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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离开


宋霆谕意识到齐讼书走了太久已经是过一会儿的事了,其实也没有多久,大概两刻钟多一些,毕竟齐讼书是东道主,中途有什么事情要安排也属正常。禁卫军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时间一到各方一起收网,她不相信齐讼书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她刚想吩咐人去查看,就有人来报,季凉书在齐讼书回县衙后也进了后衙,宋霆谕觉得事情不对,又不想在最后的时候打乱计划,只好推说有事,让姜彦继续陪着这些人。

        刚出门,陆铁骑立刻跟上。

        别院与县衙离得不远,几乎还没出别院,宋霆谕就看到县衙那边生气浓浓黑烟,她的心往下一沉,齐讼书是死是活她可以不管,可是季凉书也在里面!没等人背马,她翻身上了院墙,竟然就从高高低低的房檐间横穿过去!

        “走水了,走水了!”

        县衙里的人大喊着。

        可是云州大旱,齐讼书几乎不遗余力的把水都发给了百姓,虽然一场急雨刚过,可一时居然找不到足够救火的水。

        ====

        边靖言眼睁睁看着季凉书杀了齐讼书,他很害怕,可是不见季凉书有多动作,好在他把那记载着罪证的书放回去后就躲在了不远处,现在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季凉书在大火之中很难发现他。边靖言拿了那两摞书本往外跑,还好火势虽急,县衙大堂却是大敞四开的,边靖言竟然真的跑了出去,他到门口时正巧看见宋霆谕匆匆从口进来,把那两摞书本放下,忽然想起有一本齐讼书一直抱在怀里的,到死也没有放弃。

        那一定是最重要的!

        外面呼喊声一片,几个当值的守军和捕快没头苍蝇一样四处跑着找水。

        “里面还有谁?”

        宋霆谕也很惊讶边靖言竟然在此,可她话刚问完,只见边靖言又闯了进去,她知道里面一定有什么重要东西,也想跟着去探查一番,脚步刚迈,只见一把乌黑的刀拦在自己面前,是陆铁骑。

        “下官奉命保护殿下安全,还请殿下不要涉险。”陆铁骑道。

        “季凉书也在里面,要么我去,要么你去,必须救他!”宋霆谕有些急了,伸手挡陆铁骑的刀,电光火石之间二人已经拆了几招,可她也知道,陆铁骑功夫很高,二人想要分出胜负没有一半个时辰是做不到的。

        “我只奉命保护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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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面,边靖言再次返回,可此时的火势已经不是刚刚能比,县衙的梁柱都已经开始被点燃,整个大堂开始倒塌。

        一定要找到那本书!边靖言一开始还小心着季凉书,可当他走近,发现地上已经只有两具尸体,刚刚的密道也被关闭了。

        季凉书走了!

        边靖言一时管不了那么多,他把已经开始燃烧的齐讼书尸体反过来,果然那本书还被死死地保护在他的怀里。边靖言拿了书想跑,此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呛的不能呼吸,耳朵里嗡鸣着,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一定要把这个本子送出去!边靖言想着,哪怕是这辈子做的最后一件事,也算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

        他边靖言,没有一生困于后院!

        边靖言感觉到他的衣服已经开始着火,眼前更是一片黑烟,他不知道那边才能出去,很快身上的剧痛让他知道自己也开始燃烧了。他甚至开始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感觉不到呛人的烟雾,渐渐感觉不到疼,只觉得周身事务一变,他好像出来了,又好像没有,只有那个本子被他死死互在胸前,还算完好。

        边靖言打开那本子,上面只有三个字——《正气歌》。

        余囚北庭,坐一土室……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居然,是一篇文章。

        里面还夹着一张纸,但边靖言没来得及看那是什么。

        姜彦等人来时,冲天火光映红了正片夜空,连漆黑的夜幕都失去了往日的深沉,像是跟随混乱的人群一样乱了起来。他刚好看见边靖言从县衙大堂闯出来,可是整个人都已经着了起来,他抛开那本书,此时那本书重不重要都已经无所谓了,那是他用命换来的,这就很重要。

        至少对他自己而言。

        那本书很快就变成了一些残页,无力的扭曲着,最后不知被谁一脚踏上去,阻止了火星继续燃烧。

        ====

        月黑风高,明日要运送到周边村子里的粮饷都已备好了,因近日云州下了几场大雨,为了防雨每一辆车上都盖了油布,漆黑的一团。

        今日怀王初到,大家忙着迎接,又有不少捕快被叫到了县衙,反倒只剩了四五个老兵看守着数十辆车,香橼一向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倒也不必太担心。

        从县衙到存放粮饷的必经之路上,换了一身黑衣的季凉书动作比平时迅速不少,再也没有了那副慵懒的神情,他也曾驻足回望远处的大火,像是在诀别。

        宋霆谕就在最高的一棵树上这么看着他,真是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从小到大与她在一起时间最长的是宋霆杰,不过宋霆杰比较笨,尤其她恢复记忆后只能把他当成一个孩子,宋霆杰本身疑心比较重,就导致二人虽然亲近,却始终隔了一层。

        其次大概就是季凉书了,季太妃有意让她们多亲近,多培养感情,年节时常常接季凉书进王府。他为人通透,不爱争强好胜,总是笑眯眯地拿着一把扇子站在那。他会讨太妃喜欢,太妃几乎把他当成了亲生儿子,他又比宋霆谕大了几岁,小时候能悄悄带着她混作乱闹,恢复记忆后也能在很多事情上给她很独特的建议。

        有趣的记忆随手就能抓起一大把。

        她一向把季凉书引为知己,以为他会一直在,就算有任务迟早有一天得把姜彦扶上皇后的位置,但与季凉书也在她身边并不冲突。

        没想到,最先背叛的竟然是他。

        宋霆谕心里闷闷的,都说了不能对任务世界里的人动情,可谁又是草木呢?她想不通,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季凉书的被判,如果不是边靖言抢救出了一部分书册,那么她所有的计划都只能化为乌有,可能连云州那些官吏为非作歹的证据都一无所获,到时只能草草回京,不说云州百姓仍旧要在那些官吏手中,将对江山社稷有何影响,就说宋霆麒那边不费一兵一卒战胜异族,自己这边折腾个天翻地覆最终连个水花都没有,两相对比会显得宋霆谕多无能?而季凉书把她至于此种境地,就只是为了保护余若?

        就算没有爱情,难道友情就一文不值吗?过去的经历也一文不值?

        有一瞬间宋霆谕想杀了他,残红剑已经出鞘,那个潜伏王府多年,给她下毒,害她跌下悬崖,试图在威虎寨把季凉书等人斩杀殆尽的余若就那么好?

        她看准时机飞身下去,就落在距离季凉书两步处。剑锋横在季凉书脖颈处。

        “你……”季凉书怔住,随即意识到剑正抵在脖子上,季凉书没有躲闪,他闭上眼睛,“对不起啊谕,是我对不起你。”

        “不跑了?”宋霆谕问。

        季凉书苦笑,“还不想死,但没脸在你面前活着。”

        “季凉书,就算你不在乎我们这么多年的友情,难道也不管季家,也不管你父母弟妹了?”宋霆谕的声音低沉。

        如果传出去,季家必定因此事蒙羞,甚至与怀王府产生隔阂。季凉书的父母处境也会更加艰难,甚至因此被连累。

        季凉书沉默不语,两行泪从眼角滑落。

        “你还有脸哭!”宋霆谕猛的向前一撞,把季凉书撞倒在地。

        夜色愈发深沉。

        “啊谕,对不起,我有许多话,但我不能说。”季凉书好像终于忍不住了,只是声音仍旧十分低沉,每一句都像是下一个字就要发不出声似的,“我……我会帮你看着她。”

        “放屁!我用你帮我看着?季凉书,叛徒就是叛徒,别跟我玩两面三刀那一套。”宋霆谕剑尖再次对准季凉书,她的手好像忽然不听使唤,明明心里说着杀了他,不然后患无穷,手却迟迟不肯动,直到握剑的手已经颤抖,也无法再往前送分毫,宋霆谕终于还是放弃了,“滚吧。”

        季凉书这一次没有闭眼,看着宋霆谕颤抖的手,他用力把右手握在剑锋处,殷红的血顺着剑身流淌。

        冷风吹如巷内,钻过轻薄的衣衫。

        “对不起。”季凉书只觉得眼前一切越来越暗淡,曾经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什么王夫,什么季家男内人,甚至没有京城,没有皇家贵族,只有山高水长,不知在何处的人和晦暗的未来。

        但他还是这么选了,在吴用材全家被杀的那个夜晚,他收到了余若的求救信,信上余若说她是卧龙派大弟子,从小被师父养大,所做的一切都是师父指使,师父意图谋反,才做了这一切,可是现在师父已经被她诛杀,她继承了卧龙派,也把当初师父运来的那些粮饷给了攻打异族的宋霆麒,只求换门派上下一命。

        如果被追查到她们一定活不了,她求季凉书除掉齐讼书,可以把齐讼书和云州各级官员贪污受贿、草菅人命的罪证都留下。

        余若说的,季凉书一个字都不信,他也是个聪明人,看到齐讼书搬到县衙大堂的那些‘罪证’他就都明白了,如果余若派杀手过去,齐讼书必定鱼死网破,把那些留给宋霆谕,如果她不那么做,任凭齐讼书纠结,展现出那么一点点于心不忍,齐讼书就会如现在这般把一切毁尸灭迹而后自己离去,此时再由自己动手杀了齐讼书,对余若而言就是个完美的结局。

        然后,他就真的杀了齐讼书,并且寻着她字里行间透出的一点点线索,放弃一切,打算去找她。

        有些事情,没有道理,有些人,大概是疯了。

        季凉书渐渐走远了,宋霆谕忽然觉得很冷,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只是自己的一次任务,可是自己明明知道,却还是想从这些不知是否真实存在的人身上得到一些慰藉。

        她想要有一个,真正的人,能够透过外表看到她灵魂中的挣扎和痛苦,能够抱她一下,抱她已经疲惫不堪的灵魂。

        脚步声很慢,由远及近。

        姜彦出现在路口。

        宋霆谕忽然笑了,那个人来了。

        姜彦从背后轻轻抱住她,他的怀抱从一开始的冰凉卑怯变得温暖坚定,宋霆谕长出一口气。

        好在还有你。

        姜彦忽然用力把宋霆谕往上一带,似乎是要抱起她,宋霆谕没料到他的动作,只是下意识的顺着他的力道,结果到一半处忽然力竭,冷不防二人摔在一起,好在宋霆谕反应还算快,用手撑住了,不然少不了一个狗吃屎。

        “你做什么?”宋霆谕问同样摔在地上的姜彦,强行从悲伤的情绪里把自己拉扯出来。

        姜彦显然摔得更惨一点,是整个后背着地。

        “你、你比以前胖了,以前公主抱很轻松的。”

        姜彦一边说一边起身,才坐起来,转眼又被宋霆谕推了回去,“那是你不如从前强壮,什么我胖了!”

        “我最近明明好多了。”

        姜彦忽然自下而上迎上宋霆谕的目光,二人四目相对,看见对方眼中的自己,忽然一起大笑。

        这个世界,真的很荒唐。

        好在,还有一个你。

        第二天,怀王夫葬身火海的消息飞速发往整个上宋。

        边靖言和齐讼书都死了,宋霆谕先葬了边靖言,既然他不喜欢自己家,就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建一座墓,甚至破格给他追了个王府典仪官,虽只是从九品,却比他大伯大了那么一点,算是告慰亡魂吧,宋霆谕知道如果他活着成就绝不止这一点点。

        随即按着齐讼书那些记载处置了一批官员,倒不必宋霆谕亲自动手,只要监督好安柏华就可以了。很快,云州几场大雨让旱情得到了缓解,出现瘟疫的几个镇子也因为太医和药材的到来情况有所好转。

        云州这边不太需要宋霆谕,她便打算着悄悄去一趟怀州,一是她的任务书上有个很小的支线任务就是去怀州,二是她想亲自找找有没有丢失赈灾物资的踪迹,毕竟那些物资被运往异族也只是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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