，她也没有多想，只是将贺驰海夫妇二人的反应记在了心里。

终于，手上传来冰冷又僵硬的触感，贺驰海知道他的儿子……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儿子，是真的离开了。

或许是停尸房光线昏暗……

或许是压抑了一早上……

也或许是记起与贺康宁相处的日子……

停尸房里突然传来贺驰海悲凉的哭声。

对于嫡子，且是唯一的儿子，贺驰海自然是爱的，尤其是这个孩子还异常的聪颖，在太学院里，不管是文章还是六艺，都名列前茅，同僚们每每说到孩子，就会拿他家的康宁做比较。平时大大小小的宴会，也会收到同僚们的夸奖，相比及其他十几岁给家里找麻烦的纨绔少年，贺康宁已经开始给贺驰海长脸了！

贺康宁上个休沐日，在府上与他们夫妇二人一起用膳的时候还说，还有几日太学院就要放假了，等放假的时候，他便与父亲、母亲一起去庄子上好好休息几日——贺府每年夏天，都会去庄子上避暑，那段时间，贺康宁不需要看书、不需要练字，有时甚至可以睡到日上三竿，每年也只有那短短的半个月，可以让他过不一样的生活。

所以每到夏日，贺驰海夫妇都会好好准备避暑事宜，今年也是一样，府上已经开始准备了，但是今年……

去避暑的孩子却没有了。

大理寺卿陆梦山被留下来，安慰贺驰海。

陈忻则带着苏鱼去了自己的书房。

在书房中，苏鱼又将刚刚验尸的结果，细致地与陈忻说了一遍。

末了，苏鱼道，“这起坠落案，与寻常的坠落案相比，总有点怪异的地方，只是一时间，找不到怪异的点在哪。”

苏鱼用炭笔在“白板”上写着什么，自从“白板”被广泛应用之后，苏鱼又在“不经意”间，将炭笔“研究”出来了，这下终于不用再写那一手不能见人的毛笔字了，苏鱼表示“炭笔”用起来很舒坦。

“对了，王爷，现场的距离——就是尸体坠落点，与崖壁的距离，您派人测量了么？”

苏鱼突然抬头问道。

陈忻不防苏鱼突如其来的动作，他放在她身上的眼神还来不及收回——偷看被发现了，陈忻有一时间的尴尬，但是更让他尴尬的是，苏鱼好像并没有发现他的偷看。

一时间，他突然放松了下来，放松之后又有点失落……

“测了。”

陈忻收起了心底的那份不自然，正色道，“尸体与崖壁的距离，有十五尺的距离！”

十五尺……

苏鱼在心中默默换算着，一米是三尺，十五尺，那就是五米……

五米……太远了！

“太远了……”苏鱼心中想着事，不小心就将话说出了口。

“什么太远了？”陈忻一时没有跟上。

“坠落的距离太远了……”苏鱼看了一眼陈忻，直接开了口，“王爷，按照坠落的距离来看，死者自己失足坠落，尸体与崖壁的距离会在六尺以内；而被人用力推下去，尸体与崖壁的距离会在九尺左右……所以……”

“所以，十五尺的距离太远了……既不在失足坠落的距离之内，也不像是被人推下去的……”

陈忻对于苏鱼的“经验”，并没有任何的怀疑，就像他既然接受了苏鱼有一身仵作的本领，问了一次师承何处之后，便不会再问第二次。

但苏鱼却认真解释了，“王爷可以用同等重量的人偶做实验，得出的结论，肯定与我说的相差无几！”

“不用，本王相信苏仵作！”陈忻认真地道，“收拾一下，用过午饭，我们再去一趟太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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