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3
哈利觉得这一天过得简直像是做梦一般。
他认识了一个名叫海格的巨人（后来他才知道是半巨人），这个巨人给他过了人生中第一个生日。他祝他生日快乐，送给他生日蛋糕，还告诉他关于他爸爸妈妈的事！最重要的是，那个巨人告诉他，他是一个巫师，他属于另外一个世界——哈利·波特是一个巫师，而不是什么怪物！
哈利睁大眼睛，渴望地看着对角巷里的一切，妄想把这些新奇的经历全部装进脑海。
在哈利之前的十一年人生中，快乐实在是太少太少了，少到小哈利拼命吸收每一秒的快乐记忆来供悲伤、痛苦时慢慢回味都不足够（不幸的是这些时刻往往非常久）。
现在，哈利知道了他不是一个怪物，知道了他可以被爱，而且这里看上去人人都崇拜他、喜欢他。这么多的崇拜和喜欢几乎让哈利彻底地惶恐不安起来。
哈利无法理解人们对他怀着的是怎样的喜爱，因为他完全不清楚人们口中的一切是怎么发生的。那个连名字都不能说的人——他现在偶尔还一不小心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来，然后惹起周围人的大声吸气呢——究竟为什么会在杀一个婴儿的时候突然消失呢？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哈利不可能是什么了不起的小英雄。
他简直有些惴惴不安地等着有个人出来宣布弄错了。
哈利总是很担心突然失去人们的好感，因为在他过去的生命中，这样的时刻实在太多了。往往上一秒还在对他微笑的人，让他以为自己能够获得友谊的对象，下一秒就站在达力身边对着他大声嘲笑起来。久而久之，哈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是能够被爱的。
但是在他的十一岁生日这天，生命中的一切都被颠覆了——哈利快乐地想道。
不管怎样，如今的他的确非常幸福。要是以后的每一个生日都像这一天一样快乐……不，只要一半的快乐他就心满意足了。现在，哈利还不能相信巫师们对他莫名其妙的崇拜是真的，但是，他能够感受到大家的确喜欢他，这就足够了。
碧绿眼睛的男孩羞涩地微笑着，牵着半巨人的衣角在对角巷的店铺间穿行。他想他已经爱上这里了，因为在他过去的人生中他从未如此快乐过。
海格带着哈利去古灵阁取了钱（老天啊，哈利到今天才知道他有这么一笔遗产——不过他到今天才知道的事情也够多了），然后又把他带去摩金夫人长袍店做了巫师袍，哈利在那边和一个苍白面容、淡金色头发的男孩闹得不是很愉快——他说话的方式使哈利想起达力。
之后海格请他吃了冰淇淋，带他买了羽毛笔、羊皮纸和墨水，还给他解释巫师界各种各样的事——大多是那个淡金色头发男孩提起而哈利没听懂的。
他们还在丽痕书店买了课本，在另外几家店买到了坩埚、天平和望远镜。接着，海格在宠物店给哈利买了一只漂亮的雪枭作为生日礼物，哈利不由结结巴巴地一再道谢。
“不用谢我，哈利。”海格哑着嗓子道，声音听起来懊恼极了，“我早该想到德思礼夫妇不会疼爱你，要说礼物的话我还欠着你十份呢……来吧，哈利，现在我们该去魔杖店了。英国最好的奥利凡德魔杖店，在那里你一定能买到一根出色的魔杖。”
魔杖——听到这个哈利不由振奋精神，他知道这是施展魔法的关键。
哈利跟在海格身后，半巨人高大的身子使他们畅通无阻。虽然海格已经放慢了步子，哈利还是要小跑才能跟上他。突然间，哈利撞在了海格的背上，半巨人慌忙地转过身查看他的情况，他语无伦次地说道：“哈利，我们到了。”
半巨人的手指着前面一家很老的店面，哈利本来正疼得揉鼻子，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听到这句话不由努力睁开眼睛，往海格指着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家又小又破的店面，挂着斑驳了金字的招牌“奥利凡德”。橱窗带尘，灰扑扑看不清里面。两个女孩子正从那家店面里走出来。
她们都是黑发黑眼，但看上去并不相似。矮些的那个留着齐耳的短发，略带鬈曲，五官俏皮可爱，十分讨喜，神情也是无忧无虑。她正侧过头和高些的女孩说话。而高些的那个留的则是长长的乌发，以一条墨绿色的发带松松扎着。非常美丽，容光四射，但颇带一些不近人情的高傲。
此刻那个高些的女孩正把目光移过来，隔着长长的街道直接望进哈利的绿眼睛——哈利不由呼吸一滞，仿佛灵魂都颤动了起来。
但那奇异的颤动感也只是一瞬，哈利很快定下心神。他感到那女孩的嘴唇开合，仿佛是在念着他的名字——但是，这不可能。
说不定是他一天之内被人打招呼的次数太多了，开始自作多情或者产生幻觉了，哈利心想。或许，那个女孩看的本来就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什么？哈利想要转过头去看，然而海格已经抓着他的手大步往前走。他顿时感到一阵难言的窘迫。
原本说着话的两个女孩子都安静下来了，注视着他，像是在等他过去。哈利一路都在告诉自己是他想得太多了，但是等他们来到门口的时候，其中一个女孩说话了。
“哈利·波特？”
依然是那高个儿女孩，说话时嘴唇的形状变化和刚才没有半分差别，哈利可以肯定她之前就是在说他了，可他还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有些羞怯地发现女孩比他还高半个头。
“您是在叫我？”哈利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我——我想我是哈利·波特。”
矮些的女孩笑了，但高个儿女孩没有。不知怎么的，哈利察觉那卷发女孩十分友善，所以他只是红着脸站在原地。可他这时候发现原来那个卷发女孩都比他高！
“她们都是从魔杖店出来的，肯定也是一年级的新生。”哈利沮丧地想道，“但看上去只有我什么都不懂。”
“哈利？”海格有些纳闷地叫他，迟钝的半巨人只以为救世主是和新认识的小巫师聊天忘了正事，“你没事吧？”
哈利刚要开口说没事，那高个儿女孩突然间伸出手来。哈利大吃一惊，但本能却告诉他不要动。片刻后，一只苍白、冰冷的手抚摸着他额头上的伤疤。
像是有细微的电流从那里划过，带来一种熟悉又亲切的战栗。哈利的脸腾地一下更红了。
“您——”哈利实在忍不住，打算开口询问。
但高个儿女孩没给他机会。
“今天是你生日吧？”女孩儿问道，声音非常柔和。
哈利这回是真的大吃一惊了：“您怎么知道？”
在来到对角巷以后，所有人都祝他幸福健康，所有人都欢迎他回来，但是……但是除了海格之外，还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天是他的生日呢！
这一回连高个儿女孩都笑了起来。
不知怎么的，哈利感到她的笑中有一丝轻嘲，冷冷淡淡的，远不如卷发女孩来的明媚。他心中一阵突兀的难过，却又不明白为的什么。哈利担忧地看着她。
他觉得心底很亲近这个女孩。尽管他们才是初次相见，而她看上去比达力或是摩金夫人长袍店里那个男孩更为高傲，但他丁点也不讨厌她，甚至心中生出一种淡淡的仰慕。
她看上去那么像一个天资不凡、出类拔萃的同龄人，而且他再没见过比她更美丽出众的人了。
哈利对人的情绪一向是非常敏感的。此刻他能感受到，对面的女孩对他也有着类似的感觉——很轻微，几乎连本人都难以察觉。女孩的情绪有些复杂，但那里面却绝不包含恶意，那种他最为敏感的东西。哈利知道自己是安全的，他相信自己的直觉没有出错，况且另一种渴望破土而出。
……我想认识她，我想和她做朋友。哈利模糊地想着。
而就在这个时候，哈利听见那个女孩轻声对他说道：
“生日快乐，哈利·波特。”
一瞬间，哈利的鼻子又不争气地酸了起来。无法想象这句话带给他的奇特感觉，哈利愣愣地抬起头想要说些什么，但女孩已抬手解下她墨绿色的发带——一头瀑布般的黑发流泻了下来。
她将那条发带递给了哈利，而哈利还呆呆地看着她。
“生日礼物。”女孩解释道。
她缎子般的乌发拢在脑后，苍白的面容仿佛带着淡淡的光晕：“没想过会在这里遇见你，来不及准备别的了。我想，你可以把它系在额头上，假如你不希望太过引人瞩目的话。”指的是那道闪电伤疤。“而且它的颜色非常衬你的绿眼睛，那看上去很美丽。”
她补充道，语气仍然是平淡而略带柔和的。
哈利的脸顿时红得像个大苹果。纵然他也不能明白女孩这份举动的前后逻辑所在，可是这一刻他又觉得一切是那么顺理成章，完全察觉不出异样。
哈利结结巴巴地道谢，乖乖从女孩手上接过那根发带，甚至无暇去思考这份生日礼物的到来有多么离奇——
女孩冰凉的指尖和他的碰了一下，哈利顿觉手指滚烫。
现在，那根墨绿色的发带在他的手上了。应该是丝绸或者别的贵重织物，摸起来冰冰凉凉，十分舒服。哈利红着脸庞，又一次认真地道谢。
“不用。”女孩淡淡地说道。
而短发女孩却在此时突兀地叫了起来：“哎呀！”她像是突然惊醒，满面苦恼，“哎呀，我都没有给哈利准备生日礼物呢。”她说道。
哈利被怔出几分莫名其妙，连忙说不用了。
但短发女孩好像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飞快地在身上掏了起来，还自言自语地数着：“彩色蟾蜍，变形巧克力，速记羽毛笔还有留影水晶球……天，都不合适！”她沮丧极了，“居然没有什么是合适的——天啊，真抱歉，哈利！到学校之后我会补给你的！”
“不用，这根本不……”哈利赶快想要推辞，现在他完全感到不对劲了，同时反应过来之前那份礼物收的也是莫名其妙。他在是否要还给那女孩中犹豫了片刻，心中氤氲起异样的不舍。
然而等到哈利再次回过神的时候，那名活泼的有些过分的短发女孩已经高高兴兴地对他说了一声“学校见”，接着拉着她朋友的手离开了，留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哈利不知所措地握着那发带，后知后觉地想起他连这两个女孩的名字都不知道。
……十一岁的救世主忍不住垮下了脸，果然他就是个笨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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