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哥哥
刚用完晚膳,崔瑈打了声招呼后已先行离开。
身后三人看着崔瑈匆匆背影,总觉着她今儿有些不大对劲。方建鸿捻了捻手指,纠结半息,还是说了出来:“早上刚到府衙时,绮月特意去向邓知州道谢,似乎已得先生应允,往后不再去见习了。”
一听这话,余下人心知定然有事发生,却也不好出声议论。
这般,怕是一夕之间师妹变师母了吧。
薛嘉卉忽然生出几分不安,若先生有隐退之意,往后他们仨该怎么办?
略瞥了眼身侧二人脸色,高玠笑了笑,倒根本没当一回事儿。他可无比清楚江左赵家的能量,当初,连享尽圣宠的益王都被赵家拦截于皇位之外,将兴王扶上了位,今日事关赵煜,赵家怎会坐视不理?
赵煜,这位被所有世家高门视作继承人典范的公子,在赵瀛心中终究是不一样的。
方建鸿忽想起一件事来,压低了声儿,神神秘秘道:“还记得当日那位周大师没?按说我们仨与他也有缘,若是再能遇上的话,未尝不可叫他也给我们算算。”
毕竟,就看崔瑈今日境况,简直完全应了他所言!
高玠听完啼笑皆非,而薛嘉卉竟罕见的没有出声挤兑。无人知道,片刻前的她也在琢磨着同一件事呢。
再说崔瑈进了承德院后,由晋臣引着前往和光轩。这是她第一次去书阁以外的地方见他,只见敞室周围奇峰古树,清泉白石,有一露台四垂湘帘,甫入内,如进清凉界。
只需一眼,她提了一整天的心也终于放下。他的确没有骗她,或许真的只需三天,他就差不多好了!
今日他穿了身玉色宽袍长衫,闲适席地而坐,微垂首,正摆弄着案几上的茶具,侧颜有如白璧光洁,俊美无俦,全然不像受过重伤的人。
“用过膳了吗?”
赵煜边问边放下茶壶,抬头,一双桃花眼深邃湛然,藏了似有若无的笑意。
“已经用过了,您呢?今日吃得好吗?”
听着女孩儿娇俏的反问,赵煜忍不住一笑,低声应了。
细细感知他灼热目光,崔瑈走至茶案对面坐下,方才还想他怎么没卧床休养,此刻已心有所悟。
除去恢复力惊人外,也许是不方便在内室见她吧?即便时有出格之举,他好像依旧恪守着某种底线。
就不知,底线究竟会在哪儿……
心里的好奇似流水左右荡漾着,她脸上却不露异样,端起茶盏喝了一小口后,轻启唇:“先生,这露台如此清凉,对您养伤是否有好处?”
赵煜唇角浮了笑:“也能这么说。”
“那就好。”崔瑈迟疑片刻,向他伸出了一只手,“可是,我觉着有些冷。”
这娇滴滴的话刚入耳,赵煜下意识触向她纤白小手,却不料被对方轻巧握住,十指相扣!瞬息之间,陷落在了一片柔软里——
眼皮轻抬,正对上那双盈盈杏眼。
女孩儿看着清纯无辜,可指尖不经意抚过他手背,似在观察他反应,带了几分不自知的骄矜,及勾人。
既然如此,怎能叫她失望。
男人慢条斯理地松开了手,很快又反手握住,一边直直盯着她,一边牵着她的手送至唇下,轻轻吻上那柔嫩指尖。
他目光极黑极深,如有实质般落在她面庞,似欲将她一点一点卷进那片瀚海……
崔瑈脸蛋已然红透,片刻前还主动权在握的人,忽然就变成了一只小鹌鹑。
他就这样握着她的手,没有再松开,可手指仿佛仍能感受到他唇上温度,直叫她心底发痒。
轻而易举就被压制,到底是有些不服气。
见他右手持杯轻啜茶水,举动之间清隽矜贵,无事人一般,崔瑈蓦地开口问:“往后,我该如何称呼你呢?”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用“你”,而不用“您”。
放下茶杯,赵煜瞧她神情认真得可爱,再乖顺不过了,只道又换招儿了?未曾犹豫,漫不经心说:“叫哥哥好了。”
当初泛舟湖上,她的那句哥哥,听着倒还不错。
崔瑈心念一动,也同样记起了某个场景,立马甜甜地叫了:“好呀,哥哥。”
赵煜停顿半晌,继而朝她微一挑起眉,以示听到了,不经意间已松开了她的手。
崔瑈的心没来由的开始快跳。
一尺之外的男人,眼里似缓慢浮动着一层热雾,就这样看着她,带着说不出的迫人之感。
某种猜测愈发清晰,她微微笑了,柔声唤:“哥哥?”
赵煜倏尔笑出了声,手指随意一点案面,不动声色地威胁:“小心些,每笔账都记着呢,可得还的。”
这样啊。次次皆是雷声大、雨点小的人,你倒是来呀……
刚想往他身边挪,赵煜就看穿了她的意图,淡声道:“还起劲儿了?离我远点儿。”
崔瑈动作一停,抬头凝着他,声音中带了几分难过:“我冷,想跟你坐一块儿。”
赵煜见招拆招:“真冷啊?那换地儿?”
崔瑈摇头,幽幽看他一眼:“我喜欢这儿。”
赵煜忍不住莞尔,虽明知那可怜兮兮的表情装的成分多,却还是让步了。
终于如愿以偿地坐在他身边,好像一挨上他,她就情不自禁地想要碰碰他,正欲伸手抱住他腰时,骤然记起后背有伤,于是半途改道牵住了他左手。
垂眼细看,他的手很是修长,清隽,骨节分明,都能将她手掌全部包住。过去,她可是暗中偷窥了许久,也心心念念了许久。
见她动作,赵煜唇角一弯,抬手触了触她脸蛋,柔软光滑,温温热热的,怎有她说得那样冷?
看着他鎏有金线的袖口,典雅贵气,再回忆起南府无比讲究的日常用度,崔瑈思绪开始乱飞起来。
“想什么呢?”
“在想……以后该由我来养你了。”
赵煜静默一瞬,忽然间低笑出声,越想越乐不可支。
崔瑈任由他笑,心里更能理解赵家人对她的不满。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千载以来,皆是如此。江左赵家精心培养他二十余年,无处不仔细周到,他更超出预期地为天下劳心费力,从无必要为生计发愁。
然而往后名声尽毁之时,便只能自谋生路了。过去与身份不符的、不曾做过的事,终将不得不做。
“君子远庖厨”也再无可能了,毕竟她也不会做菜。
不过,当初他说起美食来头头是道,或许在烹饪上会有些天赋?便是如此,倒也不能都推给他做,万一伤了手怎么办?
崔瑈暗自琢磨完,正对上他戏谑目光。
赵煜勾了下她的下巴,悠然问:“说说,你要怎么养我?”
“嗯……我身上还有阿兄给的三百两银票,先取出五十两用,剩下的留作急用。离开临江后,我们就去雒阳住段日子,那儿的佛画大有市场,我可以作画攒下些钱来。另外,平日里做些熏香、胭脂拿去卖,也能挣点儿小钱。等路费攒够了,我们再去看看草原,好不好?”
看她小脸微扬,眼里亮晶晶的,兴致盎然规划着将来的生活,赵煜心头柔得像要化掉一般,情不自禁地俯身轻啄她脸蛋,低低“嗯”了声。
对上他情绪暗涌的黑眸,她的心像是被什么扯了一下,又酸又软。
“我认识你已有四年了,可是,你只认识我半年。现在想想真的好险,如果没有抓到郑鹏,如果你没有开辟游学之制,也许,我们很难会相遇了。”
所以,这是天意。那么多偶然促成了我们的相遇,就此也成为了必然。
赵煜弯了唇角,懒洋洋道:“以后我就跟你混了,对我好点儿,听到没?”
此话一出,崔瑈伤感全消,突然就笑了出来,“知道啦,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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