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认人
未等细想明白,崔瑈又从赵煜口中得知叶宗行、叶老已于今日抵京。
“后日叶老邀翰林院的几位大人聚一聚,到时候你也去,我来接你,国子监那边请个半日的假就行。”
赵煜抱着她往内闱而去,似是随口一说。
可叶老致仕后不就长住临江了么,如今特意回京,邀的还是翰林院的大人……崔瑈垂头靠在他怀里,指尖正勾画着他绯色官服上的典雅暗纹,心跳忽然就快了。
或许,便是为了举荐她入选庶吉士的事儿?所以后日的会面,不仅与未来前途有关,也是她与赵煜第一次以新的身份出现在人前吧——
“我该怎么请假?万一夫子不准怎么办?”
见赵煜将自己放在美人榻上后欲直起身来,崔瑈立刻紧了紧环在他脖子上的手臂,不肯放他走,说出来的话也带了些撒娇意味。
赵煜被她缠得弯下了身。看着她湿漉漉的大眼睛,嘴唇因方才哭过而更显红润水泽,他心里不禁有些发热,低头,轻轻吻覆在那极为柔软的樱唇上。
气息相交那刻,察觉到女孩儿情不自禁就启了檀口,声细如丝地轻喘一下,赵煜没忍住笑了,额头抵着她额头,与她略略分开了些。
男人低低笑着,英俊容色已全然放松,直引得崔瑈移不开眼。
这一下子也叫她脸颊发了烧,可即便觉得又臊又恼,却也不愿被他继续取乐。忍着羞,迎上那悠悠目光,仰头含住他下嘴唇,细细舔舐,动作不急不躁。
嘴唇被人一点点湿润,呼吸间盈满了她清纯的香气,赵煜喉头滚动着,再难从容享受更多,很快夺回了主动权,将她袅绕的嘤咛声统统吮入口中……
不知过了多久,握着那段纤细后颈,赵煜克制地从她唇齿中退了出来,俊脸已泛红。
看着崔瑈红唇翕张,朦朦杏眼里若有所失,他笑起来,低声道:“明儿记得请假,就说我带你去认识人,听到没?”
赵煜走后,崔瑈一整晚都没有睡好。原先的那些伤感也云消雾散,不知不觉中已被紧张代替。
文人相轻,自古而然。人之相较不仅在学识学力,也在其人格风骨。真进入顶级圈里头,一个人是坦荡还是胆怯,是真才实学还是名不副实,其他人尖儿仅需一眼、几句话就辨别了出来。
不愿给人难堪的,只但笑不语,即便暗地里已对其颇瞧不上眼;情绪外露的,便径直与之划分界限,绝不搭理丝毫。
这便是混圈的规矩,德不配位的人就只能承受白眼。
崔瑈虽缺少实际经验,可历史上的无数名人轶事早就说透了这个道理。远的不说,就拿仁宗朝的新科进士季宏入何文望府上做客时,因戴尖顶阔檐棕帽而被其他士大夫们奚落“贻笑斯文”。
季宏乃因来自乡野之家,初登大雅之堂,尚不知官场礼节规矩,就此招来纷纷异议。相比人进士出身,她此时处境却更显尴尬得多。
这一无功名,需举荐入选庶吉士;二为女子,虽攀上了江左赵家,但搞定的却是自己的老师——
崔瑈早就想过旁人会怎么看她、看待她与赵煜的关系,也知道不少人怕是对她好奇得很。一想到将要面临的审视目光,她就觉着头疼,更别提那些大人还是来自翰林院那等清华要地,皆是帝国精英中的精英。
若自己一个人面对那还好说,可一旦涉及他……她不想叫他丢面子!
紧张的心情一直延续到第三天赵煜来接她的时候。
马车上,赵煜靠坐主位上,打量着崔瑈今日着装,与当日去北府时穿的颇为类似,鹅黄交领窄袖衣配茶色罗裙,极为清丽雅致,不多露半分肌肤。
见她玉颈微垂,一头乌发更衬得肌肤白腻胜雪,只自顾在想些什么,赵煜笑笑,闲适开了口:“过来。”
崔瑈循声抬头,还没有所反应时已被人握住腰肢,将她带入了一个熟悉宽厚的怀里。
伸手摩挲着她柔嫩脸颊,赵煜很是温柔地说道:“紧张什么,有我在呢。”
话音落下,崔瑈软软垂了头埋首在他胸前,如猫儿般细细哼着,直听得赵煜轻笑不已。
就是紧张啊……真不想见人!
这次聚会又是设在宁远茶楼,而崔瑈也是今日才知,这茶楼后院竟别有洞天。说是茶楼,实则乃倚水而建的别院。穿过深深回廊后,有如江左园林般典雅之景映入眼前。
临水轩中,已到了不少人,崔瑈只觉与赵煜一入场就立刻吸引了所有瞩目。
不意一瞥,在数位略上年纪的大人之外,站在角落的赵峤与另外三位年轻公子则令她心神微松,没想到竟还能见着同辈。
另一边,赵峤朝她微微笑着,而陈家大公子陈忻与吴家大公子吴崧皆不约而同暗暗道了句“难怪”。原本他们这些人就想着能令赵煜瞧得上的女子,怎么也差不到哪儿去,就算如此,崔瑈容色仪姿仍超过其预期。
此女亭亭站在那儿,无需任何表情动作就叫人移不开眼,实在美得不可方物。
薛朝宗静看赵煜偕崔瑈往梁阁老处走去,心底滋味不明。即便自己在年轻一辈中已是佼佼者,然而只要赵煜一出现,无论何人都会沦为陪衬。
在场人皆知,赵煜向来提前半刻钟赴约,于是今日诸人都至少提前一刻钟而至,就为了不在他面前显出怠慢来,连梁阁老也不例外。
江左赵家的未来家主,真是众星相拱。原本还极力促成赵薛二家结亲,怎知却被崔瑈横插一脚……如今,他只盼赵煜对薛家手下留情了。
此刻的崔瑈已完全分不了心,远远地已朝叶老笑着致意,脚下跟着赵煜走至他面前。旁边还站着六位面生的长者,而四叔赵元龢也在其中。
都无需察其不凡的仪度气质,就看赵煜最先领她过来打招呼,可知这几位分量最重。
“早知道您几位来得这般早,晚辈上午就得带崔瑈来候着了。”
赵煜的这句自我调侃一出,几位长者皆笑了起来,随他话意齐齐看向了旁边的年轻姑娘。
“这是崔瑈,国子监广文馆监生,学得不错,是吧叶老?”
听到赵煜此话,崔瑈心跳都漏了一拍。这人语气虽清淡寻常,然而话里之意可非同一般,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会在人前这般夸她。
梁阁老也觉意外,少见赵煜如此,遂好奇问向老友:“景略还曾教过崔瑈?”
叶宗行点点头,温和笑着道:“崔瑈这孩子在临江时从学于我,人本分踏实,的确值得培养。”目光转向她,眼里满是慈爱,“有些日子没见绮月了,看着瘦了点儿。”
想来小姑娘还是承了些压力,也不容易。
好像能感受到叶老所想,崔瑈心里只觉暖暖的,展颜恭声回到:“劳您记挂了。”
赵煜侧头看她,唇畔带着悠然笑意,开始为她一一介绍人:“这位是梁阁老,这位是清和李征君公,这位是河东裴文弼公,都是闻名学林的大家,若有问题请教,你先问我,没法儿了再去打扰人前辈,知道么?”
话音刚落,引得长辈们开怀而笑,梁阁老等三人更是笑着摇头,不过望向崔瑈的目光却愈发和蔼可亲。
崔瑈还是第一次见着赵煜的这一面,原以为他从不说好听话呢,谁知这不动声色地捧人实在是威力惊人,竟让久经官场、看着就矜礼有度的大人们都瞬间破了功。
所以还是得捧捧人啊。谁不喜欢旁人认可自己?更别提,这认可出自何人之口。
崔瑈立刻乖乖地应了下来,向三位大人问好。
赵煜笑着引她看向一旁另外几位大人,继续为她介绍:“这四位是翰林院的宋大人、瞿大人、田大人,还有四叔。”
赵元龢看向她的目光十分随和,崔瑈也笑着致意。
不同于前面三位,到了翰林院几位大人这儿,赵煜的措辞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崔瑈是绍治二年年初入的国子监,到今年年底刚学了三年,往后还得跟几位大人好生学学,您几位帮我多教教她。”
几人自是善意颔首,宋大人温文开口:“当年崔瑈刚入学时我还听家中孩子说起,年方十三便能入读国子监,已极为不易。”
田大人亦说:“这孩子看着就沉得下心,做学问便需如此,只要戒骄戒躁,定学有所成。”
崔瑈恭谨领下了教诲。赵煜目光随她而动,等她行完礼后,对梁阁老几位大人道:“晚辈先带崔瑈去见见人,失陪了。”
接下来,赵煜带她一个个认识了其他到场的人,慢慢的,崔瑈已完全不紧张了。她发现诸人因赵煜的缘故对她都很客气,看她就跟看小孩儿一样。初次见面也完全不用自己表现什么,就是混个脸熟而已,若是着急冒头反而叫人另生看法。这般一想,心里已轻松多了,包袱全无。
在此过程中,崔瑈也细心琢磨着赵煜跟人打交道的特点,他在与各人相处时隐有亲疏远近之分,说什么话、如何说话皆有度有仪,一言一行十分从容自若、游刃有余,令每个与他接触的人都觉如沐春风。
她不禁再次感叹到,他简直耀眼夺目得厉害,而那份独特魅力恐怕与相貌还并无太大关系。
不知怎的,光听他清醇悦耳的声音,她就心痒得不行。
趁无人能看见,崔瑈悄悄碰了他后腰玉带,紧接着指尖轻然上滑,自顾玩着,而脸上却满脸认真地听他跟人叙话。
等人走了,赵煜这才侧头看向她,不觉轻笑道:“梁阁老那边还有些事要谈,你先跟赵峤玩儿去,我叫他来陪你会儿。”
崔瑈哼了下,细声道:“那你快点儿啊,赵峤又不好玩儿。”
赵煜好笑,真想捏捏她嘟起的小嘴,“还气着呢,改天让他给你赔罪,今儿暂且给我个面子?”
崔瑈骄矜地看他一眼,“那就……勉强一会儿好了,你得快些哦。”
赵煜听得直乐,眼神示意站在水榭里的赵峤过来,口中不紧不慢道:“嗯,这倒可以快些。”
一开始崔瑈还没听明白,却也直觉这话不大对劲,直到瞥见他笑意沉沉的黑眸时,忽然间回过味来——
真是……不堪入耳。她啊,越来越被他带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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