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早冬的小河村此时在夜色的笼罩下一片黑蒙蒙的看不真切，偶尔能听到几声鸡鸣的声音告知着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他爹，小点声，别吵醒小丫。”周氏一边麻利的穿衣服一边探身去看睡在土炕最里边的小闺女。

        “哎，我小心着呢。”李大牛轻手轻脚的点亮桌上的油灯,小心的用右手挡着亮光放在了炕桌上靠外侧的位置上。

        “他爹，你说春丫头出的主意能行吗？那城里的人真能看上咱这晒干的菌子？”周氏坐在炕边穿好鞋，借着昏暗的灯光翻出昨天就准备好的几个粗布口袋，把昨儿因为突来的小雪收进屋里的菌子仔仔细细的装了进去。

        “卖不上钱也不要紧，左右我也是要去城里寻摸个活计的，顺便拿去问问也不费什么。咱姐带着春丫头不容易，要是能卖出去手里也能有几个活钱。”李大牛心里也觉得这随处可见的菌子村里人都不爱吃，晒干了拿到城里咋就能卖钱了呢，他虽然也不相信，但还是想帮着大姐和侄女试试。

        “哎。”周氏手里忙着收拾，心里其实却是不大乐意的，大姑姐死了男人又带着幼女固然可怜，但她婆婆家分家都有五年了，自家男人本来是幼子，怎么着也轮不到他们奉养公婆。

        可偏偏她男人的大哥娶了张秀才家的独生女儿后就落户在了镇上，帮着岳家打理私塾，这大哥自己都吃住在岳家，哪里还能接了父母去同住。她男人的二哥则带着二嫂在府城的知府衙门看门，这活计本来应该是二嫂家大哥的，可偏偏二嫂的大哥摔断了腿成了瘸子，二哥得了岳家这天大的好处，在她公公婆婆和她男人眼里，二哥基本就算是半入赘到了二嫂家。她家没从公婆手里多分到一点的家业，可不但要奉养着公婆，就连大姑姐带着春丫头都已经在她家吃住将近半年了。

        周氏虽然心里不乐意，但嘴上却是从来没有说过半个不字，一是她嘴有些笨，平素里就不爱说话；二是她心疼自己家的男人，怕他辛苦一天回到家还要为这些事烦心。

        “咚咚…”屋子外传来了清脆的敲门声。

        “小舅？您起了没？”房门外传来了李春儿清脆的喊声。

        “春丫头？你怎么起这么早？”李大牛听到声音打开房门，就看到侄女李春儿站在门边，自家大姐也站在一旁，两人的脚边还放着两个箩筐。李大牛往里一看是还占着水珠的青菜。

        “小舅，我和娘早起摘了些咱家地里的菜，反正也是进一趟城，想着顺便看看能不能换几个钱。”李春儿一双明亮的大眼忽闪忽闪的看着李大牛。

        “那行，还是春儿有成算，那小舅就一起带进城去试试。”在李大牛看来不过是两箩筐没什么重量的青菜和几袋子的干菌子，对他来说基本上就没什么分量。

        “小舅，我也想同您一起进城。”李春儿担心她这小舅进城后找不对地方卖菜，所以一定要跟去看看。

        “这…春儿，小舅是进城找活计的，要是找到了活计今天就不回来了。”李大牛为难的说道。

        “大牛，我和你们一起进城，倒时我们娘俩儿一起回来。”这是一旁的李大娟开口道。

        “那成，大姐你们穿的厚实些，咱们要走一个时辰呐。”李大牛心里无奈，但面上还是点头同意。

        站在自家男人身后的周氏一听，心里就来了火气，这昨天刚下了小雪地上正是打滑呢，壮实的男人走在上面都不一定好走，偏偏这母女俩还要跟去，依着她男人的性子怕是今天说什么也不会留在城里，一定会把她们母女俩给送回来的。

        “大姐，春儿，快去收拾吧，我烙几张饼子给你们带着路上吃。”周氏心里有气，但还是低着头去厨房捅开了火，她可以不管这母女俩但自家的男人不能饿着赶路。

        ——

        “嘻嘻，痒，娘，我痒…嘻嘻…”李甜儿是被她娘周氏给蹭醒的，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圆圆的身子一滚就翻进了她娘的怀里。

        “小懒猪，再不起来娘给你做的鱼丸汤就没有喽。”周氏早前生了两个儿子，都随了自家男人那叫一个黑，后来得了甜姐这个小棉袄，生来就白白嫩嫩的，她自己打心里就疼得不得了。别人家都是把好吃好喝的给儿子，她是生怕让自己怀里的小闺女委屈了。

        “娘…爹爹呢？”李甜儿撒娇耍赖的在周氏怀里娇娇的问道。

        “你爹去城里找活计了，找到了活计才能给咱们甜果做新衣。”周氏抱起小闺女轻柔的用脸蹭了蹭。

        “娘…甜儿也能捡菌子，给娘和爹爹换鸡蛋吃。”李甜儿看出周氏情绪有些低落，赶忙撒娇的哄她，天知道她一个二三十岁的胎穿老树根装一个三岁的孩子有多费劲。

        “好…好…一会儿咱们甜果和娘一起去山上，娘拾柴，咱们甜果捡菌子。”周氏听了小闺女的童言童语心里很是开心，连一早上生的闷气都消散了不少。

        李大牛家早上就周氏带着李甜儿两个人坐在桌边吃早饭，她两个儿子今年一个七岁一个六岁早早的吃过了早饭，拉着家里仅有的三只羊去吃草了，估计要晌午才能回来。公公婆婆虽然有他们夫妻俩奉养但是都是住在隔壁大哥家的院子里，平时并不和他们住在一起，当然也不帮他们带孩子，这也是让周氏最不满意的地方。村子里哪家的婆婆不是帮着看孙子孙女的。偏她家的公婆定时要她给烧水做饭，洗衣打扫，却从来没有给她家搭把手过。

        “娘…你看!那是不是春儿姐姐采的菌子？”李甜儿背着她爹爹李大牛给编的小竹篓一蹦一跳的走在周氏身前，在一处山石旁停了下来，指着不远处山坡开心的喊道。

        “呦~~还是我们甜果眼尖。”周氏顺着甜果的小手一看，果然是前些天李春儿捡的菌子，这一片看上去足几十斤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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