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若言有点轻微的路痴，给她个基准点能在脑子里画好坐标，分得清方圆十里前后左右。完全陌生的地方，只告诉她东西南北就绝对是个死局了。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手机恰好在路上断电关机，一分钱现金没带，等她连蒙带问，磕磕绊绊找到“湘江人家”的饭店，璐璐正急得在门口搓手。
“姑奶奶哟，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多重要的日子呀，投资方、制片人和导演都在，你什么时候迟到不好，非得这会儿迟到？”
若言借着大堂的镜子整理仪容，把衬衣的褶皱都拉扯平整。“被你叫过来前正跟人谈别的事，来的匆忙，手机半路没电了。”
“什么要紧事，偏要今天去谈？”
碰巧遇到个把讨人嫌的家伙罢了，“没什么。”
两人一边往里走一边说话，很快就到了包间门口，“不说是他们朋友之间私下聚聚吗？我过来也就是个意思，今天正主们都在，你应付他们足够了，我就当是沾你的光来蹭顿饭，也见见世面。”
两人进去的时候包间里坐满了人，主座上几个人谈的正热络，她俩倒也不算惹眼，跟熟人点头打个招呼便悄悄坐在了角落里。
偏偏导演江允一眼就看到了，同时皱了皱眉。
他们目前筹备的这部剧算是古风江湖朝堂类型的，原著篇幅不长，但受众很广。他们在剧本和团队上下了挺大功夫，攒着劲儿想做出个爆款来，目前就剩演员还没完全敲定。
江允年纪四十出头，在这一行算是个青年才俊，代表作有，但之前精力都在大荧屏上，初次尝试拍电视剧。这两天风声传了出去，数不清的人想尽了办法要往剧组塞人。
他视线在若言身上打了几个转，心想这姑娘虽不认识，条件确实不错，不过今天是老朋友碰面，演员闻讯赶来肯定是想走后门抄近道，不知道走了谁的关系。这种人业务能力存疑，拒绝起来也费劲，心里便有些不喜。
也不能怪他认错，若言的外形实在是太出挑了。她穿着一件简简单单的天蓝色衬衣，外罩一件乳白的毛坎肩，马尾高高吊起，没有过多粉饰，整个人又青春又靓丽。往桌角一坐，衬的周边人都黯淡了几分。
用别人的话来说，那叫长得有明星相，天上的星扔到人群里，必然是会闪闪发光的。
她饶有兴味的避开江导的视线，按理说小说改编权一卖出去，跟她本人就没什么关系了。顶多沟通一下剧情，哪天在电视上播出来了跟着追几天，带着点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也就够了。
偏偏这回改编剧本的人是冉璐，两个人从小玩到大，小说里的每一个角色都跟她深入探讨过，开始改剧本之后更是时常连麦到深夜，每句台词双方都仔细斟酌。
就像这孩子你不仅生了，还跟着一块养了段时间，那情分可就不一般了。
她终归是盼着自己的作品能好好搬上荧屏的。
主座上恰好说到选演员的事，制片人张姐是江允的老朋友，说起话来也不避讳，“老江你怎么回事，男主女主定的倒是快，怎么在男二女二的问题上犯起了倔脾气。那么多人给你推荐，就没一个看上眼的？”
若言听到后和冉璐对视一眼，心里约摸有几分明白。
她们在原著基础上把剧本几经修改，应着多方要求，给了女主一个苦尽甘来的好结局。
于是女二就承担了故事里现实厚重的部分，她是女主的灵魂知己，镜像人生，互为表里，戏份不算重，但人物很关键。
男二女二算是故事里的一对副cp，似有还无的感情线，若言最喜欢的那一款。
提起这个江允神色便有些恹恹的，“见得不少，都不是我心里的样子。”
张姐也不惯他，“没戏拍的演员多的是，找不到演员的角色倒是没见过。前前后后挑了这么久，你差不多得了啊，要是上来就哪哪都符合，还要你这大导演干什么？”
钱广在旁边插了句嘴，“男二的话我这倒是有个人选，你们还记不记得青亦？”
“他？”张姐显然是知道的，“那次意外之后，不是说很难再站起来了？他现在康复了？”
“要是医生能铁口直断，这个世上就不会有‘奇迹’二字了。”
钱广叹了口气，“但他这人实在欠点运气，我们两家有些交情，前些天见了一次，身体上恢复的倒是不错，就是大好的时机算是耽搁完了。老江，适当考虑一下。”
娱乐圈有时候就是这么残酷，柳青亦爆火的那两年，“古装男神”的标题在网络上铺天盖地，走哪都能看到他意气风发的面容，上百万的小姑娘撕心裂肺的喊着“我爱你啊……”
一场意外，不过是五六年，钱广再见他时，清俊挺拔依旧，面目上却刻了些岁月风霜，病痛痕迹。
再走到路上，已不是旧日里粉丝津津乐道的年少飞扬神采，却有了些经过坎坷的柔和内敛，同往昔竟像是两个人了。
潮来潮走，人聚人散。网络上早已经历了十几轮新欢旧爱，当年喊着“好爱他”的小姑娘们也一个个毕业、工作、成家，没了撕心裂肺的激情。
除了一些死忠粉，偶尔会在某些经典角色盘点里提到他，网络上再也没有他的消息，很多人以为他早就退圈了。
江允这会儿倒是来了兴趣，“你说这人我知道，他出事前本来还有意向合作来着，他形象演技都不错，跟剧本也挺搭，就是不知道旧伤还有没有影响，回头让他来试个戏。”
盘子里的鱼丸被筷子戳的千疮百孔，自从听到“柳青亦”的名字，若言就明目张胆的开始心不在焉。
很少有人都知道，她从不追星，唯一勉强算追过的明星叫柳青亦，还恰恰是在那人意外出事，从娱乐圈销声匿迹之后。
那一年夏天，她一口气补齐了柳青亦出道以来的所有影视作品，又搜集保存了无数的采访和剪辑。
意外之后，汹涌人潮退去，她逆流而至，踏浪前行，却终究是相识晚矣。
冉璐显然是知道内情的，表现的比若言还激动，她扯着闺蜜衣角，“是柳青亦啊，你曾经不是很喜欢他吗？”
其实现在同样很喜欢……
饭桌上的话题已经转到了其他地方，若言终于抛弃了可怜的丸子，小声问冉璐，“试戏的时候你也在是吧？”
“那必须的，不盯着点我这心里也虚啊。”
“哎呀，那璐璐你缺不缺一个拎包拿水、揉肩捶背的小可爱呀？”
额，卖萌可耻！
说是开拍前互相沟通，但其实该谈的早就定了调，这顿饭吃的更老朋友聚会。
江允左等右等不见有谁引荐角落里那姑娘，心里也有点惊讶，便主动问了起来。
“她啊”，张姐笑了起来，抬手招呼道：“若言快来，不是加过江导微信吗？他这会儿还对不上你人呢。”
若言也笑着倒满一杯酒走了过来，“线上有幸受过一些指点，线下还没机会见过本尊。”
她将酒杯朝上略举了举，“江导您好，我是若言，这部戏能请到您来拍，我的读者们都觉得太幸运了。”
未等答话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下颌角显出清晰的轮廓，眉眼里也都染了笑意，举止潇洒随意，很是性情中人。
江允这才知道自己搞错了，原来不是演员，而是在编剧团队里挂了名的原著作者。
当即也带了几分笑，抬了抬杯子，“嘿，这么亮眼又有才的姑娘，见过这一次下回肯定能认出来。”
张姐凑趣道：“咱们团队里俊男靓女、才子佳人扎了堆，这部剧差不了。”
一桌人插科打诨，算是给这顿饭热热闹闹结了个尾。
若言到家刚给手机充电开机，就看到读者群里爆了棚的未读消息。
剧本开拍在即，很多问题不便一一回应，她之前一直装聋作哑，今天却有些懒得装。
难得有放纵的时候，小孩子似的，藏不住心事。
群里大家关心的问题主要还是那几个。
“大大，剧本改动大不大啊？”
“太太，据理力争一下，名场面请一定保留啊！”
“呜呜，好担心会毁了原著，没有人能演出我心目中的灿儿，也没有人能演出我心目中的宁予和师兄。”
师兄青城便是男二，柳青亦要试的角色。
“有的”，若言心想，“如果是他来演，他不光会演好，他会把师兄从书里抠出来给你们看的。”
她打开输入框，几句话输了又删，删了又输，实在是怀揣秘密又无法分享，心情真是激荡又酸爽。
最终只发了一句，“安心，尽力还原，敬请期待。”也算勉强维持了自己外在高冷的形象。
没来得及看群里一排的“啊啊啊”，璐璐的微信就发了过来，“后天下午四点，老地方，来试镜的不止你男神一个，姑奶奶啊，这回可千万别迟到。”
见男神怎么可能迟到，若言颇狗腿的回道：“小可爱谨遵大魔王教诲。”
喜获白眼表情包两枚，收获颇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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